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寺遇刺後,你徹底不再糾結於配不配當我的女人的問題,而是留在了皇宮,也不再住在鳳儀宮,而是住在了我的青龍殿。
我終於擁有了我的女孩,一個我從小就疼著、寵著、愛著、戀著的女孩。
我覺得我已找到了終身的幸福,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握好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立後的聖旨早已擬好,但你不想這道聖旨頒布天下。
“為什麽?”
“我不在意別人知不知道……就像我從來沒將你當皇帝看一樣,我也不要你將我當皇後看,我隻要你在我的身邊就足夠了。”
我又何曾不是隻將你當我的妻子看待呢,一個最是普通不過的妻子。既然我們心意相通,我當然是聽你的。
“鏡兒!好,聽你的。”
因了你的到來,我的青龍殿再也不孤單冷清,而是那麽的溫馨。
因了你的到來,曾經屬於我的漫漫長夜再也不漫長,總感覺時光飛逝,春霄苦短。
總是還沒吻夠你,殿門外就會傳來趙公公‘皇上,該早朝’了的催促聲。每每這種時刻,我深深體會到了‘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好處。
“鏡兒,快給我生個兒子,我把位子傳予他。然後,我們去過我們二人的快活日子。”
“那你打算在他幾歲的時候將位子傳予他?”
“兩歲吧。有他三個舅舅看著他,應該沒問題。”
我說的‘三個舅舅’指的是你的三個兄弟漠輕、漠寒、漠樓。
你頗是無語的瞪著我。
好吧,似乎是有點過分。我道:“那六歲吧。”我六歲的時候已懂很多事了。
“今朝,你不覺得你忒狠心了?”
你心疼我們的兒子,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是愛屋及烏呢?因為愛我,所以心疼我們的兒子。越是這樣想,越想兒子快些到來。然後我們隱居,生個女兒陪著我們就可以了。生個一如你一樣的女兒。
青龍殿,曆來是皇帝的寢宮。可以說,你是頭一個住進青龍殿的女人。
因了此舉,三國之中,到處盛傳著我對你的寵愛。
也因了這份寵愛之,危險已開始全然向你靠近,而沉浸在漫天幸福中被幸福衝暈了頭腦的我卻猶為不知。
靖安五年,春季狩獵。
在回營途中,你的坐騎似瘋了般直往前衝去,緊接著一個急收勢動作,將你甩了出去。
一qiē發生得太突然,一qiē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我大驚失色飛身而至抱住了你。好在你沒有受傷。震怒中,我吩咐小刀等人殺了那匹劣馬。
我一點都舍不得傷著的人居然差點被劣馬所傷,留它何用?
我陪著你在大帳中喝壓驚茶的時候,小刀給我傳遞了一個令我很是震驚的消息:你的馬被人做了手腳。
暗算你之人早算計好了時間,如果你一直騎著馬衝鋒陷陣的話早就出事了,偏偏你身子這段時日很是疲軟,中途偷懶躲在我懷中睡了一覺,這才躲過了這一劫。
而買通二十多名宮人暗害你的人居然是花貴嬪。
這等歹毒的婦人不要也罷,“推出去,斬了!”
得知消息的你拚命的向我求情,求我不要殺了花貴嬪。更因太過急切而暈倒。便是在迷糊中,你仍舊不停的說著“今朝、今朝,不要殺花姐姐,不要殺那二十多人,不要……”的話。
“好、好,不殺,不殺。”
對你素來有求必應,我沒有殺花貴嬪,隻是將她暫時貶入了冷宮。
緊接著傳來太醫為你診治。
太醫在替你拿脈後便跪在了我的麵前,“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潛意識中,我隱隱覺得,我那麽努力,我們的兒子也許來了。
“林姑娘有了身孕,這才是她暈倒的原因。隻需補氣血……”
漫天的驚喜包裹著我,太醫後麵說了些什麽我不得而知,隻是跪在了你的病榻前,“鏡兒,鏡兒,你知不知道,我要當父皇了,你要當母後了。”
我們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本來,將花貴嬪打入冷宮就算客氣的了,但萬不想你卻以孩子為名替那另外的二十多名宮人求情,求我放過他們,權當是為我們的孩子大赦天下,為我們的孩子積福。
“好,我答應你,為了我們的孩子,這些人,我放過他們。”
我再次對你有求必應。
因了花貴嬪的事,我提起了警惕。也想起宮中曆來的那些什麽毒藥、棒殺、摔倒、小產之類的手段。於是我傳來小刀、小槊、小渺、小茫四人。
小刀、小槊是我的暗衛,他們對你再熟悉不過。
小渺、小茫二個真要算起來,和你是同門。不過她們二人一直以你馬首是瞻,甘心當你的丫頭。自梅山寺遇刺事件發生,我損失了幾個暗衛後,她們自發的要求成為了我的暗衛。成我的暗衛也是為了保護你。
“馬上去宮外找孕期在一個月至兩個月的婦人。”
“為什麽?”小渺、小茫不明白,小渺更是說道:“若宮中有懷孕的婦人出現,她們以後說肚子中懷的是陛xià的龍種,這可如何是好?”
