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的實力關係著女兒在夫家地位的穩dìng。而做為母親的她的受寵程dù將直接決定著女兒是不是也在這個家族中受寵,隻有成為一個受寵的當家主母才能替自己的女兒說話,也隻有一個受寵的當家主母才能左右家族的決定,從而以左右家族中人到底願不願意幫助女兒。
這些門道,之於於楊氏而言原來都懂,隻是如今被方春文給氣糊塗了,倒失了大家閨秀的風範。隻怕這也是近段時日丈夫根本就不再關心女兒到底當不當得上太子妃這件事的原因。
現在,被女兒一語驚醒,於楊氏道:“不錯,不錯,我兒言之有理。為娘這段時日確實糊塗了些。如此看來,我得想辦法盡kuài奪回你父親的心才是。隻有這樣,他以後才會盡心盡力幫你出謀劃策,盡心盡力幫你鞏固地位。”
隨著於楊氏的話落。地毯盡頭傳來陣陣呼叫聲,有呼著‘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的,也有呼著‘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的。
於長月心中一動,悄悄的掀起轎簾看去。
果然,為首的是她最熟悉的身影,那個霸氣的、倨傲的、可悍山嶽的身影。
她一顆從來不動的凡心因這個身影過早的跳動。這麽些年了,她努力的修習琴棋書畫,努力的修習察顏觀色,就是為了成為以後能夠做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卻不想在選太子妃的那天,她隻被他欽定為側妃。
那一刻,她小有失望。
不過很快她又不失望了。因為那夜他欽定她時眼中雖然沒有任何感情,但他在欽定燕秋、魏歆、陳曦時,眼中一樣也沒有任何感情。他對所有的女子一視同仁,他似乎隻是在完成一樁任務。一如她在七貴眼中認定般,她進宮也不過是為了完成一樁任務而已。
任務?
嗬嗬,七貴錯了。她這些年表xiàn得八麵玲瓏、波瀾不驚,全是為了他。進宮,也不是為了完成七貴的任務,而是為了完成她自己的任務━━陪伴這個她心悅了多年的男子。然後,要讓男子的眼中有她,看她的時候有著感情。
可如今呢,她小有忐忑了。因為陪在他身邊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名才華不下她的女子━━林珺。
按慣例,成為太子妃的人,比其餘的側妃們陪侍太子的機會就會多一些,機會一旦多了,感情自然而然就會多些。
更何況,林珺和他可謂親上加親。
一想到親上加親,於長月抓著手帕的手不由更緊了。
金黃的地毯上,龍世懷牽著武念亭走在最前列。
上官瀾、林珺緊隨其後。
在一行人經過於長月的轎子的時候,一直緊張的盯著龍世懷背影的林珺腳下不知怎麽的就滑了一下,好在身邊的天英、天巧機靈的扶了一把,是以沒多少人看得出來。但龍世懷仍舊聽到林珺那聲‘啊’的低呼,回了頭。
看到這個場景,於長月笑了。雖然隔得那麽遠,但她仍舊看清楚了,她看到他在問候著‘怎麽了’的時候,他那雙好看的俊眸中沒有任何感情。她放了轎簾,輕聲道:“看來,這個追至合州,有待商榷啊。”
“月兒,你說什麽?”
“娘,記住女兒說的話。回府後不要再計較那個方姨娘的事。並且和父親說,陛xià和七貴如今曾膠著狀態,實不宜明爭暗鬥。望父親以大局為重,隻要將太尉一職掌在手中,這天下就沒有過不去的坎。至於女兒的太子妃一位,和父親的太尉之職比起來可以說是小烏見大屋,父親真心不必憂心,要相信女兒有實力在後宮中站穩腳跟。千萬不要因了個根本爭不來的太子妃之位而失了太尉之位。”
“哦,好。”
“還有,娘回府後,將方秋文給我送來。”
自從發生方春文的事後,於楊氏一怒之下將方秋文也趕走了。還說‘有什麽樣的姐姐就有什麽樣的妹子,保不準以後這個方秋文會和她姐姐一般,她姐姐能夠爬上你父親的床,那她就能爬上太子殿下的床’的話。
當事時,於長月覺得她母親說得有理,是以並未多言。
如今,她要用方秋文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月兒。那個方賤人心術不正,你不擔心賤人的妹子也心術不正?”
龍世懷,至今對任何人沒感情。方秋文再心術不正隻怕也爬不上龍世懷的床。念及此,於長月放心道:“娘,將方秋文尋來送我,首先可以逆轉母親的失勢之局。”
是啊,如果她將方秋文重新派在女兒名下,就說明她不計前嫌了,隻要她擺姿態不計前嫌,依著結發夫妻的情分,那丈夫對她定又會另眼相看。要想快速扭轉現如今的劣勢,將方秋文送到女兒身邊是最快且最有效的法子。
於楊氏是大宅院中生活的人,又豈不明白這個道理。
“母親可想通這其中的蹊蹺了?”
