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兒知道她還活著,綁架她的那個男人不是說她死了嗎?”柳荀氣得拍椅子。
沈佳佳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提出一個問題。
“媽,你覺得我爸為什麽會答應我們搬到宜州來?”
“不是你嚷著非得嫁給歐胤嗎?”柳荀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沈佳佳搖頭。
“如果爸真是對我這麽好,在歐胤來我們家的那天,為何什麽話也沒說?”
她點出這一點,倒是讓柳荀起了疑。
愁眉苦思了半晌,她妝容精致的臉變了形。
母女兩對望著,直到好一陣,她憋在胸腔的話才艱難的擠出了齒縫:“你的意思是……你爸之所以會同意來宜州,其實是為了找梁晨?”
沈佳佳緩緩的點頭,動作很重。
“其實我一早就開始懷疑了,如果他真希望我嫁入歐家,一定會幫我去交涉,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過這個打算,除了因為梁晨,還能因為什麽?”
“那你知道是誰嗎?”柳荀緊張的問。
如果梁晨真的還活著,那梁家恐怕再沒有她們母女兩的立足之地。
沈佳佳擺手:“我和梁晨相處的時間短,又分開了十幾年,已經完全不記得她的樣子了。要是有她的照片,我倒是可以找到她。”
聽女兒這麽說,柳荀也為難了。
十二年前的那場大火,木紫的照片盡數燒毀。要是那些照片還在,倒是可以依著她的樣子來找人。
梁晨那丫頭從小就和她媽媽長得像,十幾年過去了,母女倆可能更相似了。
無奈沈佳佳沒有見過梁晨的母親,這件事情一時間變得很棘手。
“別急,慢慢來,既然我們猜到了她就在宜州,她遲早會現身的。”沈佳佳握住媽媽的手安慰。
她沉著冷靜的樣子,讓柳荀感到很欣慰。
“這十幾年,你跟在你後爸身邊,真是學到了不少東西,要不是他隻想著對他的女兒好,我也不至於和他吵。”
說起梁恪,柳荀心裏浮現出一股淡淡的哀傷。
“媽,你和後爸是怎麽認識的啊?”沈佳佳一直覺得很好奇,母親並非出身名門,按照常理,是沒有機會和濱海首富相知相識的。
一句話,勾起了柳荀對往事的回憶。
“在你還沒有出生之前,我在濱海的一家私立醫院當護士,那個時候,你後爸帶著他的前妻出去玩,因為她受了傷,兩個人來醫院就診。當時,我負責的病人就是木紫,她人很好,兩個人經常聊天,就這樣認識了。”
沈佳佳從不知道,原來媽媽還在私家醫院工作過。
她還以為,母親什麽也不會,隻會做些粗重的雜活來維持生計,完全一副社會底層市民的形象。
“那後來呢,怎麽沒在那家醫院工作了?”沈佳佳好奇問。
明明有一份不錯的工作,為何會窘迫到去過顛沛流離的生活呢?
“後來,都是因為你的親生父親,我們才會淪落街頭!”回憶起痛苦的過去,柳荀剛剛平複的情緒又激動起來。
“發生了什麽事?”
沈佳佳猜測,這件事情,一定至關重要,重要到改變了母親的命運。
“你的親生父親好賭,在外麵欠了債。他知道我認識梁恪,竟然叫我去引誘他!”說到這裏,柳荀似乎痛到難以名狀,頓了頓之後,她才繼續道:“可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肚子裏已經有了你。”
經曆過痛苦的童年,沈佳佳以為那已經是母親痛苦的記憶了。
沒想到,還有更難受的事情壓在她心裏。
她雙手緊握成拳,靜靜的聽著母親訴說。
“那一天,我正在病房裏哭,木紫剛好來找我。她說她身體不適,需要在醫院小住幾天。聊過之後,她才坦白,因為體質太差,她始終沒能懷上孩子。”
“可梁晨?”
“在她找我之前,我和她聊過一些女人方麵的事情,她很相信我,所以就來找我幫著她調理了。”
沈佳佳恍然,要說在醫院簡單的相識,兩個人也不至於有那麽好。
“我幫著木紫調理身體,她敏感的發現了我有心思。我沒有忍住委屈,於是就把情況跟她抱怨了一下。沒想到她第二天來的時候,竟然偷偷塞給我一張銀行卡,裏麵十五萬,剛好是你父親欠下的債。”
“媽媽直接把那筆錢交給了父親?”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沈佳佳帶了一絲怒氣。
柳荀歎了口氣,無奈回答:“是的,你爸跪著保證,說以後絕不會再犯,我就相信了他。”
“媽,他說的話你也相信?”沈佳佳很是氣憤。
被女兒責怪,柳荀有點無奈:“我還不是想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嗎?”
