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痛。
隻覺身子一陣陣的痛楚似要她扯裂般。在痛得驚聲尖叫一聲後,妖無雙頗是震驚的看著那個倒在地上的龍詠萱。
龍詠萱死了。
因為龍詠萱死了,所以她妖無雙的魂魄才從龍詠萱身上分裂出來。因了分裂,是以疼痛。這疼痛不亞於淩遲。而她每死亡一次,就必須承受一次淩遲之痛分裂魂魄。然後,每重生一次,為了魂魄和新寄主身體的吻合,她又得大病很長時間。
就像第一世,重生為魏縷的時候,她在病榻上躺了太長時間,本就一個不得寵的公主,再加上是個病秧子那就越發的不逗人疼了。所以後來,就算她是一國的公主,就算魏緣當庭斬殺了她,她的死也未引起任何波瀾,還不如一個宮婢死得有尊嚴。
就像第二世,重生為俏俏的時候,她在病榻上也躺了半年,好在那個時候因俏俏抗拒人販子導zhì頭部受了傷,所以這個養傷也說得過去。
而第三世,重生在命格比較金貴的龍詠萱身上,一樣也養病半年。
“嗬嗬,嗬嗬,死了,又死了?”
妖無雙有些糊裏糊塗的看著自己幾近透明的手,她清楚的知道,在自己的手完全消失之前,她必須找個寄主重生,否則等待她的不會有第四次重生的機會,等待她的將是魂魄的灰飛煙滅。
“蠢才,蠢才,死了好,死了好。你個花癡。”
要知道她是有多麽的希望早些脫離龍詠萱。之於她而言,重生為龍詠萱簡直是她最大的汙點。她篤定,若不是龍詠萱的真身事先就讓上官瀾反感的話,她妖無雙今生的路也不會走得如此曲折。
痛,真他媽的痛。痛得她完全動彈不得。
但重生幾次,她清楚的知道,這痛楚也就是一時半會兒。
在不能動彈之前,她抬眼打量著四周的一qiē。雖然因了痛楚,她眼前的一qiē有些模糊。但她仍舊看清楚了那片熟悉的荷塘,隻不過現在應該是夜間,因為有一**大的明月正倒映在荷塘中。
“驛館?這裏怎麽是驛館?難不成我死在了驛館中?”
念及此,她顫顫悠悠的站了起來,看著荷塘發呆。她對著月亮舉起手,發覺手越發的透明了。
“不,不能再等了,我得重生去,得重生去。”
說話間,她轉身便準備飛出驛館。
可是,也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她發覺了又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東方六六。
無原由的,她有些恨東方六六。
她停下腳步,走到東方六六身邊,看著倒地而臥的男子,男子的衣衫似乎頗為零亂。
突地,龍詠萱腦中一個激靈,轉頭看向另一邊的龍詠萱。
龍詠萱的衣物也頗是零亂。
妖無雙揉了揉自己有些微痛的腦袋,是真想不起龍詠萱和東方六六會有何交集。
她隻清楚的記得她和巴頓交換完條件後回房睡覺,接著她的兄弟龍耀宇來了,她對龍耀宇並無什麽好感,她知道龍耀宇是瞧不起她的,哪怕她如今貴為一國的皇後。她甚至有些恨她父王居然不來送她隻派了個兄弟來送她,是以二人在說著明天她回國的事情的時候頗有些冷場。
當事時她內心還有些好笑連連,笑你們白送了,明天我走不了的……
再然後,後麵的事似乎不記得了。等感覺到痛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裏了。然後她妖無雙的魂魄分離出來了。
妖無雙定定的看著東方六六的俊臉,隻覺得比平時似乎還要俊美三分。她不禁蹲下,仔細的瞧了又瞧,哦,是了,是了,臉紅得比桃花還要燦爛,明顯是醉酒造成的。
“原來是喝多了。”語及此,妖無雙又看向一邊的龍詠萱,輕‘哧’一聲,道:“嗬嗬,這是酒後亂性嗎?東方六六啊東方六六,恁你有千般聰明,也終究逃不過男人花天酒地玩女人的劣性根。這下好了,人家一朝皇後為了維護貞潔,不惜以死反抗。你這顆頭顱終究要留在東傲這塊土地上了吧。”
雖然她不喜歡龍詠萱,巴不得龍詠萱早些死。但這並不代表著其他的人可以奪去龍詠萱的命,其他的人殺龍詠萱無異於是殺她妖無雙。
念及刑部大堂上東方六六的揮灑自如,念及他在刑部大堂上侃侃而談的六耳貓妖,妖無雙頗是怨恨的瞪著他。
“我要不要重生在龍詠萱身上,指證東方六六奸淫不遂?”
“不可不可,為一個龍詠萱報仇實在是不值得。”
“可是,若不殺死東方六六,你再重生九次也是枉然。他都會用你防不勝防的辦法再次將你揪出來。”
“嗯,對,不一定要重生為龍詠萱,直接殺了他就是。”
腦袋中似乎有多個聲音在說著話,妖無雙看向一旁的長著青苔的磚頭。“拍死他,對,拍死他。”
可是,她的手方方抓住磚頭的時候,就那麽穿了過去,空握了一個拳頭。
怔忡中,妖無雙突地想起,魂魄是沒有任何力量可言的,它能穿透所有的物體。
“那怎麽置東方六六予死地呢?”
“笨,他和龍詠萱都躺在這裏了,一瞧就知發生了什麽?死罪已定,用得早你來傷腦筋?還不快去重生,小心灰飛煙滅。”
“對對對,重生要緊。”
念及重生,妖無雙急忙不再關注東方六六,而是急急的出驛
六六,而是急急的出驛館而去。興奮中,她隻想著,這一世一定要再試試能不能重生到武念亭的身上去。
對逍遙王府再熟悉不過,妖無雙沒有任何懸念的出現在了瀾院。
看著一如俏俏那一世所見識的瀾院,妖無雙淚盈於眶:阿瀾,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
她很慶幸,慶幸自己又死了一回,又得一回重生的機會。
依著俏俏一世的記憶,她成功的飄進了上官瀾的主寢。
主寢中,紅燭高照。而那個她戀了三生三世的怨家此時正站在書桌邊,手上執著一幅畫。
“阿瀾”一聲,妖無雙無語哽咽。
“師傅,你太過分了。這畫的是我嗎?讓我白白躺了大半天。”
雪紙上畫正是那幅白天上官瀾要小徒弟躺在瀾院的屏榻上的畫,不過屏榻上的女子整張臉都偎進了軟軟的花枕之中,看不清她的容貌。倒是那個肚子,畫得極細致且極明顯。
武念亭嬌俏的聲音將妖無雙從悲苦的思緒中驚醒,這才看向那個依偎在上官瀾身邊的女子。雖然肚子有些顯了,但那一襲帖身的中衣依舊顯出窈窕的身姿。
一時間,妖無雙恨意叢生,張開利爪向武念亭那笑意橫生的臉上抓去。
奈何,不但是她的手,便是她的身子亦因了力道太大而收勢不住,最後悉數從武念亭的身體穿過去了。
與此同時,武念亭打了個冷顫。
上官瀾半抱著小徒弟,感覺到了,問:“怎麽了?”
