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昨夜也是被嚇壞了……”
低下頭,儼然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下巴卻被高長恭抬起,高長恭依然是閉著眼睛,濃而密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白如雪的肌膚看不到一點毛孔,他總是處處透著驚豔的美好,讓人對視的時候自慚形愧。
“本王渴了。”
“我這就去給你倒水。”
顧子墨在犯了錯後,總是會格外殷勤。
生怕高長恭會找茬開罪,他特意倒了三杯水。
一杯稍微熱一點的,一杯涼點的,一杯溫水。
“殿下,您要哪杯?”
“溫的。”
“好嘞。”顧子墨端起水杯,遞到高長恭麵前,高長恭睜開了眸子,卻是並未看水杯,而是直直的望向了顧子墨。
顧子墨一怔,如此近距離下,高長恭黑色的眸子深的猶如一潭旋窩,在和他對視時,會難以控製的被吸進去。
他的心跳驀地漏拍了幾下,下意識的收回視線,手腕卻是突然一緊。
高長恭就著他的手,喝起水來。
直到整杯水喝完,高長恭這才鬆開了他的手腕。
手腕處還殘留著高長恭指尖的溫度。
“去幫本王把奏報拿過來。”
“諾。”
顧子墨巴不得現在立刻消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高長恭隻是觸碰了他的手腕,竟然讓他如此神不守舍。
磨磨蹭蹭拿來奏報,高長恭已經起來了。
“殿下,奏報全在這裏了。”
“嗯。”
高長恭應了一聲,坐下,拿起奏報便看了起來。
顧子墨也不好離開,萬一有人進來看到高長恭這副模樣,將算高長恭不責難他,也會被其他人非議。
這是顧子墨最不願意見到的。
“研墨。”高長恭拿起毛筆,卻發現沒墨,微微蹙眉,道。
“諾。”
顧子墨忙上前來,他研墨還算熟練,沒一會就好了。
隻是不知為何,帳內明明不算熱,可他卻覺得和高長恭獨處的時候,渾身都在發熱,沒一會便是汗流浹背。
抬手擦了擦汗,卻迎來了高長恭怪異的目光。
“你在臉上塗什麽?”
“嗯?”
“過來。”高長恭對他招了招手。
顧子墨剛一走過去,人便被高長恭按到了懷裏。
顧子墨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聲音也走了調子,“殿下……不可……”
光天化日,他這是又要那樣了?
昨夜好不容易顧子墨才保住了自己沒被侵犯,高長恭居然今日又……
他竟然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別動,馬上就擦幹淨了。”高長恭按住他亂動的手,用潔白的衣袖在顧子墨的臉上認真的擦拭著。
他的呼息淺淺的落在顧子墨的睫毛上,顧子墨的心跳一下子便亂了。
“好了。”高長恭鬆開了他,繼續埋首在那一堆奏報裏。
顧子墨卻是臉紅到不行,低著頭,恨不得鑽進地縫去。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他是在報複自己昨夜咬傷了他。
“睡著了?”高長恭一抬頭,便看到顧子墨低著頭無精打采的站在那。
“沒有……”
“過來。”
“又怎麽了?”顧子墨不但沒過去,反而下意識後退了進步。
一臉戒備的模樣,偷偷地瞟向了高長恭。
發現高長恭指了指一旁的水杯,“本王渴了。”
“……好吧。”
顧子墨去為他倒了一杯溫水,這次,他生怕高長恭再就著他的手喝水,直接把水放在桌案上便退到了一旁。
高長恭端起水杯,喝了幾口,便開始忙碌了。
高長恭忙起來,整個營長內是十分寂靜的。
除了兩人的呼息聲,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顧子墨便坐在一旁看著他忙碌,看著看著,便真的打起了盹兒來。
醒來時,高長恭還在忙,而他卻已經回到了榻上,身上還蓋上了被子。
高長恭許是聽到了聲音,活動了下身子,回頭望向了他,“起來了?收拾一下,隨本王去用膳。”
“你的嘴……”
“一點小傷。”高長恭顯得十分不在意。
“可是,讓人看到,你的一世英名就……”
“就怎麽?”
“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顧子墨看著高長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心跳的七上八下。
都過去這麽久了,還是逃不過這一劫嗎?
“好了,本王又沒說要治你的罪。”看著顧子墨一副被嚇著的樣子,高長恭起身,走到了榻邊。
“殿下,你要做什麽?”
顧子墨下意識後退用枕頭擋在了身前,這一動作讓高長恭伸手打算摸摸他腦袋的手僵在了空中。
“本王隻是來拿麵具。”高長恭狀似不經意的道。
顧子墨見高長恭從榻邊的架子上取下了那麵猙獰的麵具。
隻見高長恭將那麵具戴上後,儼然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冷漠肅殺起來。
而那唇上被咬傷的部分完完全全被遮擋了個嚴實。
“殿下,我們這是要去哪裏?”能讓高長恭受了傷還要外出,想來是出了什麽狀況。
“近日來多地暴雨,出現了澇災,陛下旨意,由本王出麵賑災。”
“哦,殿下體恤百姓疾苦,難怪要親力親為。”
“在加件衣服,我們今夜可能要夜宿在外麵。”高長恭見顧子墨穿著單薄,蹙了蹙眉道。
“殿下,除了你我,可還有別人?”