說到這裏,沈佳佳也理解了母親的苦心。
她摟著母親的肩膀,嚷著讓她繼續講這個故事。
劇情發展到這裏,柳荀卻偏偏沒辦法繼續了。
沈佳佳還想聽,可母親就是不說。
“別問了,先去看看你後爸吧,他要是醒不過來,財產全部落到他親生女兒頭上,我們母女倆又要過苦日子了。”
“媽覺得爸會改變主意嗎?”沈佳佳不太確定的問。
“不試怎麽知道?看在我和他父親這麽多年的份上,他應該會考慮我們的吧。”
“可是……你不是說,爸是知道木紫阿姨去世的真相才激動得撞到書桌的嗎,到底是什麽真相啊,這麽嚴重?”
經此提醒,柳荀又開始緊張。
是啊,她一邊希望梁恪永遠不要醒來,一邊又希望他立刻醒過來。
假如梁恪不醒來,遺囑的事情就成為定局,沒法修改。而他醒來,那她氣頭之下所吐露的真相,不是會害死她嗎?
雙手糾結的纏在一起,柳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候,莒管家過來了。
“夫人,主治醫生說事情需要和家屬談,麻煩你過去一下。”
柳荀擠出一絲笑,拉著女兒過去。當被告知梁恪顱內有淤血,需要開刀做手術時,她被嚇懵了。
這是老天故意在給她出難題嗎?
見母親發呆,沈佳佳推了她一把:“媽,醫生在等你的回答呢。”
沈佳佳並不知道母親為了她做過怎樣的事情,她隻知道,逃離那個簡陋肮髒的小窩時,母親曾經向她保證過,再也不會讓她過一天的苦日子。
因此,當母親猶豫的時候,沈佳佳並不知道她媽媽在擔心什麽。
因為頭部手術的風險很大,成功與失敗的幾率,是一半的一半。這個手術關係這病人的生死,隻有身為病人的妻子才有決定權。
顫抖的接過協議書,柳荀在放棄與同意之間,心理上承受了莫大的壓力。
放棄,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情就會成為秘密被帶到地下。
這麽一來,梁家的一切,就將與她們母子無關。
做出另一個選擇,同樣需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簽,還是不簽?
柳荀麵臨著巨大的挑戰。
梁夫人的這番猶豫,讓醫生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他正要說什麽,這時候莒管家開口了,他出言半帶威脅的提醒:“夫人,老爺的命可在你手裏,是生是死,請你盡快做出抉擇,要是耽擱了救治時間,等待你的,將會是法院傳書。”
莒管家的話,令柳荀渾身一顫,盛氣淩人的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老爺和夫人在爭執中受傷,這裏麵的情況不得不叫人懷疑。”莒管家不卑不亢的回答,“不瞞您說,在來醫院之前,我已經聯係了方律師,夫人可要思考一個滿意的答複。”
威迫之下,柳荀終是拿起筆開始簽字。
醫生拿到協議書後,開始準備動手術。
離去之前,莒管家深深的看了柳荀一眼,看得柳荀脊背發涼。
等到莒管家走遠以後,沈佳佳才拉著母親的手問道:“媽,莒管家的話是身意思啊?救爸爸你為什麽要猶豫呢,是因為怕他醒來又和你吵架嗎?”
柳荀沒有回答,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痛苦的搖了搖頭,她摸著女兒的臉道:“沒什麽,就是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而已。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吃點東西,然後好好休息吧,今天就由我守在這裏。”
折騰了大半天,沈佳佳也確實有點餓了。
她聽了媽媽的話,乖乖回家,臨走的時候,她給母親送去了一份熱乎乎的麵條,讓柳荀心裏溫暖不少。
就在沈佳佳離開醫院的同時,梁新雨一腳踏進了醫院。
接到宋亦凡打來的電話,梁新雨正躺在床上發呆。
她很累,但是睡不著。
得知父親就在範燁所在的醫院時,她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她沒有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而是找範燁詢問了病患的情況。
得知梁新雨的親生父親就在這家醫院手術,他無比震驚。
他帶著她去了手術室,發現柳荀在那邊,便替她安排了一個休息室,讓她在裏間靜坐著等待。
範燁準備給歐胤打電話,被梁新雨看到攔住。
這個時候,梁新雨不想見歐胤,更不希望他插手她的事情。
當事人不允許,範燁也沒有辦法。
莫藍的事情,他也通過媒體的報道知曉了。他們夫妻二人關係這麽緊張,又出了這樣的事情,著實叫人很擔心。
見範燁很不放心的樣子,梁新雨忙轉移話題。
“對了,唐醫生在醫院嗎?我想見見他。”
現在父親到了這家醫院,她覺得很有必要與他談一談。
“現在恐怕不能,因為給令尊做手術的,就是唐晉。”範燁並不知道梁新雨和唐晉的淵源,如實回答道。
“什麽?”梁新雨被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所有的‘驚喜’都集中在這兩天到來,她快要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