這也不是不可能。皇宮中有懷孕的婦人,不是皇帝的是誰的?
我想了想,道:“將她們帶進來的時候,蒙上眼睛。直接帶到這裏來,專門為她們隔一個房間,告sù
她們隔一個房間,告sù她們,一個月的時間就放她們走。”
“陛xià,您這是要……”
“這世上有一些毒,常人食了無事。但孕婦吃了必然有事。所以以後,但凡鏡兒要吃的、要喝的東西,都必須先經過她們的口。”
明白我說的用意後,小渺、小茫、小刀、小槊都點頭。我又叮囑道:“每隔一個月換一批人,都隻許呆一個月的時間。”
明白這是不至肚子現行被人看見。小渺、小茫、小刀、小槊又點頭。
我也是要當父親的人了,明白一個父親抑或是母親的心。我不想我的孩子出事,那他們想必也不希望他們的孩子出事。“事先跟她們說好,是來替人嚐食物的。沒出事則好,許她們千兩金子。如果出事的話,許她們兩千兩金子。願意來的便來,不願意來的就不要勉強。”
“是。”
“還有,這件事不要讓鏡兒知道。”你心地善良,必不會讓孕婦替你擋毒。
“是。”
我忽視了花貴嬪,導zhì差點不能挽回的損失。如果那天你真摔出點什麽事再或者我們的兒子摔出點什麽事,我想就是殺光花貴嬪九族也無濟於事。
吩咐完所有的事,正好若飛求見。
有很長時間,我和若飛都沒有互相聯係了。一來是因為你的原因,我總覺得雖然是他負你在先,但我是他的朋友,總有些欺朋友妻的尷尬。二來我們各自也都非常的忙。
“傳。”
若飛進來的時候,我發現他清減了不少。示意他坐下後,我道:“聽聞風依依流產了。”
“嗯。”
“若飛。別難過。你不是還有瀾兒嗎?再說你的妃子那麽多,還會有的。風依依也年青,再懷上也會很容易。”
“我親自流掉的,為什麽要她再懷上?”
我‘啊’了一聲,震驚的瞪著若飛。別看他表相玉樹臨風、溫潤如玉。但他行事素來乖張、不過目的誓不罷休,做為他最好的朋友,我還是知道他的一些本性的。
但是,如果乖張到流掉自己的孩子,這讓人就不能忍受了。
我道:“為什麽?”
“報仇而已。”若飛說話間,隻是再輕鬆不過的捋了捋自己的頭發。
“報仇?”
“為我的孩子報仇。”
“你的孩子?”我有些糊塗了。
“那個在我和風依依大婚的那天,便與我無緣的孩子。”
原來他說的是你的孩子。原來他都知道。我有些怔忡的看著他,“若飛,你該不會是……”真愛上鏡兒了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呢,更何況他和你有半年的婚姻。
後麵的話我沒有說出來。但我知道他應該懂。隻見若飛冷冷一笑,道:“今朝,你不必多慮。我沒有和你來搶林鏡鏡的意思。”
“那你是……”
“知道去歲中秋,回京後,我為什麽沒有再娶林鏡鏡嗎?”
“因為你娶了風依依。”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娶風依依?”
