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子不是外人……他……”
高長恭的眼神實在是可怖,顧子墨隻好把聲音咽了回去,不吭聲了。
“幫我更衣。”高長恭見他不吭聲了,耷拉著腦袋,展開雙臂,道。
顧子墨緩緩抬起腦袋,看著高長恭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不禁不滿的哼了聲:“你沒手嗎?”
“你說什麽?”
“沒什麽,不就更衣嗎,我幫你。”
顧子墨走了過去,伸手扯開了高長恭的腰帶,這才聞到梅花香味中參雜的血腥和藥草味,突然,顧子墨警覺了起來,麵色倏地煞白,“你,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
意識到顧子墨在緊張,高長恭語氣放柔和了幾分,“已經包紮過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若不是來了軍中,他都不知道高長恭受傷。
可,也正因為他來了這裏,是不是會分高長恭的心,給他添麻煩?
“我……我想好了,我還是和小清子,一起離開吧。”
顧子墨一副做錯事的模樣,說出這句話後,高長恭的眉頭皺了起來,“你要和他一起走?”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我……”
“他已經走了。你老實留在這裏。若是事情結束的早,半個月後,我陪你一起回全墉城。”
“小清子走了?”顧子墨瞪大了眼睛,高長恭他也太……
“嗯。”高長恭想起常青和付若辰在一起就渾身不舒服,若是讓付若辰和常青帶壞了顧子墨,他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顧子墨想惱他不跟自己打招呼就把常青送走了,可高長恭臉色不太好,他便隻好作罷,畢竟高長恭有傷在身,對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他哪裏還能真的跟他置氣?
“我扶你躺下吧。”
“嗯。”
高長恭躺下後,便閉上了眼睛,顧子墨坐在一旁,就那麽靜靜的看著他。
“你瘦了。”高長恭突然開口道。
顧子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是下巴尖了點,眼眶深了點。
這幾日他一直吃不好也睡不好。
“為什麽突然來軍營?”以前他最不喜歡這裏,記得那次他強行把顧子墨帶過來,顧子墨的反應很激烈,甚至還為了逃出軍營差點墜馬出事。
“我……”
“別想敷衍我,說實話。”
高長恭已經睜開了眼睛,在這雙深邃的雙眼下,顧子墨的謊話可謂是無處遁形。
他有些慌張的低下了頭,“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說。”
“你和……鄭靜瑤鄭小姐,你們……是什麽關係?”
顧子墨幾乎是屏住呼息問出了這個問題。
若是不說出來,一直這麽憋在心裏,他恐怕會覺都睡不著。
“你為什麽不說話?”
遲遲等不到高長恭回答,顧子墨的心,突然慌了起來,心口處好像被什麽東西紮了下,一下下的生疼。
“沒必要。”高長恭蹙眉,淡淡的說了句。
顧子墨心頭一緊,身子開始在不受控製的顫抖,“沒必要的意思是,你覺得你們的關係我沒必要知道嗎……”
“……”
宮禦爵的臉色沉了沉,凝視著顧子墨黯淡的眸子,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我和她沒有關係。”
“什、麽?”他不是說沒必要嗎?現在說沒關係又是什麽意思?
“你和她私下見麵了?”高長恭忽然問。
“我……”看來瞞不過高長恭,“她和你過去的關係,我都知道了。”
“她和我,過去的關係?你都知道什麽了?”高長恭蹙眉沉著臉,語氣卻比方才重了幾分。
“你……”他是故意的嗎?還非要讓自己親口說出他們過去的關係?
他不覺得他這樣太過分了嗎?
明明該對這件事做出解釋的人是高長恭,現在卻讓他在這裏備受困擾。
“她好像還喜歡著你……”雖然鄭靜瑤沒有正麵說,但從鄭靜瑤提到高長恭時的眼神看來,她對高長恭的絕對是愛慕的。
“她怎麽說,跟你有什麽關係?”高長恭皺眉反問道,語氣冷淡。
顧子墨被高長恭的問題噎的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我的意思是,若是你們能……複合……我就……”
“你就什麽?”高長恭握著顧子墨手腕的手力度驀地加重。
“我……”就離開你,明明隻是幾個字,卻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在他的雙眸凝視下,原來說出離開是這麽艱難。
心口處好像被撕扯的刺痛越來越清晰。
“你覺得鄭靜瑤和我般配?”高長恭抬起了他的下巴,讓他不得閃避開他的視線。
顧子墨閃爍著眸子,“是……”他們很配,門當戶對至少。
“哪裏配?”
