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恭的語氣雖然不疾不徐,然而,那張冰冷的修羅麵具卻讓人有種身處地獄的恐懼。
“殿下饒命,饒命啊……下官知罪,是下官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殿下寬恕……”
整條手臂的骨頭幾乎被高長恭盡數擰斷,劉太尉疼的整個身子都在不住的抽搐,不斷的向高長恭求饒道。
高長恭微微俯身,將那劉太尉的佩劍從地上撿了起來,拔出劍鞘,淡淡的看著那泛著寒意的劍刃,聲音依然平靜的好像他未曾發過怒,“想讓本王寬恕你?”
“殿下……隻要您肯寬恕下官這回,日後下官定會……在皇上那裏為您美言……”
“嗬。”
麵具下泛出冷冷的嗤笑。
“殿下若是信不過下官,下官可以發誓……”
高長恭緩緩起身,目光從那劍刃上涼涼的掃過,然後劍鋒突然一轉,劍刃直指向了劉太尉的脖子。
“殿下……您這是何意?下官惶恐……”
“你當真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劉太尉雙腿一哆嗦,那直指著他的劍刃鋒利無比。
這把他隨身佩劍可謂是削鐵如泥。
若是高長恭稍稍一用力,劉太尉的腦袋便是要搬家了。
“下官真的不是誠心要冒犯您的幕僚的,殿下您真要為了一個小小的幕僚殺了我嗎?您這樣做,不劃算的啊,他一個幕僚,豈能和下官相比,若是殿下肯與下官交好,今後在朝堂下官定以殿下馬首是瞻……”
“漂亮話,說夠了?”
“下官隻是實話實說,怎樣對殿下有益處,殿下是聰明人,自然明白的。”
“本王自然清楚,本王要的是什麽,用不著你來告訴我。”
高長恭話落,劉太尉麵色一喜,看來高長恭被他說動了。
旋即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殿下英明,下官和義兄都會竭力配合殿下的……”
“本王的意思,你可能理解錯了。”
“嗯?””
高長恭握著劍的手突然一斜,劉太尉的脖子上瞬間被劃開了一條口子。
鮮紅的血液溢了出來。
劉太尉當場便傻眼了。
“殿下,別,別殺我……您,您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別殺我……千萬別殺我啊……”
“什麽都可以給本王?”
“什麽都可以,隻要殿下繞過小的一命,金錢,美人,什麽都給您……”
“嗬。”
“殿下……下官是認真的……”
“本王也是認真的。隻是,你許本王的金錢和美人,本王都不稀罕。”
“那,殿下您想要什麽?隻要是下官力所能及的,定竭力為殿下達成……隻要殿下您饒小的一條性命……”
“既然你如此有誠意,本王便成全你。隻要你自斷一手一足,本王可饒你不死。”
“殿下,您為何非要如此啊……”
“怎麽?想讓本王幫你”高長恭聲音倏地一寒,“別怪本王沒有提醒你,若是本王出手,怕是就不止斷一手一足這麽簡單了,你確定?”
“下官……自己來……”
“既然如此,劉太尉請吧。”
高長恭噙著冷笑將那把劍從劉太尉的脖子上拿了下來,遞到了劉太尉麵前。
劉太尉顫抖著手,接過了那把劍。
隻是,他的雙眼裏瞬間掠過了一抹殺機,手中的劍突然朝著高長恭刺去。
“高長恭!你欺人太甚!去死吧!”
“嗬。”高長恭似是早就料到劉太尉會有此一手,在那把劍朝著他刺來之時,已經先一步一掌劈向劉太尉的心髒。
“哐當”
劍身落地發出脆響的同時,劉太尉直直的倒了下去。
口中還在不斷的往外噴出鮮血。
高長恭看也不看一眼那已經斷氣的劉太尉,而是回頭望向了那倒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瘦弱男子。
麵具下的雙眸裏湧起一抹薄怒。
“自作自受。”
接下了外袍披在了顧子墨的身上,將顧子墨抱了起來,轉身走到了門前,伸手推開了門,門外蘇浙已經處理好了那些劉太尉的近侍。
“殿下,您沒事吧?”
蘇浙生怕殿下有何閃失,畢竟殿下才受過重傷。
有些緊張的打量著高長恭,見高長恭除了身上的衣服微微有些褶皺外,到是並無其他傷勢。
朝著裏麵望去,看到了劉太尉的屍體時,蘇浙的臉色瞬間煞白,“殿下,您,殺了劉太尉?”
“嗯。”
“這……他可是丞相的義弟,權傾朝野……本來殿下和陛下之間就有嫌隙,若是在因為劉太尉的死,算到殿下頭上,這……怕是對殿下不利啊……”
“侮辱了本王的幕僚,他不該死?”