“這……聽聞是我二哥送予你的。”
“不,不是南安王爺送予我的。而是他硬塞給我的。”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二哥挾製了若飛的爺爺和你的外公,他趁著若飛不注意,聯合著他早就安排在林府、逍遙王府的探子綁架了兩個老王爺。然後以兩個老王爺的命挾製若飛,要若飛答應他的三個要求。第一個,出資一百萬兩,我二哥的軍隊需要它。第二個,放棄林鏡鏡!第三個,娶風依依為妃。
這三個條件無論若飛犯了哪一條,兩個老王爺的性命就攸關了。
而若飛,為了救出兩個老王爺,不得不答應我二哥的條件,不得不娶風依依,並且也不敢將這事輕yì的透露給任何人知曉。因為,逍遙王府、林府、包括我的皇宮,都有我二哥的探子。
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不能拿兩個老王爺的性命來開玩笑。
所以,他一方麵順承著我二哥。另外一方麵哄著風依依。
“本來,我覺得沒必要將風依依牽扯到男人們的事當中,但在大婚那一日,我知道我的孩子沒了。而給龍憑欄出這些個主意的就是她的時候。我便想要為我那個苦命的、沒見過這個世界的孩子報仇。”
然後,他為風依依尋來另外的男人,風依依居然不知。一直以為那男人是若飛,也一直以為她懷的是若飛的孩子。
“我讓風依依懷上孩子,為的就是讓她有一天體會體會流了孩子的苦……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不得不說,若飛的狠厲是我所有朋友中最厲害的一個。我都有些為他的安排乍舌。
但是,從他的講述中我也看出了一個令我不安的端倪。原來,我那素來不動聲色的二哥居然也對你起了心思。
父皇啊父皇,對不起、對不起。原來你看得非常的深、非常的透啊。可是鏡兒是我的命啊,我不能少、不能少……
“這麽說來,我二哥他有反心?”
“是。”
說話間,若飛遞上了一本冊子,示意我翻開,同時他說道:“龍憑欄有八個替身。也有八個老巢。這也是我一時動彈不得他的原因。我花費了些時日,終於將他的老巢全部打聽清楚,並且在一日間催毀,同時救出了兩個老王爺……”
看著冊子上的地點、布置、軍事裝備,
軍事裝備,我手都有些抖了。我二哥、我二哥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居然瞞著我做了這許多謀逆的事。
如果不是若飛,也許一夜間,我二哥便可奪我江山、奪了你……
“如此說來,梅山寺的刺殺事件,也是我二哥所為?”
“是。”
“那天突然出現的一幫江湖俠客,是你請的?”若不是那些人憑空出現,你我都已是箭下亡魂。
“是。”
“若飛,要我如何感謝你?”
“這是我欠她的。”
她?我蹩眉,哦,定是指你。
“她懷的終究是我上官家的後代,卻不想吃了這大的虧。我在後麵幫襯她一二,算是還她一些債。”
若飛說得很輕巧,讓我的心好受了許多。從而也讓我認定他對你並沒有很深很深的夫妻、男女之情。他現在所做的這一qiē,不過是為他那個尚未出生的孩子報仇而已。
“我二哥呢?你抓到他了沒有?”
“沒有。你得做好準備了,我估計他逃到合州了。”
合州,是二哥的番地,他的主力軍都在那裏。看來,我和二哥之間必有生死一戰了。
“我今天來這裏見你,主要是兩件事。”
“說。”
“第一件,我要親自去龍憑欄的南安王府。親自處理風依依,賜她三尺白綾。”
風依依自從流產後回南安王府養身體。唉……她得罪誰不好,偏得罪了若飛。我道:“準。”
“第二件,我想帶走林鏡鏡。”
“你”了一聲,我震驚得跳了起來,指著若飛道:“你你你……你不會是真喜歡上鏡兒了吧?”
若飛一笑,道:“如果我說不喜歡,今朝,你會相信嗎?”