“嗯。隻是有些擔心你。”
“母親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放心,方秋文在我手裏翻不起大浪。我除了要用她逆轉母親的失勢之局外,其次我還要用她那一手藥粥的本領好好的為太子殿下調理身子。”
龍世懷時有監國,處理政務忙之又忙,身體的調理隻怕並不是那麽講究。隻要她替他考慮、替他講究,守得雲開見月明,是石頭也有被捂熱的那一天,不怕他的眼中沒有她。
於楊氏很快也想明白了,連聲道著
也想明白了,連聲道著“好,好主意”的話。
在於長月母女說話的功夫,龍世懷、武念亭、林珺、上官瀾等人已行至靖安帝麵前。
“參見父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平身。”靖安帝欣喜之極的示意眾人起來的功夫,出其不意,武念亭突地跳了起來,撲向他懷中,道了聲‘父皇,想死天珠了。’
武念亭這一撲,靖安帝沒準備,往後倒退幾步,最後還是阻不住那力道而跌倒在了地上。而武念亭呢,由於去勢很猛且快,也收勢不住,撲在了靖安帝身上。
一眾宮人嚇得麵容失色、麵麵相覷,不敢上前。那些緊隨在靖安帝身後的文武大臣們亦目瞪口呆,也不知再該如何。
倒是靖安帝,“哈哈哈哈……”抱著武念亭大笑起來。
龍世懷、上官瀾、林珺三人急忙上前,拉武念亭的拉武念亭,扶靖安帝的扶靖安帝。直待靖安帝、武念亭二人站定,靖安帝這才刮著武念亭的鼻子,道:“朕的公主長大了,再也抱不動嘍。”
武念亭卻是一點也沒覺得她出了多大一個糗,而是從腰包中一一掏出她為靖安帝準備的許多寶貝獻寶似的遞到靖安帝麵前,問靖安帝‘這個好不好’,又問靖安帝‘喜不喜歡這個’的話。
於是,靖安帝一邊答應著‘好’、‘喜歡’的話,一邊笑容可掬的牽著武念亭的手,往不遠處的禦輦方向走去。
龍世懷徹底的被靖安帝無視了。
話說,今天這大的陣仗到底是不是來接他歸京的?
看著前麵親親熱熱的父女,龍世懷伸手摸了摸後腦勺,接著隻手拄著下巴,很是惡狠狠的盯著前麵一動不動。
好笑於龍世懷時不時的吃武念亭的醋的孩子舉動,卻又不能如原來毫無顧忌的提醒龍世懷。於是,上官瀾在乜斜了龍世懷一眼後,不著痕跡的將腳伸出,拐了龍世懷一下,提醒他這是大庭廣眾之下,不要失了太子殿下的身份和大度情懷。
龍世懷磨了磨牙,頗是鬱悶的移動了腳步,緊隨在了靖安帝身後。
緊接著,一直隨在靖安帝身後的權貴們都有些傻眼,知道靖安帝寵愛這明鏡公主,但也不至於寵成這般地步,居然上了禦輦?
龍世懷再度不自在的伸手摸著鼻子。
被禦林軍死死攔住的百姓們雖然看不清武念亭的樣貌,但她成功撲倒靖安帝的一幕還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如今她居然又隨著靖安帝上了禦輦……
一時間,人群中都是議論這位明鏡公主的傳奇之言,以議論天賜的孫女、靖安帝最寵愛的公主、金牌禦醫的愛徒之言居多,然後話題便都議論到了師傅結緣之上。
好不熱鬧。
另一邊,隨著上官瀾、龍世懷等人的到來,隨著靖安帝在禦輦上一擺手,‘弘國法、揚國威’的斬首行動也相繼進行。
很快,從合州押來京中的那四名重案犯以及在半路上想劫人反被抓獲的劫匪們腰斬的腰斬、斬首的斬首,高台之上,血流成河。
離斬首高台有百步距離之遠的一個亭子中,站著兩位身材挺拔的男子。
其中的一名男子穿著一襲青墨色的衣袍,披著一件繡有雲海翻龍的大氅。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臉上戴著半張麵具,將他的整個左半邊臉盡皆掩去。麵具圖飾為龍,霸氣張揚,一qiē都顯示著這名男子是王者。僅憑他隻露出的那右半邊臉來看,俊眉朗目,微睇綿藐,便是那嘴角微微的笑,亦流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王者之尊之感。
另外的一名男子,一襲雪袍紫襟,披著件紫色的大氅,皮膚白得毫無瑕疵,黑得賽漆的頭發並未如尋常人束起,隻是在齊腰處係了根銀絲帶,乍一看去,眉如遠黛、眸若墨潭,還以為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但細看就會發現他長著相當有男子氣概的劍眉。特別是他那微微上揚的唇角,怎麽看都有一種邪佞的氣質。讓人清楚的認識到他是一名不能令人忽視的男子,且是危險的男子。雖然明知道這男子是個危險人物,但偏偏就想令人親近,一如罌粟般,是致命的也是美麗的。