“有點冷。”
“那就早點休息。”
“都躺了一天了,不想躺了。”
上官瀾一笑,輕柔的打橫抱起她,道:“那就偎著,為師講故事你聽。”
“好。”
看著上官瀾萬般柔情的抱著武念亭,妖無雙越發的恨了。忌妒中,她再度衝了上來,直直拽向武念亭,並聲嘶力竭道:“阿瀾,放下她,放下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可惜,她再度撲了個空,撲倒在地。
這一次,連上官瀾都感覺到了空氣中微微蕩漾的漣漪。他蹙眉,站定,轉頭。
“師傅,怎麽了?”
“我道你為什麽會冷。原來是窗子沒關。雖然已是夏日,但夜間的風亦涼極。”說話間,上官瀾將小徒弟放在床榻上,用薄衾蓋好。這才轉身,去關窗子。
妖無雙跟在上官瀾身後來去,卻引不起上官瀾的任何注意。直到上官瀾上了床,抱著武念亭偎好,她才不得不作罷。
“快些睡,快些睡。你隻有入夢了,我才好進你夢中,換你魂魄。”
妖無雙認命的坐在圈椅中,看著床榻上相依相偎講故事的男女。又自我安慰道:“等了三生,不急在這一時,不急。”
可是,上官瀾的故事很精彩,武念亭不但沒睡意,眼睛更是越來越亮。
是真的受不了上官瀾這般寵溺武念亭的情景,她生氣的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原以為是眼不見為淨,可似乎她進入了夢境。
便是在夢中,她都疑惑的想著‘魂魄也有夢嗎’。但很快,她覺得夢境中的地方很熟悉。
這是什麽地方呢?好熟悉的地方。
妖無雙左右回顧,終於發覺自己站在一座危聳入雲的高台上。高台上有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麵似乎刻著字。她湊近一看,嚇得‘啊’的一聲,緊接著就從高台上直直墜落。
“誅妖台,誅妖台。”
一見這三個字,隻覺得魂魄嚇得四散五裂,等她再度醒來的時候,已是魏縷。
當別的公主都在讀書繡花的時候,她拿著掃帚在掃地。
當別的公主都踢著蹴鞠瘋鬧的時候,她拿著掃帚在掃地。
當別的公主都嬉戲著放風箏的時候,她還是拿著掃帚在掃地。
很多時候,她都拿著掃帚在掃地。另外的時間,她會赤著一雙腳,踩在她掃的那些落葉上,她覺得那葉子上有陽光,暖著她的腳,也暖著她的心。
有一年,上官瀾出使北極國。如今想來,那一年,應該是上官瀾和龍世懷的戰爭最是膠著的一年,上官瀾來北極肯定是希望從北極借兵。做為北極最得寵的公主,魏緣帶著上官瀾遊曆皇宮。也就在那個時候,她魏縷正好赤著腳踩著一地的枯草、落葉,手上還拽著一朵亮麗的菊花。
然後,上官瀾看到了她。本來隻是一個不經心的一瞥,但不知怎麽的他卻又回了頭,定定的看著她,然後他那雙美得驚心動魄的眼便看向她赤著的腳……
當事時,她震驚、惶恐卻又心生歡喜。也定定的看著上官瀾。
那天夜裏,她做夢了,夢到了上官瀾,夢到了上官瀾和她比翼雙飛。
直到被魏緣害死前,她才知道那個美得一見傾心的男子是上官瀾,三國風雲中傳得最猛的男人。
於是,她的魂魄義無反顧的來到東傲。隻為他看她的眼神,她要當他的妻子。當他打小就捧在手心上的小徒弟。
她去了的,去了武念亭的夢中了的。可是……
夢到此處,妖無雙的眉不自覺的便蹙了起來,喃喃道:“別,別,讓我看一看,看一看。”
可是,夢境中模模糊糊的,而且似乎有一股強烈的害怕正抗拒著她去看清那個事實,那個第二世她為什麽沒能寄生在武念亭身上的事實。
總而言之,因了不能
,因了不能寄生在武念亭的身上,她隻得匆匆忙忙的寄生在了俏俏的身上。
幾個溫馨的畫麵一一閃過妖無雙的夢境。
有上官瀾抱著一個小人兒替她輕拍著她身上的雪花的畫麵。
有上官瀾惱得追著一個小人兒圍著泳池跑的畫麵。
有上官瀾親吻著一個小人兒的臉頰,驕傲的說‘好樣的’畫麵。
還有上官瀾將一個小人兒吊到樹上的畫麵。
更多更多,畫麵一轉,梅花樹下,上官瀾輕搖搖椅,一個女子調皮的將他的香囊都翻出來,然後將香囊裏麵的花都撒了,重新塞入梅花的畫麵。
有上官瀾抱著女子仰天大笑,時而柔情似水的吻著女子,時而猛烈野性的吻著女子的畫麵。
“誰,是誰。”妖無雙努力的想看清那些畫麵中的人除了上官瀾外,另外的一個是誰?
她努力的擦著眼睛,畫麵清晰了,她難以置信的道了聲‘武念亭、不可能’的話。
不是她嗎?這些事情不都應該是出現在她妖無雙的身上的嗎?
“咦,不對,似乎又不對啊。如果真出現在我的身上,那年幼時,阿瀾怎麽可能那般待我?”
