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味最終還是沒能吃成。
高長恭突然收到了緊急信號,麵色旋即沉重起來,“先回軍營吧。”
一路無話,一回到軍營,高長恭便被人叫走了。
顧子墨打算將馬牽回馬廄,卻迎麵撞到了一道身影。
“雪小姐?”她怎會這身打扮……而且,她為何在掃馬糞?
斛律雪看清楚來人是顧子墨後,握著掃帚的手猛然攢緊了幾分,掃帚竹杆在她的手中頓時咯吱作響,“是你……”
她怎麽也沒料到,顧子墨竟然這麽快又回來了。
上次她私自牽走疾風致使顧子墨墜馬後,好不容易才得以留在這裏,卻被罰掃三個月馬糞來抵罪。
她以為經過落馬一事,顧子墨當不敢再來軍中,那麽她這三個月來的忍辱負重便是值得的。
卻沒想到,顧子墨這麽快就來了。
一時間,濃烈的恨意翻江倒海傾瀉而出,瞪向顧子墨的眼底仿佛能射出萬道毒箭,“你來這做什麽!不好好的在王府裏享福,跑到這來!你到底是何居心!”
突然的敵意,顧子墨猝不及防,微微一愣,這才緩過神來。
今日再見斛律雪顯得落魄了許多,可她渾身的敵意卻是不減反增。
“雪小姐有所不知,我其實是……”
“我沒功夫聽你的長篇大論,你若是識相,就趕緊滾出軍營別在這裏礙手礙腳!”
“雪小姐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顧子墨以為上次他肯帶他離開這,表示斛律雪對他應當敵意消除了一些才是,怎麽會這樣?
“誤會?”斛律雪狠狠地把掃帚扔在一旁,一步步逼近顧子墨,雙目噴火,似是要把顧子墨燒成灰燼,“如若不是你,我怎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誤會?我和你可沒什麽誤會,隻有水火不容!”
話落,斛律雪臉色一淩,渾身肅殺之氣盡顯,“給我離殿下遠一點,離軍中遠一點,否則,我要你的命!”
“咳咳咳,咳咳咳……”
顧子墨下意識的後退幾步,臉色不由蒼白了幾分,這美人發起狠來,還真是讓人脊背發寒。
“你真的誤會了,這次真不是我主動要來的,是殿下,是他非要我來的……”
沒想到還是被斛律雪記恨上了,哎,高長恭啊高長恭,我可真是被你坑慘了。
“你!”顧子墨不說話還好,一說,便直接搬出高長恭來,這讓斛律雪的臉色更是陰冷了起來,“你是故意在我麵前炫耀殿下對你的恩寵麽?”
“啊?炫耀?我沒有啊,我隻是……”
“我真後悔,上次是我太心軟,沒有親手了結了你,今日,你可沒這麽好運氣了!”
“雪小姐,你,你要做什麽……”
“我要你死——”
斛律雪渾身肅殺,一個箭步上前,便掐住了顧子墨的脖子,自幼習武的她,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顧子墨毫無任何障礙。
沒一會,顧子墨便被憋的麵色發紫,不斷的掙紮,卻是徒勞。
“咳咳咳,雪,雪小姐……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對我……下殺手……”
“想知道為什麽?去問問閻羅王吧!”
斛律雪說罷手中的力氣倏地大了幾分,就在她發狠要捏斷顧子墨的脖子的一刹,手背一麻,顧子墨便從她手中脫落了出去。
“雪兒,你怎能如此胡鬧!”
斛律須達斥責的聲音響起,一邊已經將顧子墨扶了起來,為顧子墨順氣。
“小墨,你怎麽樣了?可有大礙?”
“咳咳咳……咳咳咳……我……差點就要死了……”
顧子墨幽怨的看向了斛律須達,心裏頭卻是把高長恭腹誹了個遍。
高長恭的話可真是不能信,他還說自己來軍營會保護好自己,可這才第一日,就險些命喪她手。
“二哥你為何要壞我好事!你知不知道我方才差一點就得手了,隻要他一死……”
“隻要他一死,你這輩子都別想在得到殿下的青睞!”斛律須達冷冷的打斷了斛律雪,“你怎能如此糊塗!上次的事,還不能當作教訓好好思過嗎?你非要把這條命都給搭進去才罷手是不是!”
“我不甘心!他憑什麽……軍中聖地,他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能有何用!他隻會分殿下的心,拖我們的後腿罷了……”
“就算如此,那也是殿下心甘情願,不用你來越俎代庖啊,今日之事,若是傳到殿下耳中,你可知道,就是我也保不住你!”
