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葉言（二）

第二日，紅酣果然抱著珠珠來了。葉言自然十分開心。她拉著紅酣坐下，支開綠暗去給她們準備一些小點心。

葉言笑嘻嘻地看著紅酣，問道：“陳夫人，婚後生活如何啊？”紅酣沒半點新婚婦人的嬌羞，平靜地回答：“還不錯，不用值勤掃地了，每日都很閑。對了，你送的這貓越養越肥。”

葉言繼續打聽：“陳二公子對你可好？”“挺好的，我們日日相敬如賓。”聽到相敬如賓四個字，葉言覺得不太對，她好不容易擺脫和太子相敬如賓的狀態。她探出頭看看綠暗還未回來，小聲和紅酣說：“相敬如賓不好，我和太子已經不相敬如賓了。”

紅酣看葉言臉紅通通的，頓時明白了，笑著說：“恭喜太子妃，抱得太子歸。”葉言嗆了口茶，喜滋滋地瞪了紅酣一眼。她轉念一想，道：“那陳二公子那麽喜歡你，你二人還相敬如賓，難道你不喜歡他？你若不喜歡他為何答應嫁給他？”紅酣眨了眨眼：“太子妃，我們不如下棋？”

葉言想紅酣和自己的水平相當，立刻去取來棋具，這些日子她半點不敢在莊信麵前提下棋，早就心癢了。放好棋盤，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對了，你們陳家的丫環嘴巴不嚴，你和陳二公子感情不好的事情連我們東宮的侍衛都知道啦，你趕緊回去查查是誰四處說你們的閑話。”

這回輪到紅酣嗆了口茶，她一改雲淡風輕的樣子，狠狠地說：“真是大嘴巴。”

剛送走紅酣，莊信就推開門走了進來。“夫君，你回來了？”葉言迎了上去。“我早回來了，聽說你們在裏麵下棋，想想還是不進來了。”莊信看向她的目光包含同情，同情……

幾日後，終於下雪了，這場雪來得很遲。綠暗衝進房內，興衝衝地告訴她下雪的消息。去年冬天她帶著東宮的宮女們一塊玩雪，大家都盼著今年的雪趕緊落下，太子妃能再給她們一日假。

“哈――秋！”葉言紅著鼻頭，一臉悲戚地看著綠暗。“我受寒了，不能玩雪去。”綠暗的神色頓時也變得十分悲戚。“你們休息一日，自己去玩吧，我睡會兒。”綠暗臉上的悲戚一掃而光，她點頭像搗蒜一樣，興高采烈地出門去了。葉言覺得頭重重的，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糊中，聽見有人在喚她：“言兒，言兒”，睜開眼睛看到自家夫君莊信英俊的臉，馬上抱住正要啃一口，這才想起自己紅通通的鼻子在流著鼻涕，趕緊躺回去側身朝裏。“夫君，我受寒了，鼻涕沾在你衣服上了，恕罪恕罪噢。”

莊信扳住她肩膀，將她轉回來，麵朝自己，掏出手帕給她擦了一下鼻子，然後將她從被子裏抱出來，準備給她穿衣：“綠暗玩雪去了，我給你穿吧。”葉言感覺很受用，就坐那等著莊信給她穿衣服。莊信想了想，似乎改變了主意，將抱在手中的衣物遞給她，然後在一旁坐下，示意她趕緊穿衣服。

“不是說你給我穿嗎？”葉言不解地問。“本來是想的，後來想想我還是不太擅長給人穿衣服，脫衣服倒比較簡單。”葉言聽罷，趕緊迅速地穿戴整齊，才想起：“我們去哪兒？我不去賞雪，我受寒了。”莊信替她攏好帽子，拿好手爐，牽她出門。“帶你去看我的傑作，很快就回。”

