“我……”
“顧子墨,有的時候,不要去看別人說了什麽,眼睛看到的,未必就全是真的。”
高長恭說完,鬆開了顧子墨,轉身,走出了營帳。
顧子墨許久才回到帳內,高長恭沒在。
他的腦子裏一直是高長恭的那句話,高長恭貼著他的臉,說這番話時,他並沒有看到他的神情,當時的高長恭說這些,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呢。
一覺醒來,發現人已經在了馬車上。
顧子墨嚇了一跳,昨夜他明明在營帳裏,掀開車簾,看到車外駕馬車的人,把顧子墨嚇了一跳。
“殿下,你這是做什麽?我們這是回全墉城?”
他不是說要半個月才能回去嗎?
現在就要送他回去了?
提前了這麽久,果然,昨天他說的那些……
沒想到,連半個月的時間都沒有了。
“去建康。”
高長恭話音落下時,顧子墨浸出一身汗來,“建康?那不是北周的地界?”
“嗯。”為何要去北周?
“在睡一會就到了。”
高長恭說完,揮動馬鞭。
馬車搖晃的很厲害,可見高長恭一直在快速駕馬趕路。
這麽急,到底去建康做什麽?
帶著一肚子疑惑,顧子墨在馬車搖搖晃晃中還是睡了過去。
他的身子弱,這麽勞頓趕路,難免抵擋不住。
等他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幾乎可以聽到蟲鳴鳥叫聲,還有那好聞的梅花香味。
“醒了?喝點粥。”
“這是……”顧子墨心裏很不踏實。
高長恭私自來北周的地界,若是出什麽事怎麽辦,他……的身上還有傷。
“這裏雖然屬於北周的轄地,卻是一個屬於我們過去的淨土,這兒,不會有任何戰爭,而我帶你到這裏來,隻是想見證一件事。”
“什麽事啊?”
高長恭說話沒說完整,讓人感覺神秘兮兮的。
“先把粥喝了,好好睡一覺,明日之後,我們便開始在這生活。”
“在這生活?”感覺好像是做夢,高長恭若不是北齊的蘭陵王,或許是可以過隱退的生活。
可現在,北齊外憂內患,他能放的下,和他歸隱嗎?
“中秋之前,我們都可以生活在這裏。”高長恭道。
“嗯。”雖然是有時間限製的,顧子墨卻還是很開心了。
隻有他和高長恭一起的生活,沒人打擾,這樣的感覺,就算是粗茶淡飯,也讓他覺得心曠神怡。
一夜無夢,這幾日的困頓,幾乎在這安逸的一覺中得到了緩解。
“起來了?洗把臉,準備用膳。”
高長恭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顧子墨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踩著木質的地板走了出來,撲鼻的香味讓他瞬間就來了食欲。
高長恭背對著他,在忙碌著,但即使是背影卻好看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能文能武能下廚,又長的極其好看。
上天也算對自己不薄了,此生可以遇到高長恭這樣的妙人。
“臉洗了?”許是顧子墨的視線太炙熱,高長恭察覺到了什麽,一回頭就對上了顧子墨熱淚盈眶的臉。
“還沒。”摸了摸眼睛,還好沒眼屎,“我這就去。”
洗好臉,出來,高長恭已經把碗筷擺好了。
“殿下你怎麽可以這麽好這麽厲害啊!天底下恐怕都沒有什麽是你不會的了!”
顧子墨的誇讚,高長恭搖了搖頭,“有一樣,我便不會。”
“什麽?”顧子墨瞪大了眼睛,握著筷子的手在顫抖,高長恭都不會的,會是什麽呢?
迎著顧子墨炙熱的雙眸,高長恭彎起唇角,嘴唇一開一合,道:“不會傷害你。”
“……”
顧子墨的瞳孔狠狠地收縮了下,高長恭的話,完全讓他猝不及防。
心跳也跟著漏拍了好幾下,好像有什麽東西斷開了又重新拚湊起來了。
良久,他才稍微恢複了幾分理智,“吃,吃飯吧,好餓啊……”
耳朵和臉上都爬上了不正常的紅色,顧子墨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有時候,一句話,居然會讓人的心裏這麽甜,好像被灌入了蜜糖。
高長恭怎麽可以這麽一本正經,麵不改色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洗碗,沒問題吧?”吃過飯,高長恭對顧子墨問道。
顧子墨心情極好,自然是有求必應,“當然沒問題,交給我吧。”
洗了碗回到屋內,卻沒了高長恭的身影。
這木屋不大,卻樣樣俱全。
“人去哪了?”
顧子墨找了一圈,高長恭好像不在。
在木屋裏坐了一會,依然不見高長恭回來,突然心頭生出不安的感覺來。
這裏畢竟是北周的地界,萬事不可大意。
高長恭容貌俊美,雖然上戰場習慣帶著麵具,可這麽美好的容顏,定是讓人過目難忘的,故而還是有些人知道他的長相的。
一旦在北周被人認出來,定是後患無窮。
顧子墨不確定這木屋周圍有沒有別人,隻好推院子的門走了出去。
剛走出去沒多遠,便聽到了幾個人對話的聲音。
“殿下,我會看著他,不讓他亂來的!”