你有一股魔力,隻要在你的身邊時間呆長了,自然而然就會喜歡你。便是我那個性喜男色的四弟不也改了性子。
見我似呆了般,若飛繼續說道:“你也別驚訝。我想帶走她不過是覺得我教導了她那麽多年,她又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年紀輕輕的便死在你們兄弟相爭之下太可惜了而已。”
“真的,真的隻是這樣?”我有些忐忑不安的坐在若飛對麵,看著他。
若飛低頭喝茶,半晌才道:“我身邊的女人那麽多,還有男人。多一個林鏡鏡不嫌多。少一個林鏡鏡也不嫌少。今朝,你沒必要覺得所有人和你一樣都把林鏡鏡當心裏的寶似的。我之於她,一來她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二來她曾經是我孩子的母親,僅此而已。就孩子一事,我虧欠她太多,想償還而已。如今眼見著你們兄弟戰爭將生,我帶她出宮,帶她走,是為她好也是為你好。”
“不,鏡兒是我的命。我必不讓她離開我。就算要起戰爭,我也會盡全力保她。”
“盡全力?”若飛冷哼一聲,道:“花貴嬪的事怎麽說?如果哪天,你在外麵和你二哥打仗,這後宮又有人算計她怎麽辦?還有這滿朝堂都是對她不滿、對林府不滿的聲音,你又怎麽辦?今朝,這深宮中,愛就是害,你不是不知。若你真是為她好,當放她出宮,給她自由。”
我知道,若飛說的一點也沒錯。
花貴嬪的事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給了我一個警醒。我可以很好的防範後宮中人有可能對你的傷害。
但朝堂中呢?
隻因你的三個兄弟位居東傲國自兵部、禮部、工部等多個重要部門的要職,如今朝堂上下都在傳我重用外戚、任人唯親的話。
“今朝,空穴來風必有因啊。”
我知道,定是世族七貴中人刻意傳出去的。保不準七貴中就有我二哥的人。如今故意說這些有的、沒的話是想激起民憤。我‘哧’聲笑道:“漠輕、漠寒、漠樓在我父皇在世時便已得重用。更是在鏡兒入宮前便得重用。談不上任人唯親。流言止於智者。讓他們傳吧,我也派人出去傳傳話,看他們再如何?”
這一次,輪到若飛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當然,這個裏麵也確實不排除我的任人唯親。因為,我必須這樣做才能保護自己的愛人,必須這樣做才能保證她喜愛的江山、子民。這麽多年,我陪植自己的力量,陪植自己的人手,為的就是那些所謂的什麽‘紅顏禍水’不會在鏡兒的身上應驗,我要我說出的每一句話擲地有聲,不可更改,使萬民臣服,我沒有錯,我的決定沒有錯,我的每一個決定是為國、為民的。”
“今朝,你……”
“這些年來,鏡兒所有的死黨就是我的死黨,因為我知道他們會保護鏡兒,保護鏡兒不受一絲一毫的傷害,那些個先古預言、先古傳說都靠邊站去吧,我這一次絕不臣服於命運的安排,我的一qiē都要由我來安排。你看看,現在朝堂上但凡有風吹草動,葉問、子晗他們就會出麵替鏡兒擺平,替鏡兒掃清一qiē可能引起鏡兒動蕩的障礙。若飛,不光有我,還有他們啊,你還會懷疑我們這所有的人都護不了鏡兒的安全嗎?”
若飛輕歎一聲,道:“我的學生我了解。今朝,就算你護得了她性命的周全,但你護得了她心的寂寞、孤獨嗎?她喜歡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僅此而已。皇宮,就算你予她再多的愛,她也不過是一隻關在皇宮的金絲雀。你看看,花貴嬪已出手了。你能保證燕貴嬪、範貴妃、李貴妃她們不出手嗎?就算你保證得了,就算你做好了防護,
好了防護,但她們都是她的姐妹啊,如果她的周全都是建立在這些姐妹傷害她之上的,你認為她會開心得起來嗎?我敢篤定,就算你身邊留下她一個,她仍舊開心不起來。”
是,自從發生花貴嬪的事後,我也有感覺,感覺你越來越不快樂。
可是,若飛如此懂你,是不是說明……
“若飛,鏡兒是帝後星,是我天定的帝後星。”
“你以為我對她怎麽了?不是告sù你了嗎?她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是我那個苦命的孩子的母親而已。算了算了,我隻是惜才,卻不想你誤解。今朝,實話告sù你,她曾經和我說過,如果你死了她定不獨活,她還說過生要和你在一起,死也要和你在一起的話。”
如果說原來我有多不確實你對我的愛,多少有些忐忑你是不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才入宮陪我。但現在聽了若飛的話後,我驚喜交集,“真的?”