連自己都覺得矛盾了。妖無雙陷入沉思。接著,她道:“是了,是了,是武念亭。我應該出現在武念亭死後,我和阿瀾的愛戀點滴都應該出現在武念亭死了後。也正是因了這些點滴,我才對你這個冤家不離不棄,不惜再度重生。”
不想放過如此美好的夢境,妖無雙希望能看到做為俏俏的她是如何和上官瀾恩愛的。是以明明要從夢中醒來,她仍舊強迫自己再度入睡。
時光跳轉,果然到了武念亭難產而亡,上官瀾抱著武念亭,一聲‘都殺了,一個不留,給天珠陪葬’的令下,那些產房外為武念亭念經、念咒語的巫醫、薩滿法師等人瞬時間淒厲聲一片,產房外血流成河。
“阿瀾,你為什麽,為什麽要請巫醫、薩滿法師為武念亭念經、念咒語,為什麽?”坐在圈椅上沉沉入夢的妖無雙的眼皮又抖動了一二。隻到此時,她才發覺上官瀾的言行舉止很奇怪。
前世,武念亭和上官瀾成親不足一月,便從新婚燕爾到了互相猜疑。今生,武念亭和上官瀾成親近三年,仍舊濃情如蜜。
前世,武念亭喜歡在龍世懷麵前玩暖昧。今生,武念亭在龍世懷麵前最多一個兄妹之情,有規有矩,從不逾越。
前世,武念亭失蹤三年,歸來後,額間的梅花痣不再似以往水靈,不再似以往總有徐徐開放之姿。今世,武念亭沒有失蹤之事發生,額間的梅花痣一如以往呈現著勃勃生機。
前世,初時武念亭對上官煜極喜愛,但自從歸來後,武念亭對上官煜不冷不熱。今生,武念亭對上官煜可以用命換之……
“不一樣啊,有太多的不一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看著夢中的情景,拿著兩世做著對比,妖無雙的眉不知不覺的豎了起來。接著,她靈光一閃,“莫不是換魂,難道是換魂?是真正的換魂?正因為失蹤三年,武念亭魂魄已換,歸來的武念亭不是武念亭,是以才出現那般多的不一。阿瀾你看出來了,是以你才會性情大變?是以才會請巫醫、薩滿?”
接著,妖無雙搖了搖頭,道:“我都替不了武念亭的魂魄,這世上還有誰能替代?不管怎麽說,夢啊,一定不要醒,讓我再看看,再往後看看。”
再往後,有那個上官瀾的師妹成為繼室的,有武念亭的小稚子夭折的,有續弦師妹紅顏早逝的……
好多無用的畫麵。妖無雙拚命的搖頭。她不想記這些,她隻想記她和她的阿瀾。所以,她口中喃喃的道著‘快,快點’的話。
畫麵一如她願,飛快的流轉著,流轉得她看都看不清。等再看清楚的時候,正是她做為俏俏那一世死在牢房中的那一幕。然後是她不顧方方魂魄和身體分裂的痛拚命要去找上官瀾,因為她擔心上官瀾是不是戰敗了、被抓了,也被投入地牢,她得去找他、去幫他的一幕幕……
圈椅中,妖無雙歪了腦袋。奇怪,怎麽她最想看的倒看不到了呢?她想將夢境倒回去,重新看一次,她不想漏掉她和上官瀾那濃情蜜意的一幕幕。否則,她數番為他重生又代表著什麽呢?
僅僅是不甘嗎?
“不,肯定有你濃我濃,肯定有無盡風花、無盡雪月。否則,冤家,我怎麽會為你而生。”
她越是急著倒回去,那夢卻越是往後飄飛得快。而且快得似乎到了龍詠萱這一世,鷹愁澗上,上官瀾冷冷的告sù她‘……那個小徒弟是男子的心頭肉、骨中血,誰得罪了小徒弟便是和他過不去。花癡女因不得男子便將恨轉移到小徒弟身上去的行為徹底的惹惱了男子……當事時,正好鄰國的使臣前來提親。於是。男子親自向當朝陛xià獻計,促使那個花癡女成功和親鄰國……’
“不是,不是的,你騙我,你騙我。”感覺到心口一陣陣傳來鈍鈍的痛,就似那鈍刀子在割著她的心頭肉般,妖無雙的聲音似來自地獄的厲鬼。淒厲中她因了身子的劇烈晃動而滑下了圈椅。接著,她從夢中醒來。
仍舊是逍遙王府,仍舊是瀾院。
她轉頭,向床榻上看去,武念亭似乎已被上官瀾哄睡著了。上官瀾正靠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捋著武念亭的頭發,一雙俊眸全無睡
俊眸全無睡意的看著武念亭,似乎怎麽看都看不夠的樣子。
“睡著了,哦,好,好。”
這一次,妖無雙不再因上官瀾對武念亭的柔情而心生酸楚,而是喜出望外,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飄飛至床榻。
武念亭的一張小臉豔比桃花,好看的唇正微微的動著,像是做著什麽夢,有夢話又說不出。
一想著這張豔麗的小臉馬上就要屬於自己了。妖無雙突地無比的興奮起來。再也不覺得武念亭可惡了。
在進入武念亭的身子之前,妖無雙又看了上官瀾一眼,“阿瀾,等著我。”
武念亭並沒有睡沉,不甚安穩。一隻手放在她師傅的腰間,一隻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胸口。隻感覺身子一陣陣的冷。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接著便見一個模樣豔媚十足的女子朝著她妖嬈一笑,對著她吹了口氣。接著便似看到鏡子中的自己般的,鏡子中,她看到那個女子飛向她的額間,朝著梅花痣飛去。
突地,額頭傳來一陣陣的痛。
她覺得那痛是那女子造成的,那女子就似一顆釘子正在努力的往她的腦袋中釘去。
武念亭想伸手將那女子拉出來。
奈何手動不了。
她知道自己也許做惡夢了,也許是手壓住胸口了。於是,她努力的想將手移開,可無論她怎麽用力都移不動。一時間,她覺得自己的衣背汗濕一片。
“天珠,天珠。”一直靜靜的看著小徒弟未眨眼的上官瀾發覺小徒弟的不對勁。急忙抱起她趴在自己的懷中。
因了上官瀾這一抱,武念亭自己緊緊的壓著自己胸口的手鬆了,她長籲了一口氣。緩緩的睜眼。
“做惡夢了?”上官瀾吻著她的額頭問。
隻覺得渾身的力氣耗盡,武念亭隻是點了點頭。
“夢到了什麽?”上官瀾又在小徒弟的耳邊輕聲詢問。
“夢到一個女子想飛到我的腦袋中去。”
聞言,上官瀾‘哈哈’一笑,道:“都是那換魂鬧的。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語畢,他放小徒弟睡下,自己亦倒在她身邊抱著她,道:“睡吧,睡吧,為師在你身邊,再也無需害怕。”
武念亭軟軟的伸出手,道了聲‘嗯’後,一如以往往她師傅懷中拱了拱,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睡去。
離床榻不遠處,妖無雙震驚的看著自己被震出武念亭體外的魂魄,發生了什麽,方方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沒有成功的寄生到武念亭身上去呢?