斛律須達?他怎麽會在這裏?
顧子墨在一看,斛律須達身後的人,那不是莫如楓嗎?
而除了莫如楓和斛律須達外,鄭靜瑤和宇文邕以及付若辰也都在。
顧子墨完全蒙住了。
這麽多人聚在這裏,有北齊的王爺,有北周的皇帝,還有武林盟主的女兒和兒子,至於莫如楓,他的來頭也定是不小……
不會是要決鬥什麽的吧?
顧子墨的整顆心都開始七上八下。
偷偷地望向了高長恭,卻看到高長恭的臉色冷的駭人。
斛律須達悄然移步到顧子墨身邊,“小墨,你還好吧?”
顧子墨忙搖頭,“我很好。”
話音剛落,手腕一緊,高長恭冷冷的掃過眾人,不發一言的拉著顧子墨便往回走。
鄭靜瑤見狀,不甘心的咬住了嘴唇,就要跟過去,付若辰按住了鄭靜瑤的肩膀,開口對著高長恭和顧子墨的背影喊道:“長恭兄莫不是忘了我們的約定?在這裏,沒有北齊的蘭陵王,也沒有北周的皇帝,隻有約定而已。”
約定?什麽約定?顧子墨的眼睛倏地瞪大了幾分,望向了一旁的高長恭,卻發現他的臉色毫無波瀾,好像付若辰方才說的話他並沒聽到。
始終沒有發言的莫如楓,突然淡淡的附和:“既然到了這裏,自然是為了那個約定而來,不過……顯然這個約定和當年約定時,不大一樣了。”
其他人麵色都有細微的變化,隻有高長恭和宇文邕的臉色看不出什麽波瀾來。
“我為什麽來赴約,你們最好心裏有數!”高長恭終於開口了,隻是這句冷冷的警告聲落下時候,周圍的聲音瞬間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氣氛一時間變得莫名詭異了起來。
顧子墨沒想到高長恭會在這麽多人麵前這麽說話。
有些害怕高長恭得罪了人,畢竟這裏是北周的地盤,若是宇文邕他們要加害他該怎麽辦。
想到這,顧子墨忙開口解釋道:“他……他是因為沒吃飽飯所以才火氣這麽大,大家多多擔待,多多擔待。”
高長恭冷傲的臉色因為顧子墨的這番逢迎的話,變得更加難看了。
在所有人都以為高長恭要開口怪罪顧子墨插嘴接話時,高長恭卻什麽也沒說,就那麽默許了顧子墨的話。、
氣氛總算緩和了些,所有的神情都恢複了先前的平和,隻是,隔著一層白紗,顧子墨還是清晰的感覺到了鄭靜瑤渾身都在散發著令人難以靠近的氣場。
“看吧,我說什麽了?長恭兄和子墨小弟好著呢,人家夫唱夫隨,這次赴約其實長恭兄也是想讓我們都替他見證他和子墨小弟的這段姻緣吧!”
開口說話的是付若辰,誰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畢竟他除了是玩世不恭的世子殿下外,還是鄭靜瑤的兄長。
而鄭靜瑤和高長恭過去的關係,在場的人大多都是知道的。
顧子墨被付若辰這番話弄的臉紅了起來,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高長恭,高長恭沒有開口否決這些話,也沒有開口承認什麽。
但饒是如此他還是覺得心頭甜甜的。
他沒去看鄭靜瑤此刻的神情如何,隻是本能的回握住了高長恭的手,十指交扣,好像有什麽東西直接傳遞到了他的心裏。
唇角不自禁的勾起了淺淺的弧度,高長恭側目看了一眼,牽著他便進了院子,至於那些人,他並沒放在眼裏。
“那個……我方才在他們麵前那麽說話,其實是……”
“是把我當自己人。”
“誒?”
“自己人和外人的區別,我懂。”
“咳咳咳……”
顧子墨被高長恭認真的語氣嗆著了,不過高長恭說的自己人和外人,他到也沒那麽區分,就是覺得在聽高長恭這麽說時,心裏暖暖的。
“你不怪我多嘴嗎?”顧子墨心中其實是忐忑的,畢竟那些人大多都是來頭不小,自己方才那麽插嘴,不合規矩。
“怪你什麽?怪你擔心我?”
“我沒有……”想否認,卻說不出口,“好吧,我是擔心你,我承認,所以,你能不能在建康的這段期間裏,說話的時候稍微注意一點,我怕……”
“他們不敢怎樣!”
高長恭語氣篤定,顧子墨卻還是惴惴不安,“但,小心駛得萬年船……而且……我覺得你適當的時候說話客氣點也沒什麽,這世道本就是這樣的……”
他認為這些不需要他說,高長恭也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