“是,她親口對我說的。”
“鏡兒,我的好鏡兒……若飛,你看,我這麽愛著她,她也這麽愛著我。我們這麽相愛的兩個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又會有什麽不快樂的呢?就算有不快樂那也隻是暫時的。相信我,我會讓她開心起來,一天比一天的更開心。”
若飛一直垂著眸,隻是用手翻轉著茶杯蓋。最後緩緩道:“既然你覺得能保她性命無憂,既然你覺得你會令她快樂,我也不必再多說了。這個世上,我欠的人不多,她算一個。看在這一點上,以後我也當和子晗、葉問等人一樣,刻意在朝堂上護著她,替你周旋。”
若飛的才識最令人刮目相看,如果他要護一個人那必是護得成的。內有我護著,外有他護著,我徹底的放下了心。
“若飛,謝謝你。”
“應該的。一來,我們是兄弟。二來,我欠她的。既然今朝你不放她出宮,那你和龍憑欄之間的一戰再所難免。除了龍憑欄外,有可能東平王、西寧王那裏也得防著一二……我們來商量商量,這後麵的路該如何走。”
“好。”
一如若飛所預料,二哥在合州起兵。
不過,好在我們事先做好了防範,再加上二哥起兵太過倉促,很快前線傳來大捷。
但是,同時傳來的還有一個消息:二哥屍身的頭不見蹤影。
二哥是我們兄弟中最小心謹慎的一個,打小我就知道他有替身,隻是不想他有那麽多,要不是若飛,今天敗的必是我無疑。
是以,那個穿著二哥的衣物的無頭屍,我認定不是二哥。隻命人繼續追查。
二哥的真身到底去了哪裏還沒有搞定,後宮中就又有人出幺蛾子。
這一次出幺蛾子的是李婉兒。
自那一年她在羞憤中跑出青龍殿以來就開始了收買宮人的行動,這兩年,陸陸續續收買了兩百多號人。本以為柴多火焰高,後位唾手可得。但萬不想你進了宮。
在花貴嬪一擊不成之下,眼見著你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她終於沉不住氣了。通guò這二百號人的手將一碗可以流掉孩子的毒湯圓送到了你麵前。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你麵前還有一道阻隔牆,那就是我事先就替你尋來的孕婦。
別的人吃確實沒事,但那天那個孕婦出了狀況。
出了狀況的孕婦雖然沒有死,但孩子卻沒了。
震怒中,我當然下死力查。順藤摸瓜之下,自然而然就查到了李婉兒。
看著要置你予死地的李婉兒和那兩百號人,我心中陣陣發寒,“全部拖出去,一個不留。”
又是你,你以你和孩子沒事為由求我放過他們一馬,更說‘李婉兒是南澹的公主,如果殺了,南澹的皇帝哪裏肯依。東傲才曆經內戰,何以經得住外憂?再說,真打起來了,與國與民,都算大難呀’的話。
我自是不怕它南澹的,來了就打,誰怕誰。
不想我此番如此堅定,你急了,故意裝病,威脅我不能殺人。
唉,萬般無奈下,我隻得答應你的要求,將李婉兒暫時關押在冷宮。而其餘那二百號人,全部發配。
果然,不出你所料,靖安五年,冬,南澹天子為報李婉兒被貶冷宮之恥,聯兵其屬國南越族舉兵伐東傲。
朝堂上下一片哀聲,七貴中人個個聯合起來說‘紅顏禍水、紅顏誤國’之話,但因為有若飛、葉問等人,他們又不敢明說。雖然他們沒指明,但人人知道說的是你。這件事是我引起的,必須由我親自解決,於是我決定禦駕親征。
同行的還有若飛。
“若飛,如果我出事,從此,鏡兒就拜托你了。”戰場上,刀槍無眼。這是我上戰場前對他說的一句話。我堅信,如果我出事,他必能照顧好你,必能輔佐我們的孩子成為最優秀的帝王。如果我真出了事,想來這個世上能夠護你和我們孩子周全的當隻有一個若飛。將你交給他,我很放心。
若飛隻是看著我,半晌才說:“我去籌軍餉。”
和南澹一戰,主戰場設在幽州,兵家必爭之地。雖然我方勝多敗少,但戰事一直非常的膠著。
眼看年關逼近,仍舊沒有望頭。
我焦急著你在宮中等我,便命四弟龍雲海再增派五萬援兵前來。務必想在年前將南澹一舉殲滅。不想,隨著五萬援兵前來的還有你。
原來,你手中掌著南澹的國舅爺趙子明一個
趙子明一個把柄。此番是趙子明、巴紮爾當南澹的主帥。你想以那個把柄要挾趙子明退兵。
同時,你想和巴紮爾見一麵。說必能說服巴紮爾退兵。
戰爭持續時間較長,再加上天冷,殘酷的條件確實不宜再做戰下去。如果趙子明因把柄而退兵,巴紮爾因和你的情誼而退兵,又何樂而不為?