“殿下知道就知道吧,反正我得不到殿下的垂青,活著已是痛苦,倒不如早早解脫……”
“你,哎,罷了,當我什麽都沒說,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斛律須達無奈的搖了搖頭,將顧子墨扶著走出了馬廄。
顧子墨見斛律須達不住的歎息,輕咳了幾聲道:“你放心吧,你我是朋友,雪小姐雖然幾次為難與我,今日又險些要了我的命,但卻是你及時出現救了我,今日她對我的所作所為,我不會告知殿下的。”
斛律須達聞言,心頭一鬆,真摯的看著顧子墨,“小墨……真的多謝你了。”
“朋友之間,無需如此,隻是雪小姐她……”
“她自幼便愛慕殿下,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殿下對她毫無半點兒女之情……可她卻一直不肯死心,這麽多年來,勤學武功,為了隨著我們上陣殺敵,算是吃盡了苦頭,可她依然沒有半分放手的意思……真不知道這樣下去,她會變成什麽樣……”
“想不到雪小姐如此癡戀殿下,殿下可真是個榆木疙瘩,有這麽深愛他的女子在身邊,卻不知道珍惜……”
聽顧子墨這麽說,斛律須達微微一怔,眼底露出一抹怪異的神色來,過了一會才恢複平靜,“感情的事,如何又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呢,或許隻有深陷其中,愛過的人才能領悟出一二來吧。夜深了,我送你回營帳吧。”
“嗯。”
回到營帳,高長恭竟在裏麵候著了。
顧子墨一進去便聞到香嫩的烤雞味道。
“小墨,你和殿下先聊著,我就不打擾了。”
“好,改日再敘。”
斛律須達出去後,顧子墨便聞著香氣撲鼻的烤雞,走到了桌案邊。
看著一個大盤子裏裝著一大隻烤雞,可是把他饞壞了。
正在他伸手去抓烤雞的時候,高長恭質問的聲音冷冷的響起,“方才去哪了?”
“啊?我……碰到須達,和他……說了幾句。”
“脖子怎麽了?”高長恭的視線牢牢的定落在他脖子上的那幾道指痕印上。
“啊,有點癢,我撓了撓是不是撓破皮了啊……”
顧子墨有些心虛的伸手摸了摸脖子,斛律雪下手可真重,他稍微一觸碰便疼的他隻吸氣。
高長恭淡淡的移開視線,沒再追問他,“吃吧。”
顧子墨鬆了口氣,撕下一根雞腿便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後,他便困了。
見高長恭絲毫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殿下,我們說好了,我來軍中,你和我保持距離,不住一塊的……”
“本王當時是說,到時再說。”
“嗯,那我現在就跟你說,不是一樣的嗎?”
“軍中物資緊缺,除了本王,皆是四人,甚至八人,十人一個營帳的,難不成你想去和別人擠?”
“須達呢,他也和別人一起嗎?”
高長恭狹長的黑眸微微閃爍了下,“他和他妹妹一起,你要去嗎?”
“啊?”顧子墨連忙搖頭,“那,還是……不了吧……”
“怎麽?不是要和本王保持距離?”
“其實這裏挺寬敞的……兩人睡應當不會太擠……再說物資緊缺,為了百姓蒼生,擠一擠便過去了。”
“嗯,你言之有理,明日本王便讓人把另一張床挪出去,物資緊缺,應當留給更加需要之人。”
“咳咳咳咳咳咳……”
顧子墨差點沒把自己舌頭咬掉,他再也不隨便接話了,生生的把自己給作死了。
翌日醒來時,已經是晌午了。
他最大的好處便是,能吃能睡,沒心沒肺。
洗漱收拾完,一出來便有人前來詢問他是否要用膳。
顧子墨昨夜烤雞吃的有些多,到並不覺得多餓。
卻看到不遠處有幾個士兵推著貨車,其中一個士兵看上去甚是眼熟。
“他們這是做什麽?”
“他們啊?是采購兵,應當是下山采購物資的。”
“能幫我個忙嗎?”
“顧大人請說……”
一炷香後,顧子墨換上了和士兵一樣的行頭。
走到了那幾個拉著貨車正要出軍營的士兵隊伍裏。
一路順利的走出軍營後,顧子墨便來到了那個他看著眼熟的人身邊,再三打量後,不親自證明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那人怎麽說也是才華領先與他的一代文人才子,怎會來到軍中成為小兵?
“楚禹兄,是你嗎?”
那人聽到顧子墨的聲音,明顯的渾身一僵,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了顧子墨,在看到顧子墨的臉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來,“顧賢弟,是你……”
“是我,楚禹兄,你我有一年多未見了吧,你怎會……”
麵前的楚禹,哪裏還有當年的鋒芒?
渾身上下幾乎瘦的皮包骨頭,那雙握著筆杆書法和詩書造詣極出色的手如今已是布滿了老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