戴著麵具的男子正是南越國的太尉巴頓,而雪袍紫襟男子正是來自大業國的東方六六。
一路同行,二人倒也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今日靖安帝率著一眾文武大臣擺駕東傲城外,作為使臣的他們也決定來湊個熱鬧。隻是萬不想太子和公主的歸來會引得東傲城萬人空巷,他們兩個又不想被擠在那亂糟糟的人群中,於是便尋了個比較遠的亭子坐下來,遠遠看一看。
不看則已,一看驚人。
從龍世懷牽著武念亭走上地毯之初,雖然站得遠看不清他們的相貌,但聰明的東方六六從他們進場的先後就已經清楚的分辨出他們誰是誰了。
當看到武念亭撲倒靖安帝的一幕時,東方六六的眼差點便被震瞎了。腦中不自覺的回放著當年和武念亭第一次見麵,禦花園中,他被武念亭撲倒還被武念亭狂揍的一幕,眼角不自覺的一抽,道:“這位公主有撲人的習慣。”
“東方兄,聽你這話的意思,難不成你見過這位明鏡公主?”問話的是巴頓。
“確實有過一麵之緣。”語及此,東方六六覺得自己當年被武念亭咬的腿也有點痛了。眼睛再度抽搐了一下,揮了揮手道:“都過去了,不提也罷。”
罷。”
“瞧東方兄這語氣,似乎極嫌惡這位明鏡公主似的。”
“嫌惡倒不至於。隻是……不想再提而已。”
“哈哈”一笑,巴頓撩袍坐在石凳上,道:“有故事啊。東方兄若不嫌棄,為弟倒想洗耳恭聽。”語畢,他親斟了杯清酒遞到石桌對麵,示意東方六六入座。
“望遠,你這是強人所難啊。”
‘望遠’是巴頓的字。說話間,東方六六仍舊接了酒,笑著入座,一飲而盡。
巴頓道:“不提就不提。我也隻是想多知道這位明鏡公主的事而已。”
“你們同在這一片大陸中,來往頗多,對她的事應該頗是了解才是。”
“也不多。隻知道她是天賜予武老爺子的孫女,又得靖安帝的喜愛禦封為明鏡公主,偏偏得逍遙王府的郡王爺上官瀾的青睞,成為上官瀾唯一的徒弟。如今更要成為上官瀾的妻子了。”
一聽武念亭要成上官瀾的妻子,東方六六長籲了一口氣。似乎感覺那壓在他心口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想當初,人人信誓旦旦說是武念亭救的他,他雖然感激,但一想到那豬頭奪走了他的初吻,他就總是恨不能氣得跳腳。也因了此,他做足了兩年的惡夢,夢中的他沉在湖底,然後那個豬頭遊過來了,血盆大口向他壓來……
呃,好吧,那種時刻,時急從全,也不能算初吻。
但是,從此以後他總是從惡夢中驚醒。從此無心政事。不得不辭官靜養。
在他大哥那裏聆聽了兩年佛音後,這種情形才好轉。夢中的豬頭變了一個人,變成了一個長得極美的精靈模樣,披荊斬棘、踏水破浪的向他遊來,而且她的額間有顆梅花痣。
正因了這個夢中精靈的到來,從此他的惡夢不再。
此番踏上這塊大陸,他是心有戚戚的。他擔心踏上東傲後當年之事會被人舊事重提也許會搞得他再也脫不了身。於是便先去了北極國,然後去了南越國。在南越國,鋪天蓋地都是東傲太子將大婚以及上官瀾將在同日迎娶豬頭的消息。致此,他才徹底的放下那顆忐忑不安的心。和巴頓結伴,前來東傲。
東方六六思緒間,巴頓又道:“聽聞日子都定好了,就在狩獵後。”
原來,靖安帝想著魏緣傷勢頗重,龍世懷等人在路上隻怕還得耽擱一些時日,是以便定下了狩獵之期以歡迎南越、北極、大業的一幫年青才俊。不想龍世懷等人提前歸京。
但即便龍世懷等人歸來了,狩獵之期卻不能更改。是以,靖安帝決定狩獵繼續。隻是命欽天監選了個黃道吉日,也便是下月初八日,太子大婚,公主大婚。
想著武念亭幼時那醜極的容貌,東方六六不自覺說道:“人說女大十八變,也不知這位明鏡公主長大後是否長變了個樣子。”最好是變一點,變得起碼有個看相也好。要不然,他都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上官瀾,總覺得上官瀾是在替他收拾亂攤子。
‘哈哈’一笑,巴頓道:“無論她怎麽變,永遠都是最美的那一個。”
東方六六‘呃’了一聲,詫異的看著巴頓,道:“你說什麽?”
“我說無論她怎麽變,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長大了,都是最美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