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的聲音說:“既然姓江、又能以活體存在來到這裏,那你應該也算是石屋的主人嘍!”
我心說這是什麽意思?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如果我同意他們的說法、親口承認自己的確是石屋主人,接下來會怎樣?
是因循舊例繼承祖產並享有相關權利嗎?還是因此就要承擔起作為主人的責任,出來收拾亂局?
我麵對的這一對兒可真是人老成精的非人類,誰知道同意他們的說法以後是福還是禍!
不過,既然老爺爺開始講故事,那我或許能從他們的過往中得到一些信息,這將有助於了解鬼門江家先輩的曆史。liudianxing.com
所以我表現出來的態度就是,對他們的說法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先聽他們說什麽、有什麽目的和要求。
不過聽上了年紀的人用重複嘮叨的方式說話,這可真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故事很長,而這一次鬥月和我都表現得特別有耐心,一堅持著聽完他們所有的講述。
當然,我猜鬥月的用意,肯定有借著聽老頭兒們講故事來拖延時間的考慮,因為這是明顯的緩兵計嘛、而這也正合我意。
拖吧、拖吧,說不定故事聽完了,鐵香子都能結出來的……
據這一對人形參老頭兒說,從出生以來他們就是藏身在這一片山林地裏麵。
另外,這片林地裏還有一間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存在了的石屋。
他們的本體都是植物、曆經多年將要成形的精怪,在大多數時間裏基本都處於似人非人的狀態,無論各自怎麽努力修行體悟,最終都卡在這裏始終不得突破,反正就差那臨門一腳。
有一日石屋裏突然多了一名小男孩,自打他來到這裏以後,就一直閉門不出,隻是每天夜裏都要點亮燈盞,自行誦讀一本叫作《西遊記》的故事。
當時這一對人形參老在修行上毫無寸進,其實在心裏已經決定放棄了;隻想著在林間山中逍遙自在,快活度過最後的日子,因為天劫之期越漸臨近了。
因為少年總是深居簡出,他和山間精怪沒有任何互動;同時他的到來對參老的修行並沒有幫助。
兩位參老唯一的樂趣就是每天夜晚悄悄當聽眾,靜靜地聽他誦讀西遊故事。
而天劫最終還是如期而至,那一天雲色如墨、暴雨如注、狂風大作,數不清的天雷連番而來,不但威勢驚人、而且大有把這一片山林變為焦土的可能。
兩位參老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惶恐等到灰飛煙滅的那一刻。
不想就在最絕望的那一刻少年卻出現了,他打著傘、懷抱書冊、一副將要遠行的樣子。
不過他卻出乎意料地來到參老的麵前蹲下,沉吟了一下,就打開書頁從中撕下一頁覆蓋在參老的頭頂。
然後風雨雷電就瞬間消停了,天黑了下來、周圍一片沉寂。
又等到天色再次轉明,參老發現石屋還在、並且屋裏還多了一隻叫鬥月、會說人話的烏鴉,而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
故事講到這裏,其中一個參老又插話補充說:“被撕下來的是靈台方寸山那一頁。”
我似有所悟,連忙問它:“那是一本《西遊記》連環畫吧?”
參老回答:“對,每天晚上讀的就是這本畫兒。”
明白了,原來怪怪的地名是從這裏來的,這裏並不是真正的靈台方寸山,隻是因為被一張書頁保護過而留下的紀念。
但是這些情況和我有什麽關聯呢?
參老說,因為我姓江、而少年也姓江。
還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麽知道少年姓江?
參老說,因為被撕下來的那一頁畫麵上用稚嫩的筆跡寫著“江恨”兩個字,據此推斷少年即使不叫江恨、也應該和姓江的有關。
好吧,原來也是憑主觀臆斷瞎蒙的。
那麽我的問題來了:“那張書頁呢、可不可以拿來讓我看看?”
一對參老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齊指向鬥月:“你問他!”
“鬥月?”
烏鴉用雙翅比出個攤手動作:“被我觀看的時候不小心燒掉了。”
“噗!”
我忍不住笑了。
而這時參老也氣呼呼說出了和我的判斷一致的話:“鬥月它是故意的。”
好吧,謝謝兩位參老告訴我這些;不過,當麵向我告鬥月的狀,他們這算是挑撥離間嗎?那也應該在暗地裏來做這種事情啊!
他們這樣做的真正目是是什麽?
一對參老繼續向鬥月示威:“別以為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而鬥月則滿不在乎地說:“哇!”
我連忙叫它們打住、打住。
現在的我考慮得最多的就是要怎樣才能離開這裏,所以完全沒興趣聽他們鬥嘴、或者給它們評判誰是誰非。
我不屬於這裏,所以他們之間有什麽恩怨都不關我的事。
而這一對參老顯然已經察言觀色研究了我半天,就直截了當地說:“我們知道你想離開這裏,而離開的方法就藏在書頁裏,而鬥月卻故意把它燒掉了。”
“鬥月,是這樣的嗎?”
麵對我的問話,鬥月卻毫不在意:“我的確是故意燒掉的,但卻是在你到來之前早就燒掉的,所以我並不是針對你、是它們。”
它揚起翅膀指向參老,這下可真把他們氣壞了。
其實我認為鬥月說得蠻有道理,它這脾氣我喜歡――大家有什麽都當麵說出來,這就很不錯。
不過並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敞開來談的,這一點認識我還是有的。
接下來我就問參老,它們告訴我這麽多的信息,不可能是純為免費科普來的吧?有什麽要求,看看我能不能滿足?
一對孿生兄弟一樣的參老就大義凜然地對我說,他們是代表石屋以外此間所有的精怪來的,要求我同意把鐵香葉拿出來大家共享。
“要求不低啊、否則呢?”
隻見兩位參老的白胡子雙雙抖動:“否則群情激憤之下,這件事情絕難善了!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因你而起、鬥月又是推波助瀾的一方。”
我笑了笑,就安撫他們說:“請先回去,容我和鬥月商量一下,一定給他們答複。當然,能不能讓他們滿意,我現在也不知道,耐心等就是了。”
參老倒是寬容,點點頭說:“也罷,那就再等等,你既不能鑽地、又不會飛。”
我聽完就皺了下眉,很不喜歡這種有恃無恐、明目張膽的要脅。
不過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目送它們離開。
這時候鬥月已經自行飛到木床那邊去,它顯然已經擺出一副要和我長談的姿態。
不過我張口就來的第一句話卻讓它大大地吃了一驚:
“鬥月,其實你是少年的那盞燈焰所化,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