妖無雙不信,不信。於是,她再度臨空而起,尋著武念亭額間梅花痣,再度飛去。
隻是還未靠近,突地一道亮光閃過,接著一條威風凜凜的小白龍張牙舞爪的出現在她麵前。
龍?!
武念亭的護體神獸是龍!
一時間,第二世,她為什麽沒有寄生到武念亭身上的一幕清晰的回到她的腦中。
似乎也是這條龍,一模一樣的一條小白龍。
龍啊,魔族的統治者。
妖無雙嚇得癱軟倒地,翕合著唇,顫抖的看著那威風凜凜的小白龍在床帷四周飛舞了一圈,接著它飛入床帷中,在帳帷合上的一瞬間,它突地回頭對著妖無雙一聲龍吟。
隻覺得陣陣狂風吹得她的魂魄疾速飄飛。
直飛出主寢,飛出瀾院,最後不知飛到什麽地方才止住去勢。妖無雙才從渾渾噩噩中清醒。
“龍,是龍。武念亭的真身是龍。”
“難道是因為她是靖安帝祭了天地的女兒的原因?”
直到現在,她才不得不承認,武念亭的身體不是她這個才成魔便灰飛煙滅的九命貓妖能夠占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一直想不起第二世為什麽沒能成功寄生在武念亭身上的原因,想來是怕。因為怕,所以忘卻。
突地,一聲敲更聲清晰的傳來,妖無雙吃了一驚,抬頭看向東方。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若隱若現。
“不成了,得快些重生,否則,死定了。”念及此,妖無雙顫顫悠悠的站起來,努力的辨別著方向。
還好,還在東傲城。
武念亭是不做指望了。但一定要重生在離上官瀾最近的地方。隻有這樣才能有機會。
比如說,那個徐燕如就不錯。
若重生成徐燕如,以後終有成為繼室的機會。成為繼室,一樣可以和她的阿瀾你濃我濃。
心中主意已定,妖無雙毫不猶豫的重新飄飛臨近逍遙王府上空。然後尋著客院去尋徐燕如。
奈何,尋是尋到了,但徐燕如沒有睡。
要麽趁人重病之際強行占了人家的身子,要麽隻能等人家入睡趁虛而入。如果徐燕如不睡,她妖無雙就沒有機會。
陪徐燕如說話的正是俏俏。
嗬嗬,這兩個什麽時候這麽親厚了?
妖無雙雖然著急,但她亦好奇。她想聽聽這對前世看不對眼的人今世會說些什麽,但偏偏此時,一聲類似於龍吟的聲音悶悶的、響亮的傳來。
妖無雙嚇得‘啊’的一聲,魂魄一個激靈間已是飛到九天外。
與此同時,逍遙王府的梅園之中,肉圓子正不奈煩的在玻璃屋中踱來踱去。
上官煜驚醒,伸手,輕拍著肉圓子,道:“別叫了,別叫了,明天就能帶你出去玩了。”
聽到小主人的
到小主人的保證,在玻璃屋中鬱悶了幾天的肉圓子果然不再踱步了,而是順從的盤下身子,將頭窩在了上官煜的床榻上,閉上了眼睛。
原來,前幾天,上官煜帶著小青去刑部大堂看了場戲後,因刑部大堂人多氣雜,他回來後身體又有了些不舒服。於是,上官瀾罰他日夜必須在玻璃屋中呆著,直到徹底好了才可以出玻璃屋,僅限在逍遙王府內走動一二。
也因了此,肉圓子受到牽連,也被禁足,陪著小主人在玻璃屋中受罰。
關了幾天的它終於耐不住性子了,方才那聲龍吟般的聲音正是它發出的。不想卻嚇走了想寄生在徐燕如身上的妖無雙。
再說妖無雙,被肉圓子的一聲龍吟嚇得魂飛九天外。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知道緊張的拍著自己的胸口,道著‘嚇死我了,嚇死我了’的話。
等不再顫抖了,她看向四周。
還好,仍舊是東傲城。
耳聽著第二聲敲更聲傳來,妖無雙急了,“不成,得快,得快。”
如今,不能講究太多了,能夠重生就贏了。
所以,她急忙飄飛而下,遊蕩在東傲城的大街小巷。
突地,她看到了來自地獄的黑白無常。
隻當是來鎖她的,她嚇了一跳,急忙躲了起來。
等黑白無常經過她身邊後,她才冒出腦袋。
但緊接著,她‘咦’了一聲,黑白無常現在鎖著的一個魂魄她再熟悉不過。如今龍世懷的側妃之一於長月的帖身婢女━━方秋文。
如果她沒記錯,林老夫人活著的最後一年,曾經在離相國寺不遠的一個廢棄集市上設粥棚施粥。而這個方秋文居然趁人不注意的時候不著痕跡的將一些東西放進了粥鍋中,導zhì許多人出現中毒現象。當然,這個中毒現象後來被上官瀾輕而易舉的給解決了,並且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當事時,做為龍詠萱的她還想著什麽時候用得上方秋文了,便將這事抖露出來,要挾方秋文替她辦事。
隻是這麽多年了,她和方秋文少有接觸,當然也就沒有用得著的地方。
“現在,似乎有了。雖然你和阿瀾沒什麽聯係,但隻要我能重生在這裏。沒聯係也能造點子聯係出來。哈哈,林老夫人,萬沒想您老那一鍋粥就是我能接近阿瀾的借口。”
妖無雙決定重生到方秋文身上去。
意動心動,她一個轉身飄往皇宮,很快便尋到了於長月的寢宮,也很快就尋到了在偏室看似入睡的方秋文。
“天意啊天意。方秋文,原來當年我留你一條活路,就是為了我的今天。”
說話間,妖無雙毫不猶豫的附身於方秋文身上。
可是,不對,似乎不對啊。每當她想和方秋文合而為一的時候,總有層什麽東西阻擋著她。
這層東西的感覺再熟悉不過,一個一如她般想借助人家的身體重生的魂魄。
妖無雙飄飛出方秋文的身體,同時也看到一個白色的魂魄飄飛出方秋文的身體。
“你是誰?”妖無雙和那白色魂魄幾乎同時問。
“我是九命貓妖,來自魔族。”妖無雙決定拿大。她沒時間磨嘰了。決定以自己曾有的身份嚇退眼前的白色魂魄。
果然,白色魂魄聽了妖無雙亮明身份後,一個哆嗦。
白色魂魄的害怕當然沒逃過妖無雙的眼睛,她又道:“告sù我,你是誰?為什麽要寄生在方秋文體內?也許,我可以幫你一二。否則,以我魔族手段,滅你灰飛隻在翻手間。”想當然,妖無雙這話又是嚇唬白色魂魄的,因為她在墜下誅妖台的時候,萬年的修行早就不存,她不過一個可以重生九次的人而已。
聞言,白色魂魄果然害怕了,道出了自己的真身。
原來,白色魂魄就是一直寄住在方秋文腦袋中且時常攪得方秋文頭痛欲裂的異世靈魂鄭艾嘉,來自於一個被人們稱為二十一世紀的地方。
在二十一世紀,鄭艾嘉死於一場車禍,一如許多穿越故事中的主角一樣,她穿越了,穿越到了一個名叫南越的國家。
南越?妖無雙眉一皺。奇怪了,這裏不是東傲嗎?