高長恭的問題,帶著追根究底。
顧子墨心頭的痛楚越發難以自持,高長恭非要問的這麽徹底。
顧子墨怨懟的看著他。
“說,哪裏配。”
“哪裏……都配,不論是你們的家庭背景,還是你們的樣貌……一個是堂堂戰神蘭陵王,一個是武林盟主多國追封的異姓王爺千金……”他的確說不出他們哪裏不配。
“是嗎?”高長恭的臉上笑容斂盡。
良久,他從榻上坐了起來。
起身,穿好短靴,“跟我來。”
顧子墨低垂著眼簾,遮蓋住了那抹重重的悲傷。
雖然沒親口對高長恭說出心意,可,這些話說出來,無異於是告訴高長恭,自己已經有意成全他和鄭靜瑤,自己已經做出了退出的打算。
他,又是怎麽想的呢?
是會成全自己?讓自己就這麽退出?
就這麽放自己自由?
一想到自由兩個字,顧子墨就覺得五髒六腑都開始翻滾了起來。
好像無根的浮萍,對未來充滿了迷茫。
“子墨……”
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顧子墨的思考。
他一抬頭便看到了常青。
詫異的瞪大了眼睛,“小清子,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殿下跟你說的?”
“嗯。”看來高長恭是故意那麽說的。
顧子墨朝著四周看了看,並沒有看到高長恭的身影,他一出了營帳就不知所蹤了。
方才並沒打開看他的傷口到底重不重,而且他的毒……
顧子墨的心開始下沉。
“子墨,你的嘴唇……”
常青看到那血印,笑了起來。
顧子墨有些羞澀,伸出舌頭添了一下,好疼。
“不想知道我今天從他哪裏,得到了什麽答案嗎?”
顧子墨搖了搖頭,“不重要了。”
或許,不用多久,高長恭就會告訴他,你自由了,以後不用出現在我視線裏了。
不過是時間問題,或許,半個月後從這裏回到全墉城,他就會開口說這些了吧。
“也罷,這件事,急也沒用,隻能順其自然。”
顧子墨和常青剛準備四處走走,帳外傳來了士卒的聲音,“顧大人,殿下請你去用膳。”
顧子墨這才覺得是挺餓的了,而常青也跟他一路餓到現在。
“小清子,一起過去用膳吧。”
“我和你一起?”常青忽然想起高長恭那張臉,說不定會吃了他,忙搖頭,“還是算了吧,我也不是很餓。”
“別怕他,有我在。”
反正也在高長恭身邊留不了多久了,得罪他就得罪他,大不了現在就趕他走好了。
顧子墨拽著常青去了用膳的營帳,高長恭坐在那,桌案上放了豐盛的食物,居然還有一大隻烤雞,聞到那香味,顧子墨就快把持不住了。
舔了舔嘴唇,顧子墨拉著常青坐下,高長恭看到常青,臉上沉了沉,卻沒說什麽。
顧子墨一坐下後,便撕了一塊雞腿遞給了常青,“這個特別好吃,小清子你多吃點。”
常青正要伸手去接,卻察覺到高長恭黑著臉,雙眼瞪著顧子墨手裏的雞腿,常青輕咳了兩聲,對顧子墨推辭說:“我可以吃別的……雞腿給殿下吃吧。”
顧子墨把雞腿放在了常青的碗裏,看了一眼對麵的高長恭,“你要吃雞腿嗎?”
高長恭沒有吭聲。
“他不說話,就表示他不想吃。沒事,小清子,咱倆一人一個。”顧子墨拔下另一根雞腿,自己啃了起來,“好香。”
對麵高長恭的臉已經黑的不能在黑了。
常青始終沒去拿起那塊雞腿,而是吃著碗裏的白飯。
顧子墨啃完一根雞腿,見對麵高長恭始終沒動筷子,他也不像往常那樣給高長恭夾菜,而是給常青夾菜。
這可把常青愁壞了。
吃到一半,常青便借口離開了。
顧子墨也吃了個半飽,而高長恭顆米未進。
“這飯菜不和你胃口嗎?”顧子墨明知故問。
高長恭肯定是因為自己帶了常青來才故意不吃飯,給他示威的。
反正要走人了,顧子墨也變得不拘小節起來。
起身,走到了高長恭身邊,剝了一顆蝦,遞到了高長恭嘴邊,“怎麽,想讓我侍候你吃?”
高長恭嘴唇微微掀動,顧子墨卻把那顆蝦送到了他自己的口裏,咀嚼著,一邊道:“真好吃。”
高長恭黑著臉,看著顧子墨的臉,顧子墨也看著高長恭的臉,四目相對,顧子墨舔了舔嘴唇,“以後有鄭小姐伺候你用膳,肯定比我伺候的好。”
嘭的一聲,高長恭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碗盤被震的晃動了起來。
顧子墨不知道高長恭為何而怒,他又沒瞎說。
“你很喜歡揣測我的心思?”高長恭扣住了顧子墨的後腦勺,逼近了他,幾乎嘴唇快要擦過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