再說,你言之灼灼、熱切懇求,我又哪有不答應你的呢?
為了確保你的安全,我將你和巴紮爾會晤的地點選在了‘西樓客棧’,同時命四弟雲海帶著親衛兵護你周全。
我想著,幽州的地界,見麵的又是巴紮爾,必不會出亂子。
萬不想,還是出亂子了。
知道巴紮爾和你會晤的事,趙子明將巴紮爾的隨行人員都替換掉了。而西樓客棧也將是你、巴紮爾的墳地。
原來,南澹皇帝覺得越來越控zhì不住巴紮爾了,向趙子明暗示,如果巴紮爾有退兵之心則務必殺之。
當我接到西樓客棧危機重重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西樓客棧早被趙子明安排的人馬射成了刺蝟。
我殺不進去。
你和巴紮爾也殺不出來。
黃沙漫漫,大雪紛飛。我殺紅了眼,隻有一個希望,希望你不要出事,孩子不要出事……
就在兩廂僵持不下的功夫,一陣尖銳的哨音臨空而來,震住了所有的刀光劍影聲,兩廂人馬一時都愣住,停下了廝殺,往聲源方向看去。
大雪紛飛中,一襲紫金長衫的狐狸麵具人淩空飛來,穩穩的站在了二方人馬的中間。一頭肆意的白發隨風飄揚。而他,手拿著一片樹葉,放在口中吹著。
這場景,讓所有的人愣了神。
一曲吹罷,狐狸麵具人勾唇一笑,擺手間,數十名黑衣人如入無人之境,如風般來到了他的身邊。
狐狸麵具人緩緩下令,“除卻圈子裏麵的……還有圈子外麵的……其餘的,殺無赦!”
你、巴紮爾、雲海都在圈子裏,我在圈子外,很明顯他是來助我們的。
彼時,不知他是誰,隻當他是一個路過的撥刀相助的江湖俠士。
直至多年以後,我才知道他是若飛。
彼時,雖然覺得他和若飛在許多方麵有著驚人的相似。但因他一頭肆意張揚的白發,我根本就沒當他是若飛想,隻將他看作是一個七老八十的江湖俠士。
在狐狸麵具人下了命令後,數十名黑衣人已如飛鷹般撲向呆愣的趙子明的隊伍中,手起刀落間,遍地呐喊哀嚎聲。
而狐狸麵具人輕而易舉的將你和雲海救了出來。
“俠士可否留下大名,以後,旦凡俠士有需,東傲舉全國之力,定當完成。”
狐狸麵具人輕‘哦’了一聲,用手指著你,道:“如果,我說,要她呢。”
在震驚中,我看著他,沒有言語。心底隻是想著他是開玩笑、開玩笑。
也在此時,狐狸麵具人似笑非笑的笑了聲,繼而吹起手中的葉子,尖銳的哨音響徹雲霄,數十名黑影在他的招喚下來到他身邊。
接著,他相當有氣勢的擺了擺手,很快,他和他的人馬便無了蹤影。
這氣勢、這場麵……
威武霸氣,不下任何一國帝王。
他是誰?