似乎知道妖無雙的疑惑,鄭艾嘉告sù妖無雙。“我在這個異世,穿越了一次,重生了一次。穿越是到了南越,卻重生在了東傲。”
“嗬嗬,嗬嗬……精彩,精彩。”妖無雙覺得找到了知音,找到了同道中人。
“第一世,我穿越到了南越。寄生在一個也是名喚鄭艾嘉的人身上。那人,和武念亭有著近七分相似的容貌。”
“等等,等等。你說那個南越的鄭艾嘉和武念亭的容貌有七分相似?”見眼前的白色魂魄點頭,妖無雙又道:“就是明鏡公主武念亭。”
“正是。除了額間的梅花痣,其餘的模子真的有七分相像。”
妖無雙覺得虧了。早知道南越有那麽號人物,她就去南越重生去了。到時候武念亭難產而亡了,她頂著武念亭的模樣來尋上官瀾,不怕上官瀾不動心,就不關那個徐燕如什麽事了。
妖無雙在思緒間,白色魂魄大體上講了穿越第一世。
原來,白色魂魄穿越到了鄭艾嘉身上去後,有一次巧遇李婉兒李夫人,也不知怎麽回事,被李婉兒給看中,偏生留下。
“你說的是南越太尉巴頓的母親李夫人?”妖無雙問。
雙問。
“正是。”
“現在,你應該知道你為什麽會被那個李夫人看中了吧。”
白色魂魄點頭,道:“因為,她恨孝慈皇後。”
“繼續。”
“其實,與其說她是看中我,倒不如說她是關押了我。不久後,武念亭也被她抓了來,再不久後,靖安帝也被她抓了來。”
一時間,妖無雙覺得信息量太大,差點就不能消化。但她多少知道,也許這個白色魂魄現在講的正是她俏俏那一世時沒鬧明白的事。也應該是武念亭失蹤三年的時候發生的事。
隻聽白色魂魄說道:“然後,為了保護武念亭,靖安帝甘願被李夫人折磨至死。自從靖安帝死後,武念亭從此變得渾渾噩噩,李夫人趁機請了大批的巫醫、薩滿法師為我和武念亭施行了換魂術。”
聽到這裏,妖無雙驚叫一聲“換魂術?”
“是的,換魂術。”
“果然有換魂啊,我猜對了。”見白色魂魄露出疑惑的眼光,妖無雙急忙又擺正了身姿,露出威嚴,道:“繼續。”
“我的魂魄成功換到了武念亭的身上。然後,李夫人親自教我琴棋書畫,教我詩詞歌賦,總而言之,她教我這個世上最優秀的女子應該掌握的一qiē東西。三年,整整三年的時間,她不厭其煩,我卻早煩了。哼,她教我的,其實我都不屑。當事時,我隻一門心思的想著如何回到屬於我的二十一世紀去。我之所以誠心留在李夫人身邊,也隻是想看看能不能從巫醫再或者薩滿法師那裏得到回二十一世紀的辦法。”
那些巫醫、薩滿法師連換魂的事都能做成,那送這個鄭艾嘉回所謂的二十一世紀想必也不是沒辦法,這個鄭艾嘉的心倒大得很。
妖無雙思緒間,隻聽白色魂魄又道:“李夫人悉習教導我三年,三年後,她將我有意無意的拋棄。正好,被上官瀾找到。”
然後,一如妖無雙的記憶中的,上官瀾找到武念亭後,和武念亭成婚。可是一個月後,上官瀾開始懷疑武念亭不對勁,不但開始疏遠武念亭,更是時不時的以納妾的舉動去刺激懷孕的武念亭。
嗬嗬,阿瀾啊阿瀾,原來你對你的小徒弟用心是那麽的深,深得感覺到這個小徒弟不對勁,是以才會如此待她。
不知不覺,妖無雙的心有些酸。
“那個時候,我不明白上官瀾為何要如何待我。男人果然花心,不是三妻就是四妾。我的美貌他還嫌不夠嗎?”
聽到這裏,妖無雙心中暗‘哧’了一口,心道:美貌是武念亭的好不好。
“好在,還有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時常來勸我。我也越來越覺得太子哥哥的好。我也越來越喜歡待在太子哥哥的身邊。”
妖無雙略挑眉,眼前這個鄭艾嘉口口聲聲稱上官瀾為‘上官瀾’,可見是不喜歡上官瀾的。但對龍世懷就不一樣了,這一口一個‘太子哥哥’的喊得極動情。而且,臉上還有眷戀之意。莫非……
在妖無雙猜度的時候,隻聽白色魂魄說道:“我知道,我愛上我的太子哥哥了。所以,我不再想回逍遙王府。”
果然,果然,原來這就是前世上官瀾被戴了綠帽子的原因。原來真正給上官瀾戴綠帽子的人不是武念亭而是你鄭艾嘉。
“我知道,太子哥哥也是愛著我的。隻不過是因為他和上官瀾的兄弟情義,是以他才時時的壓製。”
哈哈,早就覺得你龍世懷對武念亭太過寵溺讓人難以理解,原來不是簡單的哥哥寵妹妹,原來是哥哥愛上了妹妹。龍世懷啊龍世懷……
在妖無雙心中暗自揣度著該如何用這個驚天秘密的時候,隻聽白色魂魄又道:“是以我求太子哥哥下一道聖旨解除我和上官瀾的婚約。我甚至於對太子哥哥說隻要我和上官瀾的婚約解除了,我從此就待在他的身邊,不計名分。”
妖無雙忍不住提醒,“你不要忘了,你和龍世懷是兄妹。”
“又不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兄妹。在我們二十一世紀,隻要不牽涉血緣,你情我願都可。”
‘哈’的一聲,妖無雙覺得那個二十一世紀比妖界還開放。她又提醒道:“不要忘了,龍世懷一樣有三妻四妾,而且他的三妻四妾更多。”
“那又如何?隻要他愛我就成。隻要我是他唯一愛著的那個人就成。”
又‘哈’了一聲,妖無雙象征性的舉了個大拇指,道:“有個性。”
“奈何,太子哥哥總處於和上官瀾的兄弟情義中不能自拔。數度糾結中,我發現自己懷孕了,而且懷的是上官瀾的孩子。我好恨,真的好恨啊。”語及此,白色魂魄似乎相當悲痛的神情,接著道:“我恨不得流掉這個孩子。”
妖無雙聽得嘴角一個抽搐:真狠。
“因了懷孕,太子哥哥徹底死了心,送我回逍遙王府。他卻是不知,從此將我推入火坑。”
那段時間的事,妖無雙多少是記得的。那個時候她是俏俏,親眼見識了上官瀾是如何折磨眼前這個武念亭的。這也是導zhì武念亭早產而大出血的原因。
“上官瀾似乎知道我要流掉這個孩子似的,派了專人控zhì我,關押著我,不許我踏出房門一步。我不明白,既然他不愛我,為什麽要愛我肚中的這個孩子?”