“隻有你和本王。”似乎是怕他聽不懂,高長恭補充了句,“賑災之事之前有其他人督辦,但出了些狀況,本王此行並未想暴露身份。”
“原來如此。”
顧子墨愣了一下,“殿下,賑災之事我並不懂,不如讓須達他們陪您一起?我和您一起,真的什麽都幫不上。”
“須達要坐守軍中,不可擅自離開。”
“那東鳴和蘇浙呢?”任何一個都比他合適啊。
他又不會武功,萬一在外麵出什麽狀況還會拖後腿。
這個時候,他突然明白斛律雪為何對他意見那麽大了。
關鍵時刻他才發現,自己是那麽的一無是處。
“你不想隨本王一起?”高長恭似是有些不悅,麵具下的臉繃的僵硬。
“我怕我會拖累殿下,不如讓雪小姐去吧,她人細心又會武功……而且女子偽裝起來不容易被人看出破綻來,更加方便殿下此行的計劃……”
“嗬嗬。”顧子墨話還沒說完,便被高長恭冷冷的笑聲打斷。
“殿下?”
“你可真會為本王著想。”
“我……”
“既然你如此希望斛律雪同行,那便讓她同行吧。”
高長恭說完,便立刻下達了指令。
斛律雪對於能一起去賑災顯得十分雀躍。
顧子墨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還以為斛律雪去了,他就不用去了,可沒想到還是逃脫不了。
馬車上,氣氛十分壓抑。
斛律雪和高長恭在下棋,顧子墨坐在那像個多餘的人。
“殿下,您怎麽一直戴著麵具,馬車裏多熱啊……不如把麵具取下來吧。”
“……”不好,若是高長恭一取下麵具,斛律雪肯定會看出什麽來。
本來她就對他有敵意。
在被她看到高長恭的嘴被咬傷成那樣,豈不是很死他了?
“殿下受了涼,不能見風!”
生怕高長恭揭開麵具,顧子墨幾乎不加思索的伸手按住了高長恭的手。
顧子墨的行為完全是無意識的行為,可高長恭和斛律雪卻紛紛一怔。
斛律雪望著顧子墨和高長恭握在一起的手,隻感覺刺痛了她的雙眼。
而高長恭麵具下的目光,卻在這一刻莫名柔和了起來。
不但沒有責備顧子墨的衝撞,甚至任由顧子墨握著他的手。
許是斛律雪的視線過於陰冷,顧子墨很快便察覺到了什麽。
一低頭發現自己和高長恭十指交扣,嚇得他忙鬆開了高長恭的手。
手心甚至溢出一層細汗來。
連忙往一旁坐了些和高長恭之間拉開了一段距離。
顧子墨的行為落入高長恭眼裏,一下子便引起了高長恭的不滿。
“你坐那麽遠做什麽?”
“不,不做什麽……”
拜托了,高長恭別跟我說話了,你沒看到斛律雪的眼睛快殺人了嗎。
終於,高長恭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望向了斛律雪,“你出去。”
不光是斛律雪,顧子墨也愣住了。
“殿下?”
外麵風那麽大,還在下著小雨。
殿下讓她出去?
她可是女子……
“殿下,外麵在下雨呐。”顧子墨也覺得這樣不妥,斛律雪可是個女子。
“出去。”
斛律雪渾身顫抖著起身,掀開車簾,坐到了馬夫邊上。
沒人注意到,這一刻她的指甲嵌入掌心血肉模糊。
“殿下,你做什麽啊……”
高長恭沒理會顧子墨,卻是直接摘了麵具。
“殿下你……”
“熱死了。”高長恭抱怨。
顧子墨這才發現,高長恭兩鬢的頭發都被汗水弄濕貼在了臉上。
“若不是你怕被人瞧見,本王何苦這麽難為自己。”
“是我的錯……可,殿下,雪小姐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外麵還在下雨……不然,還是讓她回來吧……”
“現在不怕被人看到本王這樣了?”
“就算要去外麵,也該是我,殿下,還是讓雪小姐回馬車吧。”
高長恭睨了他一眼,“就算你讓她進來,她也未必會領你的情。就像你今日多管閑事非要讓她隨我們一起去賑災一般,她隻會更加厭惡你。”
“殿下你,原來你什麽都知道?”
“本王還以為,那夜她差點掐死你,會讓你有點長進,沒想到,你還是一樣爛泥扶不上牆。”
高長恭英挺的眉頭蹙起,似是不想再多說,索性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