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祗州上下家家戶戶都在貼春聯,掛燈籠,迎新春。今年淨國風調雨順,和黎國之間也無戰事爭端,真真是國泰民安的祥和景象。葉言坐在燈下學習剪窗花,莊信仍然坐在旁邊看書,時不時抬起頭看看葉言和她的作品。
終於,莊信長歎一聲,放下手中的書,說:“不如我們去下棋吧?”葉言聽到,拿剪子的手抖了一下,趕快搖頭:“不要,你不總說和我下圍棋無趣麽。”
“圍棋你是差了點,要不我們試試象棋?”
“不要,我象棋下得還不如圍棋。”葉言有幾分慚愧,當年在善國自己的棋藝在宮中還小有名氣,沒想到來淨國後被自己夫君給碾壓了過去。“和我下棋很無趣的,你幹點別的吧。”葉言趕緊補充道。
“我今天隻是覺得和你下棋雖然比較無趣,但也比看你剪窗花有趣多了。”莊信幽幽地歎息道。葉言看著自己手中殘缺不全的福字,立刻給了莊信一個白眼。
“太子妃!太子妃!”綠暗在門外求見。她給葉言帶來了一串紫晶手鏈,是皇帝葉摩派人送來的,說是前日宮中打掃時在她房內角落中發現的,想起公主當年為找這串手鏈鬧出的大動靜,就趕緊派人給送了過來。
葉言從綠暗手中接過手鏈,腹中一陣強烈的痙攣感泛起,片刻後恢複平常。這種時不時的痙攣感她自小就有,請太醫看過,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時間一長,她也就習慣了。
水晶手鏈在珠光下閃爍著光芒,每顆珠子中的那道深紫色痕跡十分醒目,葉言拿著手鏈把玩,覺得的確精致漂亮,可怎麽也想不起自己當年發脾氣的事情,父皇母後還能記得,讓她很感動。
除夕早晨,葉言醒來,突然覺得全身毫無力氣,接著就失去了知覺。待她再次醒來,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她睜大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看著一旁眼窩深陷、麵色蒼白的莊信,大驚失色。
“言兒,你醒了。醒了就好。”莊信像那晚一樣握著她的手,定定地盯著她看。
“夫君,你怎麽這副樣子。”葉言覺得腹中饑餓,口中也渴,隻是心中憂慮莊信,先問起他的情況。
“言兒,你已經昏迷了十餘天了,今日已是元宵佳節了。”莊信麵容雖然憔悴,眼睛卻極有光彩,“醒了就好,可擔心死我了。”
十餘天?元宵節?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昏迷了這麽久,發生什麽事情了,她完全沒有一絲頭緒。她就像睡了十餘天一樣,而且這一覺睡得極為安穩,連夢都不曾有。
莊信走了出去,片刻後綠暗紅腫著眼睛,端著水和清粥進來,沙啞著聲音說道:“公主,你終於醒了,綠暗害怕再也見不到公主了。”
“有那麽嚴重嗎?我覺得我隻是睡了一覺而已啊。”葉言無奈地說道,這回估計是把大家都嚇得不輕,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麽,她這個病人真是一點也不清楚。
“公主,你這病可嚴重了,太醫都沒有法子。殿下這些日子夜夜守著你,白天就查醫書,派人四處找醫生……”綠暗遞給她一杯清水,口中向她講述這幾日的情況。她聽著聽著覺得十分難受,這些天可是累著莊信了。
當莊信再次進來時,她立刻跳下床把莊信拉到床上,三下五除二地脫去了他的外衣,將他摁倒在床上,壓在他身上,將臉伏在他胸口說:“立刻睡覺。”
莊信的身上頓時熱起來,他把葉言從自己身上拎下來,擱在旁邊,側過身子抱住她:“好,睡覺睡覺。”
葉言沒想到自己真的又困了,昏昏沉沉的睡意襲來,她終於做了一個夢。她再次夢見地動山搖,她和莊信中間出現了一條巨大的地縫,地縫越張越開,她和莊信各在一邊,莊信在對麵喊她,向她伸手想拉她過來,她也向莊信伸出手,這時一個紫衣女子出現在她旁邊。她對那女子喊道:“我夠不著,你幫幫我。”那女子卻一動不動。葉言驚醒,大汗淋漓。
她抬頭看向賬外,已有陽光照入,天已經大亮了。身旁的莊信睡得正酣,葉言看著他顧不上修整的儀容,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明顯瘦下去的兩側臉頰,心疼地想到:“整整十餘日都沒有睡好覺,真是辛苦他了。”
她俯下身,在莊信額頭上輕輕一吻,躡手躡腳地起身,穿好外衣走到外間。她召來綠暗為她梳妝打扮,想著今日要出去走走,給皇祖父和皇祖母們拜年。發髻梳好,朱釵插上,鏡中女子看著顧盼神飛,光鮮水靈,哪裏有半點病容呢。她心下不解。
出門前,她拿起那串紫水晶珠鏈帶上,白玉似的手腕上一抹淺紫色,煞是好看。
她打扮妥當後,走出寢殿,迎麵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多日不見的紅酣。她見到紅酣,自然高興,迎了上去:
“紅酣,你是來看我的嗎?我沒事了。”
紅酣向她盈盈一拜,抬起頭謹慎地上下打量著她。葉言正好奇紅酣今日為何與平日態度不同,突然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太子妃,太子妃!”葉言聽見有人喚她,睜眼醒來,發現自己坐在太師椅上,麵前正是紅酣。紅酣笑道:“太子妃,你剛剛暈過去了,你可知道?”
葉言點點頭,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你大概是生病之後身體太虛弱,需要多休息呀。”紅酣關心地看著她,“看看,你還逞強說要下棋,喏,棋還沒下幾步,你就睡過去了。”
葉言麵色微赧,支支吾吾地應著,看見手中還握著一顆黑子,果然是下棋下睡著了,真是慚愧。她掃了眼棋盤,準備隨便落個子。
此時,莊信走了進來,他低下頭看了看棋局,又看了看葉言手舉起待要落下的位置,歎了口氣,轉身坐到旁邊拿起本書準備讀。
葉言被這口氣歎得心又一跳,更不知道這子該落哪裏了。她忙對紅酣說:“今日有點倦,我們改日再下吧。”
紅酣體貼人意,立即禮貌地告辭離去。莊信起身相送,二人一起走出了殿門。
葉言站在殿門前,陽光灑落,她覺得渾身暖融融的,十分舒服。遠處莊信的身影出現,她舉起右手,朝莊信用力揮動著,袖子滑落,露出白嫩的小臂,上有一串紫色的水晶手鏈在陽光下晶瑩閃爍,每顆珠子中的那抹深紫,似乎泛出妖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