我在思緒間,風雪交加的天幕中,斷續傳來“丈夫處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將醉,吾將醉兮發狂吟!……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綠竹青青,充耳繡瑩,會弁如星……綠竹如簀,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的歌聲。
彼時好奇於他的身份,對這樣的人才恨不能收為已用。
多年以後才知,他原來是若飛。
原來他就是那個得未央便可得天下的未央城城主上官若飛。
原來他一直保護著你,從來沒有放棄。
為了你,他盯牢著後宮中的爭鬥。
為了你,他助我剿滅我二哥的內亂。
為了你,他助我抵抗來自於南澹、南越的聯兵。
多年以後想來,從那個時候起,他早領會了真愛,領會了放手,領會了成全。他放了你的手,成全了你和我。
“鏡兒,雲海,你們沒事吧。”
問你們二人的同時,我發現你的眼睛一直眼含淺濕的看著那狐狸麵具人消失的方向。
巴紮爾此時也殺出來了,跪在了我的麵前,道:“請陛xià暫憩雷霆之怒,我一定要去我朝陛xià麵前問個明白,為何要殺林老弟。”
當初你一曲《精忠報國賦》時穿著男兒裝,是以巴紮爾一直以為你是男兒,就算後來知道你是女兒身,但他也習慣稱你是‘林老弟’。
南澹天子李子通此番何止想殺你,更想殺的是巴紮爾。但是,萬萬令李子通沒想到的是他的一石二鳥之計徹底的斷送在了幽州。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南澹國後來滅國,也是在這裏埋下了種子。
幽州之戰,以巴紮爾押了趙子明回南澹而結束。
我也帶著你舉兵回朝。
回程途中,你問我:“我想不明白,李子通為何要殺巴紮爾?他不是最看重巴紮爾嗎?”
“南越雖然是南澹的附屬國,但南越越來越強大必會令李子通不安。”
你明白的點頭,道:
點頭,道:“李子通想玩卸磨殺驢的把戲。”
“是。”
“可憐的巴紮爾。”
我吻著你的額頭,摸著你大大的肚子,道:“你可憐他做什麽?如果我估計得不錯,此番回了南澹,巴紮爾和李子通肯定要鬧翻。以巴紮爾的血性,定要謀事反了李子通。”
“你是說巴紮爾會取李子通而代之?”
“遲早的事。所以,禍福相依。此番巴紮爾大難不死。它日巴紮爾必能稱帝。”
“看在李婉兒的份上,巴紮爾可能不會反李子通。”
在我的疑惑中,你向我敘及了一段往事。一段你方方在西樓客棧和巴紮爾會晤時得知的往事。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巴紮爾那一年率領五萬鐵騎兵臨我東傲全是為了李婉兒。因為巴紮爾深愛著李婉兒。
當年,李婉兒未和親之前,巴紮爾曾數番有意結親於南澹。奈何李子通將李婉兒送予了東傲。
巴紮爾痛失所愛後,在南越很是消沉了一段時日。後來便接到了來自李婉兒的一封信。在信中,李婉兒向他大吐苦水,說她在東傲後宮不得寵。並要巴紮爾帶兵來東傲,為她撐腰。
當事時,李婉兒的計策是要巴紮爾兵臨城下,佯裝出兵但不是真打。然後她以使臣的身份去說服巴紮爾退兵。
能以一已之力說服南越退兵,使百姓免於戰爭之苦,那她李婉兒就是大大的功臣了。得百姓擁戴之下得我的青睞也就指日可待了。
為了給可能的戰爭找個借口,她要巴紮爾在國宴上命殺手佯裝失手殺死範貴妃。
一來得了我的青睞,二來除掉了和她平起平坐的範娟娟。她的後位也就指日可待了。
不得不說,李婉兒此計是好計謀。
萬不想,國宴上,你以一曲《精忠報國賦》令巴紮爾居然主動退兵,徹底的攪亂了她的計劃。
同時,你也向我講述了當年更深層次的內幕。原來巴紮爾在他的五萬鐵騎兵臨東傲的同時敢孤身進入東傲城耀武揚威,是因為城中有他的內應。
這個內應就是我的二哥龍憑欄。
原來,二哥在那個時候就已有起兵之意了。可是因了巴紮爾臨時改變了計劃,才導zhì二哥動彈不得。最後二哥不得不重新鷙伏,等待時機。
如今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我相當的懊惱,懊惱巴紮爾為什麽不事先就說明。如果他事先說明的話,也許我早就防患於未然,不至於今年內憂外患一起上了。
我責怪著巴紮爾,你替他解釋,說:“巴紮爾說,他出爾反爾的已是對不起二阿哥了,如何再忍心出賣二阿哥呢?”