聞言,妖無雙突地想起她是俏俏那一世時,她覺得上官瀾日夜折磨武念亭,
磨武念亭,肯定是厭惡武念亭給他戴綠帽子了,想當然也不會喜歡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生的孩子,保不準還想將武念亭生的孩子折磨至流產也說不定。
可後來,小稚子不但平安出生,更長得像極了武念亭,而上官瀾不但不厭惡,更是時不時抱著那個小稚子發呆,然後親吻著那個小稚子道:“終究,你身上流著你娘親的血,這是變不了的。”
啊啊啊,原來上官瀾知道武念亭的身子是武念亭的,知道小稚子身上流的血是屬於武念亭的,是以喜歡小稚子。
而他不喜歡的,是鄭艾嘉這個靈魂。
這個她想了三世沒想明白的問題今夜因鄭艾嘉而解。
原來當事時,上官瀾關押武念亭不是想折磨得那孩子流產,而是為了保護那孩子不受任何傷害。至少不會被眼前這個鄭艾嘉傷害。
當想通了前世覺得疑惑難解的問題後,妖無雙很是失落。
“上官瀾似乎知道是我占據了武念亭的身子,請了許多巫醫、薩滿日夜在我房外念經。時日一常,我感覺都有些控zhì不住自己的魂魄了,隻要一睡著,便覺得魂魄似乎要飛離我的身體。我怕,我非常的怕,不敢睡,每天隻能小眯一會子……”
這事,做為俏俏之時,她妖無雙亦是再清楚不過。那個時候,她覺得雖然武念亭以有夫之婦之身還去招惹龍世懷有錯,但武念亭懷孕後他上官瀾日日刺激武念亭,不為武念亭請醫保胎也便罷了,後期更是請一些巫醫、薩滿法師日日在關押武念亭的房間外念經、念咒則有些病態。
當然,當事時,她以為上官瀾此為是惱羞成怒,是想折磨武念亭。
自從有巫醫、薩滿法師日夜在關押武念亭的房間外念經、念咒後,武念亭開始還能忍受,但時間長了後,武念亭被那念經聲和念咒聲逼得幾近瘋狂,開始焦躁不安、坐臥不定。這也是導zhì武念亭早產的原因。
很多時候,她妖無雙認定武念亭的紅顏早逝絕大多數是因了上官瀾的原因。
所以,她很高興很高興,隻要上官瀾心中沒有武念亭了,那麽有她也就是順理成章。
如今,隨著一個個的疑點解開,一qiē似乎不是她想像中的樣子。
如果上官瀾對武念亭的感情真的深到了便是魂魄都能察覺出不對的話,那她妖無雙再重生多少次是不是也是枉然?
“切”了一聲,妖無雙想揮走心底越來越強烈的失落。道:“你不是一直想回你所謂的二十一世紀嗎?既然感覺魂魄已經要離體了,為什麽不就讓魂魄遠去呢?保不準真就回到二十一世紀去了也說不定。”
“你愛過人嗎?”白色魂魄問。
妖無雙很是冷靜的看著她,意思很明顯。
白色魂魄自問自答。“我們那裏有一句話,對的時間碰到對的人,便是一樁好姻緣。我碰到了我的太子哥哥,就是碰到了我最好的姻緣。我不想離開他,就算死在這個異世,我也不想離開他。”
嗬嗬,人生自是有情癡,此事不關風與月。
原來,這個鄭艾嘉和她一樣都是癡人。她為上官瀾數番重生,這個鄭艾嘉也是為了龍世懷而重生嗎?
“因為上官瀾的舉動,我最終早產,大出血……當事時,我恨,我很恨上官瀾。但我又怕,很怕上官瀾。我的魂魄終於被那些巫醫、薩滿法師招喚出武念亭的身子。嗬嗬,上官瀾也許不知,我離去之時也是武念亭的死亡之日。好在臨死之前,太子哥哥來了。我還剩下最後一口氣,我告sù太子哥哥,要他等我,要他一定要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他,一定會。”
她妖無雙做為俏俏之時清楚的記得,武念亭因早產大出血而亡,當時上官瀾不但不施手救治,更是撲在武念亭身上聲嘶力竭的說著‘把天珠還給我,把我的天珠還給我’的話。當事時,龍世懷趕到,一眾人都覺得上官瀾瘋了,龍世懷毫不猶豫的劈暈上官瀾抱走了武念亭。
如今想來,那個時候武念亭還沒有死。想必,鄭艾嘉對龍世懷說的話應該就是在龍世懷抱走的時候說的罷。
再後來,上官瀾清醒後又將武念亭奪回來了。那個時候,上官瀾抱著武念亭……那一頭好看的烏發盡數幻做雪般的白,和他那染著血的白袍一起翻飛在風中。就似魔界來的阿修羅,抱著他最心愛的姑娘,隻是那姑娘已然身亡,籠罩在阿修羅四周的隻剩下毀天滅地般的悲傷。
那個時候,做為俏俏的她一直不明白上官瀾為何要如此悲傷國,人都是他折磨死了,再悲傷有個屁用?