“臣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他不該死在殿下您的屬地,這會給別人話柄。”
“此事,本王自有決斷,等顧子墨醒了,讓他把血書交出來,其他的事,本王會交給斛律須達去辦。”
“原來殿下您早就有了決策,是微臣多慮了……”
高長恭沒再言語,緩步朝著鶯歌苑正門走了出去。
顧子墨醒來時,人居然在顧家。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顧家了。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擺設,卻沒見了熟悉的父母。
起身在院子裏走了一圈,並沒看到其他人。
奇怪,那夜他在鶯歌苑暈了過去後,到底發生了何事?
腦袋裏一片空白,全然想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麽。
躊躇了片刻,他打算去看看常青。
也不知那劉太尉有沒有難為常青。
自己辦事不利,隻怕常青那裏……
趕到常青布莊時,見常青正在櫃台發呆。
“小青子……”
“子墨?你怎麽來了?”
“我先前答應你去求高長恭讓他出手對付劉太尉,沒想到,他不肯,對不起,我怕是幫不上你了……”
顧子墨低著頭,一副愧對常青的模樣。
常青望著顧子墨的模樣,卻是笑著起身將顧子墨扶到了椅子上,“你是不是喝多了,酒還沒醒?”
“我沒喝酒啊……”
“劉太尉死了的事,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你說什麽?劉太尉,他,死了?”
顧子墨倏地瞪大了眼睛,“他,他,他真的死了?”
那夜他昏倒前,劉太尉明明還……
“我騙你作甚,他真的死了,屍體大概已經運回鄴城了。”
“他……怎麽死的?”
顧子墨突然有些擔心,若是在鶯歌苑發現了劉太尉的屍體,那麽,自己的行徑豈不是要暴露?
“聽說是被山賊給殺了。”
“山賊?”顧子墨記得,城外的山賊,已經被高長恭剿了啊。
“子墨,你覺得,真的是山賊所為嗎?”
顧子墨也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應該,是吧。”
如果不是山賊,他也想不出是何人如此大膽敢殺了朝廷命官。
“聽說,那些殺了劉太尉的山賊,被蘭陵王殿下率人連夜剿滅,此次蘭陵王殿下剿滅山賊,一來為民除害,而來,為朝廷命官劉太尉報仇了。”
“哼!高長恭就知道鑽空子撿漏!這次,若不是山賊,他能撿這麽個大便宜嗎?現在他一定趕著上陛下那裏邀功吧!”
聞言,常青搖了搖頭,“子墨你啊,看事務還是看的太淺了。”
“我隻知道,現在你的危機算是解除了,我這心口的大石也算能落地了!”
顧子墨一臉輕鬆的伸了個懶腰,“咱們哥倆要不要去喝一杯?”
“改天吧,子墨,你現在,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什麽事?”
“劉太尉雖死,但,他的義兄是當今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當今聖上也全都聽他的,而丞相素來忌憚蘭陵王殿下,這次他的義弟又死於殿下的屬地,你認為,那丞相會放過這次可以對付蘭陵王殿下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這……”
“我交給你的鑰匙,你可有妥善保管?”
“有,我拿給你。”
“不必,你把此物,交給蘭陵王殿下,他應該會知道怎麽做。”
“交給高長恭?”
“其實那份血書裏有個名單,若是此物可以呈給太上皇,那麽,就算聖上受了丞相的蠱惑要對殿下不利,太上皇那裏,也會為蘭陵王殿下開脫的。”
“我不想去。”
“子墨……”
“我當日去求高長恭,他居然拒絕我,他根本就不把我當自己人,他連你都見死不救,我才不想管他的死活。丞相要對付他,就讓高長恭自己去受好了,反正,我已經不打算繼續當他的幕僚了。”
“子墨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你當真以為,劉太尉的兵力,是那區區山賊可以應付的嗎?”
常青的話讓顧子墨一頭霧水。
“你方才不是說,是山賊殺的劉太尉嗎?”
“這是城中官員給出的官方回應,你相信事實的真相真是如此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啊?”
“蘭陵王雖然名麵上拒絕了你,可他應當還是出手了的,子墨,你就當是為了我,切勿在和蘭陵王耍小孩子脾氣了,此番牽涉太大,若是不能先發製人,蘭陵王殿下真會陷入被動的局勢,到時候,恐怕整個全墉城的百姓也難逃那奸佞的報複。那樣的局麵,絕非你我所願意見到的。”
“我……知道了……”
從常青那裏離開,顧子墨便直接騎馬趕往了別院。
抵達別院時,蘇浙似乎正在等他。
“顧大人,您可算回來了。”
“殿下他,在嗎?”
“在的。”
“蘇大人,有一事,子墨想請教你。”
“顧大人請說。”
“關於劉太尉之死,真的是山賊所為嗎?還是說殿下他……”
顧子墨的心情在這一刻,突然有些難以言喻的緊張。
他既希望是高長恭又希望不是。
如若是高長恭的話,他該如何感謝高長恭的相救之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