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聽完沈老爺的話早已喜上眉梢,像是自己的兒子就快當皇帝一般,望著張氏嬌聲笑道,“恭喜你,張姐姐,這一下雅風可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張氏沒有搭理她,直接轉向老夫人,淡淡道,“老夫人,雅兒身體不太好,媳婦就先回了。”
老夫人眼底滑過一抹複雜神色,揮了揮手道,“回吧,雅兒的身體你多照應著點兒。”
張氏應了一聲,又向沈老爺和柳氏告辭,才帶著丫頭往門外走。
葉希顏見她離開,也忙帶著沈墨風跟眾人告了別。
從飯廳出來,她緊走幾步跟上張氏,滿臉關切的問,“二娘,雅風的病可有大礙?”
張氏淡淡微笑,“來時她剛喝了藥,已經睡下了。季先生說隻要好好修養兩天就沒龗事了!”
葉希顏見她麵上雖笑著,但眼中卻包含著濃濃的擔憂,又不好多問,隻得陪著她往前走。待走到通往隨言居的三岔路口時,葉希顏拉了拉沈墨風的衣袖,“小風,你和侍劍先回去。”
沈墨風不滿的嘟著嘴巴,“不行,我要和小媳婦兒一起回去。”
葉希顏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轉,墊起腳尖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要是不聽話,今晚就不洞房了!”
“啊?”沈墨風大聲驚叫,而後瞪大眼睛直點頭,“聽話,聽話,我今晚還要洞房!”
笨蛋,叫那麽大聲幹嘛?
葉希顏見張氏側過身體,假裝用袖子捂著嘴咳嗽,但眼中笑意怎麽也掩不住,立即鬧了個大紅臉,推著沈墨風往隨言居的方向走,低聲嚷道,“走了走了,再囉嗦我就不理你了!”
沈墨風聞言,立即順著她的力道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不放心的回頭叫道,“小媳婦兒,你要早點回來哦!”
葉希顏硬扯出一抹笑容,“我知龗道了!”
見他終於消失在遊廊盡頭,她長長籲出一口氣,回頭發現張氏正好笑的看著自己,忙上前挽住她的手臂,親熱的笑道,“二娘,我陪您到後花園走走吧!”
張氏點了點頭,兩人相挽著到了後花園,在樹蔭下尋了一處石桌石凳,等丫頭們在石凳上鋪上錦帕,便麵對麵的坐下。
張氏眯著雙眼,側頭望向牡丹園,牡丹已經開始凋零,她自言自語般輕聲道,“可憐我的雅兒,以後也得像這牡丹一樣,注定要被遺忘。”
葉希顏也隨著她的目光望向園中,現在已經是初夏,一片片殘留在枝頭的花瓣,蒼白著容顏,像是被人遺忘在深宮裏的已經褪色的女子。
張氏並沒有等她回話,仍望著牡丹喃喃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我隻希望雅兒能過平平凡凡的生活,可是……”
她突然住了嘴,眼中已經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可是這種家庭出身的女子,是注定不會有平凡的一生。
葉希顏心裏感慨不已,低聲安慰道,“二娘,三皇子的事說不定還有轉機,您也就別太擔心了。”
張氏苦澀的搖搖頭,眼中聚滿了哀傷,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吐出一個字。
葉希顏知龗道自己的安慰是相當無力的,一旦三皇子開口,能阻止他的便隻有沈貴妃和皇上,既然沈老爺已經把三皇子的意願公之於眾,說明他的決定已經得到沈貴妃和皇上的默認,不然誰會把沒譜的事情四處宣揚?換個說法就是,現在隻等皇上頒下聖旨,沈雅風就可以嫁入皇室了。
張氏捏起絲帕一角,擦了擦紅紅的眼眶,幽幽歎息道,“有時候,我真希望雅兒和風兒一樣,什麽都不記得,簡單快樂的生活。”
“二娘,雅風怎麽說?”