如今想來,想必那個時候,上官瀾也知道抽走鄭艾嘉的魂魄反而導zhì了武念亭的死亡的事了。他定是明白這個真相後才會心力絞碎,烏發一瞬如雪。
至於隨後趕來的龍世懷,定然也是因了鄭艾嘉那番‘太子哥哥,你要等我,一定要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一定會’之話而動容,多年積壓的感情暴發,是以不惜和上官瀾割袍斷義、兄弟變仇人,更不惜說出‘除非我死,否則,你隻能承認天珠和你上官家沒有任何關係’的輕蔑之言汙辱上官瀾。想必那個時候,龍世懷的心也痛如刀絞吧,壓抑著愛了一生的女子最後死前求他等她,就是鐵人也會斷腸啊。
難怪,難怪後來便有了上官瀾和龍世懷的戰爭。
龍世懷死命保留武念亭的屍身應該是覺得
應該是覺得有負於武念亭。
而上官瀾奪武念亭的屍身目的就是想進一步替武念亭還魂。
還魂、還魂,世上還魂哪是那麽容易的事。前幾天司棋的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更何況他們兄弟已然反目,不再似原來那般親密無間的兄弟了。上官瀾若在龍世懷麵前講什麽奪武念亭的屍身就是為了還魂的話就是妖言惑眾,龍世懷也隻會認為這是上官瀾為奪回武念亭屍身的權宜之計罷了。
終於想通三世沒想通的問題,想必也是方才在夢中她沒看清楚的問題。妖無雙好奇的問:“所以,後來,就算你死了,但因了龍世懷的原因,你就一直徘徊在皇宮,想找機會再和他重續前緣,是嗎?如今你更趁著方秋文死了想寄生在方秋文的身上,站在離你的太子哥哥最近的地方?”
“不,我沒有徘徊在皇宮。我的魂魄因了那些巫醫的原因,再也不能歸附,且飛到了九天外。當事時,陣陣招魂音似乎主使著我的魂魄前往南越。我不想,不想回南越。於是拚命的掙紮著。許是老天都感動於我的執著,在我經過方秋文她們的村莊的時候,正好碰到方秋文溺水,於是,我寄生到了方秋文的身上。”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方秋文就死了?”
“不,她沒死。她的魂魄隻是嚇壞了。見到我後躲了起來,和我共存zài她體內。”
原來是共存。妖無雙又問:“後來呢?”
後來就要從林家老二林漠寒回京述職,在路上救下了被劫匪擄走的方春文的靖安十九年的那一年講起。
原來鄭艾嘉重生在方秋文身上後,雖然鎮壓住了方秋文的本尊,但她腦中一直揮不去那招魂之音,是以身體仍舊相當的虛弱。在身體沒養好的情形下,她急於見到龍世懷,於是便以為姐姐方春文定一門富貴親事為由慫恿著父母上京城。其實那個時候,為姐姐尋富貴親事是假,為她上京城尋龍世懷做準備才是真。
方春文、方秋文姐妹的父親本是個秀才,因屢試不中,在鄉下隻得做個花匠耐以糊口渡日。眼見大女兒已過及笄之齡卻仍舊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找不到一個好婆家本就著急,後來小女兒的一番‘富貴親事’之言頗是令方家父母動心,於是秀才夫妻決定上東傲城,看能不能替大女兒找戶好點的人家結樁好姻緣。萬不想在前往東傲城的路上偏生遇到了一群劫匪,秀才夫妻被打傷,小女兒被打暈,大女兒被搶走……
也就在那個時候,奉命回京參加重陽家宴的林家老二林漠寒路過。聽了秀才夫妻的哭訴後,他便沿著秀才夫妻指的路線追蹤,最後終於從劫匪手中救下方春文。隻是待他將方春文送到秀才夫妻身邊的時候,秀才夫妻因被劫匪打得傷重不治而亡,身邊隻有一個哭哭啼啼的方秋文。
因可憐這對無依無靠的姐妹,更擔心如果沒有他的保護的話這對姐妹花也許又會落入歹徒之手,再說是同路,於是林漠寒便起了側隱之心,幫著這對姐妹安葬了秀才夫妻後,沿路保護著這對姐妹來到了東傲城。
後來這對姐妹非但不記林漠寒的恩,更是恩將仇報,為了進林府做出許多令林府難堪的事,當事時因了武念亭,方家姐妹的奸計破滅。
再後來,走投無路的方家姐妹投了門遠親,被遠親推薦到了於一川府中。於一川的妻子楊氏見方春文生得清秀,辦事靈活。而方秋文小小年紀似乎懂些醫術,更懂得煮一手上好的藥膳,於是便將她們姐妹二人都留了下來。楊氏留下方春文當帖已的丫頭,而方秋文更被楊氏派給了於長月,專門負責調理於長月的身子。
隻是令楊氏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方春文真真好手段,拐了於一川上床,並生下了於一川最小的兒子,便算楊氏有千惱萬恨也都沒用了,不得不認命那方春文姨娘的身份。而方秋文則在於長月被選進宮的時候也陪同進了宮,服侍在於長月跟前。
當年,為了打探武念亭的消息,她妖無雙做為龍詠萱的時候也沒少聽關於這對方家姐妹的事。所以,方家姐妹的這點子事,妖無雙多多少少是知道點的。
隻是令妖無雙不明白的是方秋文既然已進了宮,為何仍舊沒有和龍世懷相認呢?於是,妖無雙問出心中的疑惑。
白色魂魄淒愴一笑,道:“沒辦法啊。當年進京的時候,我搶占文秋文的身子時間不長,再加上腦中總有招魂之音,是以我的魂魄和方秋文的身體結合得不是非常的順lì。再加上進京途中碰上了劫匪,當時我被劫匪打暈,那一擊之下,我的魂魄不得不飛離方秋文的身體。而方秋文的魂魄則趁機複位。知道暫時爭不過方秋文,是以我隻好像原來方秋文的魂魄般暫時躲在了她的腦子中。以圖後麵的機緣。”
妖無雙緩緩的點頭。隻聽方秋文又道:“可是,因了武念亭的原因,我和我的太子哥哥一而再、再而三的錯失見麵機會。我好恨她。也恨方秋文那個不爭氣的,是以數次想出來重新奪回方秋文的身子。萬不想這個方秋文巧遇一個遊方僧人,那個遊方僧人還給了方秋文一個護身符,並特別叮囑她每月初一、十五要拜佛。唉,因了種種原因,我徹底的被壓在了方秋文的腦袋中不得翻身。隻能趁她睡著再或者拜佛十天後的日子出來混混,教她一些調理藥膳的本事,要她容下我。”
原來,這個鄭艾嘉在二十一世紀是有名的醫生,
名的醫生,有一身驚人的醫術。
“那個方秋文願意容下你嗎?”