東宮外的雪地上立著一個雪砌的洛城皇宮，比去年冬天葉言堆的那個雄偉壯觀多了。葉言驚訝地發現這雪雕的宮殿驚人地細致，就算是她這個在洛城皇宮生活了十六年的小公主也記不得一些偏殿的樣子，而莊信給她堆的這座宮殿竟然連每座偏殿每座角樓都清清楚楚。她激動地用崇拜的目光望向莊信。

莊信卻歉意地一笑：“若我是神仙，我就帶你飛去，看真正的善國雪景風光。可惜我不會仙術，就隻能給你用雪砌一個家鄉了。”葉言依偎在莊信懷中，小聲說道：“夫君，你比神仙厲害多了。真的。”

她無意中瞟見站在角落裏的梟侍衛遞給莊信一個奇怪的眼神，做了個奇怪的手勢，也不知二人在背後來去對著什麽。她懶得去想，靠在莊信溫暖的懷中，心滿意足。

大雪之後沒幾日就該到葉言的生日了。去年生日時，她剛剛經曆了紅酣事件，加上莊信對她冷如冰霜，她以生病身體不適為借口謝絕了皇祖母為她慶祝的提議。今年卻大有不同，莊信已經許諾會送她一件很美的賀禮。此時，她正坐在桌邊，兩手托腮，思考著那禮物會是什麽。

“公主，公主，快來，快來！”綠暗興衝衝地進來，拉上她就往外走。

“怎麽了？”葉言對自己這個貼身婢女的沒大沒小早已習慣，但還是頭一回見她這麽大失分寸，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你看了就知道了！”綠暗拉著她奔到正殿門口，示意她往殿中看。

隻見殿中坐一白衣佳人，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風姿當為今世殊。這一看，竟然將葉言看呆了，這一美得出塵脫俗的佳人坐在自家殿中，葉言不由想到了自己被遺棄的最終結局，心酸地要落下淚來。

“公主，看到沒？我從沒見過生得那麽俊的公子啊。”綠暗在一旁癡癡地說。

“啊？公子？”葉言瞪大了眼睛仔細看去，果然是男人，可怎麽生得比女子還好看。葉言更加心酸了起來，好不容易把莊信從斷袖給扭了回來。她幽怨地向那白衣佳公子瞪了過去，不料對方也朝這邊看來，目光深幽，像是能將人吸進去一般，繼而展顏一笑，向她走來。

葉言腦中一轟，這是真要傾國傾城了。

“黎國使臣白若木參見太子妃。”那公子向她行禮。

“免禮，免禮，白使臣可是來找太子殿下的？”葉言感覺自己聲音有些不穩。

“在下與太子殿下有約，在此等候。”白若木依然帶著笑，聲音悅耳。

葉言愈加心神不定，她腦中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莊信見到如此美麗的人物，不然肯定重新變回斷袖。她神思複雜，不自覺地盯著白若木。白若木似乎習慣了被人這樣盯著看，隻是微微笑著不動聲色。

“太子，太子他今日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不如白使臣你改日再來？”她聽見自己嗓眼裏擠出了幾個字。

“白先生，抱歉，有事耽誤了片刻，裏麵請。”遠處走來了身著明黃色衣服的莊信，葉言隻得目送著這一對璧人進了議事的偏殿。片刻後，陳二公子也風塵仆仆趕來，向她行禮後進入偏殿中。葉言心中愈加悲憤，回到寢殿中等待自己重成棄婦的結局。

一個時辰後，莊信歸來，神色有幾分不快。葉言心中本就忐忑，看著莊信的表情，更加緊張。她正要開口，不料莊信卻先問了起來：“言兒，那白特使長得好看吧？”“的確是好看。”葉言想不承認卻覺得無法違逆自己的內心。

“好看就能盯著人家看半天？”莊信話鋒一轉。“啊？”葉言茫然。

“你此刻已是我的人，盯著別的男人看半天，不太合適吧。”莊信咄咄逼人。

“啊？”怎麽倒是他占著理了呢。葉言繼續茫然。

“還裝傻？記住，下不為例，你夫君我會吃醋的。”莊信向葉言身前近些，低眼望進她眼中，認真地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