張氏垂下眼眸歎了口氣,遲疑半晌,終於低聲道,“我這個做娘的怎麽會不知龗道她的心思,她心裏早已有了人,可是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不能做出選擇。”
葉希顏想起沈雅風夢遊時吟的那首詩,感同身受的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最龗後還是認真地說道,“二娘,以後雅風睡覺,還是讓丫頭們看緊點兒,晚上府裏不太安全。”
話雖然說得隱晦,但張氏的眼睛還是猛地睜大,嘴唇微微哆嗦,不敢置信的望著她,葉希顏微笑著補充道,“二娘您放心,這件事隻有我一個人知龗道。”
張氏感激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帶著幾分淒苦,“其實她這毛病也才犯沒多久,前段時間她老是嚷著睡不著,後來季先生給她開了幾副藥,倒是能睡著了,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葉希顏腦中靈光一閃,“會不會是安神藥吃太多了?”她也不記得在哪裏聽說過,有人吃了安神藥就出現夢遊的症狀。
張氏愣了愣,突然激動的起身,叫來站在幾米開外的丫頭,“芸兒,快去請季先生到留芳居來,就說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季先生是沈府的私家醫生,葉希顏知龗道張氏請他到留芳居是想詢問沈雅風夢遊的事情,連忙識趣地起身告別,而張氏也匆匆忙忙往自家院子方向行去。
晚上在飯廳裏,葉希顏從沈老夫人的口中得知精武堂那邊已經同意讓沈墨風入學,說是歡迎他每日辰時到巳時準時去上課,如此一來文化課的學習就隻能安排在下午未時到申時。
按照之前的商議,每個周末還能休息一天,這樣看來,學習生活也不算太難熬了,每周學習時間都隻有三十個小時。
從飯廳回來一直到上床睡覺,葉希顏都保持雙眼彎成月的表情,偶爾趁人不注意,還捂著嘴偷笑兩聲,這不,她現在又望著帳頂嘿嘿傻笑了。
明天就不用早起,就終於可以學習傳說中的武功了,她能不高興麽?心裏還美著呢,突然一隻大手覆蓋在她的額頭上,耳邊傳來沈墨風略帶擔憂的聲音,“小媳婦兒,你是不是不舒服?”
葉希顏眼睛眨了眨,總算想起身邊還躺著一位,忙側過身體,安慰道,“我沒龗事,你快睡吧,睡好了明天才有精神習武!”
沈墨風不相信,黑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撇了撇嘴道,“小媳婦兒,從飯廳回來你就怪怪的,要是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我現在好得很!快睡吧!快睡吧!”葉希顏好笑掐了掐他的臉頰。
他咬了咬嘴唇,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固執的晃了晃,“那,小媳婦兒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好,好!快睡吧,啊!”葉希顏把他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捉下來放進被子裏,又幫他紮好被角柔聲哄勸。
沈墨風衝著她甜甜一笑,露出八顆雪白的牙齒,“小媳婦兒也要早點睡哦!”
她點了點頭,他放心的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跳動,在眼眶上輕投下一片陰影,皎如朗月的俊臉上還掛著溫暖的微笑。
葉希顏看著他唇邊彎出的幅度,心裏像是被汩汩冒出的溫泉淌過,一片溫暖。
“小媳婦兒——”沈墨風突然睜開雙眼,眼中閃爍著調皮而喜悅的光芒,“我今天忘了玩親親!”
啊?葉希顏隻覺得眼前一花,他已經轉過身來,並且用右手攬住了她的腰,隻一用力便讓她貼近他的身體,她這才想起掙紮,“你想幹什麽”這幾個字剛吐出,便被他溫熱的嘴唇堵住了。
葉希顏腦中轟隆一聲,驚恐的瞪大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幾乎貼到她臉上的修長的睫毛,一顆心髒像是被鐵錘狠狠一擊,重重的往下墜,下一秒他的雙唇已經離開她的,可是她卻像被抽了魂一般,仍瞪著大眼傻傻的望著帳頂。
“小媳婦兒,晚安!”
偷襲成功的沈墨風,心滿意足的閉上雙眼,葉希顏被他的聲音喚回心神,這才發現攥緊錦被的手心已是汗水涔涔,臉頰滾燙得像是剛煮熟的雞蛋,心裏頓時氣得不行,這家夥玩偷襲玩上癮了?!
她想要發作,但是當看到他微閉的雙眼和唇邊的笑意,隻得恨恨的咬了咬牙,索性轉過身體躲到角落,強壓住滿肚子複雜情緒。
精武堂是皇都最有名的武館,不僅因為它具有一百多年的曆史,更是因為它在這一百多年間為朝廷培養了大大小小將近一百位將領。其中比較著名的,就有白雲兮的老爹威武將軍白錦瑞。
朝廷為了表彰精武堂,特意授予它民間優秀辦學單位、皇家指定武術學校等榮譽稱號,如此一來,精武堂在南啟國可謂是獨享盛名,人人削尖了腦袋往裏擠,有錢人更是想方設法走後門送自家公子去習武。
精武堂現今的當家是司徒雲老前輩,他是沈老夫人的堂兄,雖然年事已高但身體硬朗,至今還親自帶著十位弟子。
沈老夫人提起過的靜依便是司徒老前輩唯一的孫女,從小就像男孩子一樣被司徒家撫養,整日舞刀弄槍,嚷著要當女俠匡扶正義為民除害,視女紅為洪水猛獸。
第二日一早,葉希顏與沈墨風就在紅姑的陪同下來到精武堂,剛下馬車,就見一身男裝打扮的司徒靜依站在府前,一見他們下車便含笑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