“初時肯定是不願意的。隻是後來,她因了藥膳得楊氏的賞識,也就慢慢的容下我了。這進了宮,這藥膳越發得了我太子哥哥的賞識,她越發的容得下我了。正因了她容得下我,是以也越發的疲懶,逢初一、十五也不再拜佛了。於是,她越來越弱,而我則越來越強。終於,佛不再護佑她了……”
原來,方才在街上看到黑白無常押走方秋文的魂魄是這麽回事。
“我本想著我終於苦盡甘來了,終於可以和我的太子哥哥相見相認了,不想你……”
妖無想歎道:“實話告sù你,你這個時候如果去和你的太子哥哥相見相認,他肯定立馬斬了你。”
“為什麽?”
“你忘了前幾天的明鏡公主換魂案麽?你太子哥哥說了,再有說換魂者,一律殺無赦。你看看才幾天的功夫,雖然不是說換魂,但也是重生啊。如今眼前正是盛傳‘反常即是妖’的時候,你這一去還不被你的太子哥哥當妖給宰了。”
不是沒聽過換魂一案,鄭艾嘉方才在附身於方秋文的身體的時候確實還有想過要如何對龍世懷說明一qiē又不惹龍世懷震怒,正在發愁間,妖無雙就來了,然後雙雙被逼出方秋文的身體。
“不如,你聽我的。”妖無雙道。
“願聞其祥。”
“與其現在被你太子哥哥誤解,不如暫時不要相認。你暫且還是躲在方秋文的腦中,我要用她的身子急用。等尋個機緣,我再放你出來和你的太子哥哥團圓。”
“可……”
“實話告sù你。龍世懷愛戀武念亭成癡,這個時候你說你是武念亭隻是自取其辱。還不如暫且忍忍。你不是說南越有個鄭艾嘉長得七分似武念亭嗎?隻要我寄生於方秋文,那一定幫你想辦法尋來鄭艾嘉。到時候,你頂著武念亭七分的容顏再和龍世懷說你是武念亭之事,那個時候,龍世懷必信。”
鄭艾嘉聞言,覺得妖無雙言之有理。她哪知妖無雙心中在打著另外的算盤,其實妖無雙是想暫時附在方秋文身體上,等尋到鄭艾嘉的時候再重生到鄭艾嘉的身體上去。那個時候,想必武念亭難產而亡了罷,她頂著七分似武念亭的麵相出現在上官瀾麵前,就沒有徐燕如這個繼室的份了。到時候,隻剩下屬於她妖無雙的和上官瀾的你濃我濃了。
見鄭艾嘉在權衡,妖無雙又故意冷笑一聲道:“我不知你所謂的二十一世紀有什麽厲害的法術。但我魔族,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手的。你若不願意我的好心建yì和我鬥的話,我不介意你來試試我的法力。到時候,別說讓你躲在方秋文的腦袋中的話了,便是你的魂魄必然被我的法力消得灰飛煙滅。從此,你再也見不到你的太子哥哥了。你好好想一想,確信要和我鬥?”
妖無雙的話大有嚇唬的成分。但鄭艾嘉確實被嚇唬住了,道了聲‘不敢。隻是……’
“放心,我會時不時的放你出來一時半會,讓你見見你的太子哥哥。”
聞言,鄭艾嘉露出欣喜的笑,“好,我答應你。”
“還有兩點我不明白。”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為什麽一直稱龍世懷是太子哥哥?照你方才所言,靖安帝為救武念亭早已駕崩了啊。龍世懷應該稱帝了吧。”前世許多事她沒用心記,是以不甚明白。
“因一直找不到靖安帝的屍身,所以太子哥哥他們一直認為靖安帝隻是失蹤了。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情形下,太子哥哥稱帝則是大不孝,所以他隻是暫時替靖安帝擔起治國的重任,一直沒有稱帝。反正,直到我生產大出血之日,太子哥哥也沒稱帝。”
原來是這樣。妖無雙點頭,又問:“前世,既然你的魂魄到了武念亭的身上,那武念亭的魂魄呢?到你的身上沒?”
“我成功換魂後,我的身子就死了,也就是說武念亭的魂魄並沒有到我的身上。後來李夫人猜測換魂中間應該出了什麽差cuò。我的魂魄雖然成功的換到了武念亭的身上,但武念亭的魂魄去了哪裏不得而知。”
想起武念亭體內的護身神獸小白龍,妖無雙問道:“武念亭是靖安帝祭了天地的女兒,那相當於是真龍天子的女兒了,想必她必有真龍護佑。你要想換她的魂談何容易,就沒有碰到什麽真龍擋道?”
“沒有啊,我什麽也沒碰到。”語及此,鄭艾嘉道:“哦,對了,自從靖安帝為救她駕崩後,武念亭就一直渾渾噩噩。後來換魂又沒成功,是以李夫人還說武念亭是不是在靖安帝駕崩的那一刻早就魂不附體了呢。”
有可能。依靖安帝、武念亭的父女之情,靖安帝若出意外,武念亭悲痛致死也不是不可能。
念及此,妖無雙不得不感歎這個鄭艾嘉的命好。碰到了個魂不附體的武念亭。她妖無雙怎麽就沒那好的機會呢。
人家有了機會,偏偏喜歡上了龍世懷,不喜歡上官瀾。
我要是有機會,一定死死的拽住上官瀾,不放手,永遠不放手。
念及此,突地,妖無雙眼睛放光,道:“你和上官瀾做過一個月的夫妻。”
“是啊,僅僅一個月而已。”說這些話的時候,鄭艾嘉的眼中居然有了絲絲的眷念,隻聽她又歎道:“如果不是他對我起猜忌,我的心後來也不會靠向我的太子哥哥。”
“既然如此,上官瀾身上到底有什麽特征……呃,比如說特別的興趣愛好還有胎記啊什麽的你是不是特別的清楚?”
“可以說是吧。”
“成,統統告sù我。”
------題外話------
這一章算是為俺們的師傅平冤了哈,前世真相解開一部分,有朋友猜對了的嗎?不防回到067、068看看方家姐妹的篇章,再然後回到069、070、071章節看一看妖無雙的記憶,伏筆在那個時候已是打下了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