可是,正因了這個不忍心,二哥在合州起兵,白骨累累、血流成河。
你喜歡稱呼我大哥、二哥、雲海他們為大阿哥、二阿哥、四阿哥。如今你口口聲聲叫得仍舊是那麽的親切,若……
人人都道二哥起兵是想當皇帝,隻有我和若飛知道,也許不是這麽簡單。二哥想當皇帝的絕大多數原因隻怕是想奪得你。
因了花貴嬪、李貴妃的事,你在宮中已經很不快樂了,如果再知道二哥起兵的真相的話,隻怕會更不快樂,會越發的認定自己是紅顏禍水,是以我並沒有將二哥起兵的真實原因告sù你。
見我沉思,你又道:“說起來,巴紮爾也是個情種。當時他和二阿哥準備聯盟的時候,所提的唯一的條件就是二阿哥得江山,巴紮爾他隻帶走李婉兒就是。”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事不關風與月。
李婉兒人真不怎麽樣,但巴紮爾對她用情之深倒讓我起惺惺相惜之意。想來,他之於李婉兒的情並不下於我之於你的情。
“今朝,先帝說對了呢。原來,我真的是紅顏禍水。”
我吃了一驚,問:“你說什麽?”
“如果李婉兒不爭風吃醋,何以有殺我之心。如果沒有殺我之心,何以會入冷宮?如果不入冷宮,何以會有南澹、東傲交戰之事?所以,一qiē歸根結底,終是爭風吃醋引起的,說白了……我就是紅顏禍水!”
“不。鏡兒。不是,你不是。當年,你的一曲《精忠報國賦》不戰而屈人之兵,救兩國將士於危難之中。今年,又是你孤身犯險,會晤巴紮爾,令他退兵,結束了本來還要持續下去的幽州之戰。你所做所為皆是為了兩國的百姓、將士在考慮。你也將兩國的戰爭傷亡降到了最低。你不但不是紅顏禍水,更是功臣。再也不許說你是紅顏禍水的話。”
見你眼裏頗含憂鬱的看著車外,我又道:“若真要算起來,李婉兒才是紅顏禍水。想當年,為了一已之私居然不惜要巴紮爾帶兵進東傲為她撐腰。如果那個時候二哥不惜一qiē的反了,那李婉兒就百死難贖其罪孽了。就像今番,如果不是她吃醋,也不會起戰爭。所以,她才是真正的紅顏禍水。”
你隻是輕歎了口氣,靜靜的趴在我懷中,沒有再說話。
半晌,你道:“今朝,這次西樓客棧遇襲。如果不是巴紮爾拚死相護,我和我們的孩子肯定早就埋在西樓客棧下麵了。所以,記住他的這份恩,以後他有需要的地方,一定要報答他。”
當時,我雖然殺不進去。但也可以清楚的看見巴紮爾拚死保護你的一幕幕。我道:“好。”
“今朝,先有花貴嬪,後有李婉兒。就算是她們想盡辦法想置我予死地,可是……我仍舊覺得有些對不起她們。”
我知道你的‘對不起’來自於我對你的獨寵。可怎麽辦呢?有了你,我真的不想要別的女人。更何況,沒你的時候我也待她們冷淡之極。“不要覺得對不起她們,之於她們而言,得不到我的心比得不到我的人更痛苦。你不在宮中的時候如此,你在宮中的時候亦是如此。對不起她們的是我,但……命已注定,都由不得我們了。”
“今朝,你若不是皇帝該有多好。”
“傻鏡兒。”
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如果。有時候我們一瞬間失去的東西就是永恒。有時候我們一瞬間得到的東西也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