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紅酣在家中實在苦悶,決定出趟門。隻是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出門做什麽,看著珠珠圓滾滾的身體,尖尖的耳朵,她靈機一動,決定給珠珠去買兩個蝴蝶結,就像她還是小獸時那樣,每隻耳朵上都戴上一朵蝴蝶結,多好看。她抱著珠珠出發,完全無視懷中珠珠幽怨的眼神,公貓也可以叫珠珠,公貓也可以戴蝴蝶結,她摸著珠珠的背,安慰著它。
大街上十分熱鬧,熙來攘往,摩肩接踵,兩側商品琳琅滿目。她左顧右盼,四下張望,終於看見前麵有一個賣小飾品的攤位,正要大步上前。突然聽到有熟悉的聲音說道:“紅酣施主,請留步。”
她戰戰兢兢地轉過身子,看到了麵前站著那年輕僧人,依舊是僧衣草鞋,依舊是酷似莊信的臉。
“紅酣施主,本座並非來捉拿你的。本座隻想問你,你與那陳瀚公子是否還有舊情?”紅酣心下大奇,這和尚跑來問情事,真有意思。
“大師,我與陳瀚已經沒什麽了,我隻是覺得事情發展有趣才願意嫁他。”紅酣隨口說道。
“紅酣施主,本座倒是覺得你與他前緣未斷,所以才又能在因緣際會下在一起。你應該放下心結,重新接受他,成就一段好姻緣。”年輕和尚說話態度認真。
“大師,緣分斷了,哪能說續就續。再說你之前不是要我隨你去修行嗎?”紅酣態度直接,略顯無禮,她也不顧不得這些了。
“他日時機到,施主你自會看開。本座與你今日隻是偶遇,隨口說說而已。”那僧人說完飄飄然離去。
五百年前紅酣還是貴妃時,每日等待韓禾無聊,看了不少人間的話本傳奇,那些故事裏常常有各種魅惑世人的妖精,最後被道人或高僧收服,以免繼續禍害人間。她那時看著那些香豔的故事,什麽書生破廟遇美女,獵人迷路進香窟之類的,常常看得她這隻天獸都麵紅耳赤。當然她從來不會把自己代入進去,因為她認為她是天獸,哪能和小妖精混作一團。
其中有個話本看哭了她,那話本中的蛇妖深愛相公,結果被個老和尚活生生地拆散,那和尚還留下了四句詩:“祖師度我出紅塵,鐵樹開花站見春;化化輪回重化化,生生轉變再生生。欲知有色還無色,須識無形卻有形。色即是空空即色,空空色色要分明。”紅酣看完在一旁痛罵了大半日的老禿驢,隻是現在想起,那話本中的相公才更加可惡吧。
今日這年輕僧人竟然不提讓她放下塵緣,隨自己去修行,還建議她重視陳瀚的感情,自然違反了她對於一般和尚的認識。她越想越奇怪,決定跟上去看看這和尚究竟要做什麽。
紅酣速度很快,跟上那僧人並非難事。那僧人一路沿大街拐小巷,最後竟然來到了太子東宮門前。他在東宮門前默念了幾句經文,身形突然不見,紅酣一下眼花,看不見那僧人上哪裏去了。她抱著珠珠飛到空中,俯身下看,發現那僧人正站在東宮偏殿的院落中,盤腿坐在梧桐樹下,垂首念經。紅酣悄悄地落在偏殿屋頂的另一側,豎起耳朵聽屋中的情況。
“在下黎國特使白若木,見過陳二公子,早已聽聞陳二公子是太子的至交好友,也是為太子出謀劃策的智囊,神交已久,心向往之。”這個聲音不曾聽過,不知是誰,聲音倒似那山泉水,清澈悅耳。
“白先生此來拜會太子,所為何事?”這是陳瀚。
“陳二公子來之前,在下正要告知太子,公子來了正好,可以一起參詳參詳。”這人被稱為白先生。
“先生不必客氣,但聞其詳。”陳瀚答道。
對話停了一小會兒,隻聽見衣襟拂地的聲音:“太子殿下,在下平生隻有一願,想請殿下成全。”看來這白先生對莊信有事相求。
“白先生請說。”莊信答道。
“在下想請太子殺薩孤雷。”
薩孤雷?薩孤雷是誰?紅酣覺得這名字聽著耳熟,一時想不起來。
“白先生,我一定助你。”莊信答應這白先生似乎都不需要思考。
紅酣又側耳聽向那僧人方向,隻聽見那僧人默念道:“一願已成,罪過,罪過。這是你與本座犯下的罪過啊。”之後再無動靜,紅酣探出頭看向僧人所站的位置,已經沒有僧人的影子,果然是走了。看來那僧人的確不是為她而來,大概是為這白先生而來。
片刻後,莊信、陳瀚和一白衣男子從偏殿中走出。紅酣看見那男子秀麗的容顏也驚了,倒並非驚為天人,而是她覺得自己就是看到了天人。這不是那風靡天界的美男子遊奕靈官麽,他在這裏做什麽。
紅酣想起自己還是隻小天獸時曾經見過遊奕靈官。他是天界少女的心頭草,人生得俊美無雙,風流倜儻,除了彈琴也沒聽說有別的愛好。他之前住在洞野山的青雲福地,也不常來天宮報道,每日在樹下彈他的焦尾琴,坐看山中雲卷雲舒,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那時眾多小仙娥但凡聽說遊奕靈官會來天宮,都會早早地在路邊候著,就為了一睹仙容。有一次,大夥兒在南天門那等了半天,結果出來的是太白金星這個老頭兒。眾仙娥紛紛抱怨道:“也不知是誰亂傳消息,沒等到靈官,等來個老頭。”太白金星當時還未走遠,聽到這些議論,立刻氣得吹胡子瞪眼睛,跺著腳抱怨道:“本仙我年輕時也是這般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可惜成仙的時候太老了,你們這些沒眼界的看不到!”眾仙娥自然是嗤之以鼻。
後來因天魔大戰他的青雲福地被魔族毀去,現在就一直住在天宮中天帝安排的宅院裏,眾小仙娥聽說這消息後都一邊同情靈官的家被毀,一邊暗自開心。紅酣偷跑下凡前,也經常偷偷去他住的那院子裏聽他彈琴。琴聲悠揚,婉轉動聽,將她聽得如癡如醉。隻是每每一曲終了,他都會長歎一聲,終究不及我的焦尾。後來紅酣才知道原來他的焦尾琴也一並被魔族毀去了,十分可惜。
隻是,遊奕靈官這會兒不是應該在天界待著麽,怎麽會在這裏,求莊信幫他殺人呢?等今晚見到梟九定要共同探討一下。雖說她估計也探討不出個結果,十有**是兩人繼續分吃桂花糕,所有正事腦後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