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龍居
辰時初,初春的禦龍居籠罩在薄薄的晨霧裏,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蕊香,青霜身著冰藍色絲絹煙錦裙,發髻隨意的輕挽於頂,一枚金雀釵隨著身型輕移,在發間微微顫動,呈於飛之勢.
“皇上,今兒豔陽高照,夜裏定然又是滿天繁星。”青霜緩步行至殿門處,貪婪的深吸著晨間清新的空氣,鶯笑連連的言道。
“哈哈,霜兒貪心了。”皇上輕笑著上前,抬手在青霜嬌嫩的鼻梁上輕柔的一刮,龍眸含情深凝著青霜,低聲言道,“不是說身子乏的厲害嗎,朕陪你入內殿歇息片刻,再回軒裏去。”
“謝皇上。”青霜抬手俏皮的揉了揉並無痛意的鼻梁,嬌笑連連,隨之在皇上的輕攬下,往內殿而去,雙腿邁動雖略微酸澀,唇角濃濃的笑意卻逐漸擴散。
正在此時,王德明在殿外回話,“回皇上,奴才聽說太子昨夜心悸發作,歇在瓊仙殿,由皇後娘娘照看著。”
“哦?”皇上駐足,回身臉上露出一絲驚色,“錫兒心悸發作?近年來錫兒勤於練武,皇後不是說錫兒身子己無大礙了嗎,怎得又不好了?”雖然語速沉緩,卻不難聽出皇上甚為擔憂。
“皇上,太子殿下可有大礙,臣妾陪您同往瓊仙殿探望可好?”青霜見皇上麵露憂色,連忙體貼的言道。
皇上輕柔的拍了拍青霜的肩頭,柔聲言道,“無妨,霜兒身子乏了,在內殿裏歇著,讓小莫子伺候著用早膳。錫兒的身子想來也無大礙,朕去看看就回。”
皇上言畢,轉身大步向殿外走去,隨聲言道,“朕去看看,即是昨夜身子便不適了,怎得到了此時才來回話?”
王德明緊跟而上,口中碎聲回稟道,“皇後娘娘的意思是,太子這毛病並無大礙,還是不必驚擾皇上的好。老奴聽說以後,心想著太子近年來己甚少心悸,如今舊症複發,皇上應當知情才是,故而才大膽回報.....”聲音漸遠,皇上與王德明很快淡出青霜的視線。
“唉...”青霜一聲輕歎,意外的暗道,太子年紀輕輕,想不到卻身患心悸之症,難怪皇後娘娘不願聲張,身為一國儲君,若無強健的身子,將來如何能更好的治理江山。
思緒間,青霜並未進入內殿,隨步行到禦案一側的梨木軟榻上坐了下來。抬眸看著禦案上,那串尚且帶著露珠的花環,青霜的神思迅速轉移,唇角浮現出甜甜的笑意。
此時殿內並無旁人,小莫子正在膳房準備早膳,青霜腿肚酸痛的厲害,索性極隨意的抬起雙足,五指成拳輕敲著腿肚,愜意的聞著花環散發出的,淡淡清香,心情越發舒暢,悠閑的斜靠在榻枕上,閉目打起了小盹。
半夢半醒之間,殿門外傳來小莫子的恭呼聲,“奴才參見徐昭媛娘娘。回娘娘,皇上此時不在殿內,太子身子不適,皇上適才己經移駕瓊仙殿了。”
“哼!是嗎?”徐昭媛的聲音冷硬的傳來,“既是如此,你手裏的早膳又是為誰準備的?”
“回徐昭媛,這是奴才為邱寶林準備的早膳。”小莫子恭敬的應道。
“她在殿內?”徐昭媛聞得青霜在殿內,聲調猛的上揚了許多,“賤人,竟然還有臉麵呆在禦龍居!”說話間徐昭媛不顧小莫子的阻擋,抬手猛的一掌推開殿門,大刺刺的邁了進來。
青霜不料徐昭媛竟然會如此毫無規矩的硬闖禦龍居,連忙從榻靠上坐正身子,強忍著雙腿的不適,起身上前對微微一褔,言道,“臣妾參見徐昭媛。”
“哼!”徐昭媛冷聲一哼,怨毒的看了青霜一眼,並未喚其起身,大步走到梨木軟榻上坐下,傲聲譏言道,“邱寶林,昨日夜裏,過的可好?”
青霜仍舊依禮保持著屈膝福身的姿勢,雖然雙腿澀意加巨,臉上卻並無異色,唯有柳眉微微上揚,輕聲詢道,“昭媛娘娘此話何意,臣妾不太明白。”
“裝!你這賤人還敢在本宮跟前裝樣兒!”徐昭媛厭惡的喝道,“昨日夜裏你做了些什麽,難道你自己個兒還不明白嗎?”說著,臉上露出邪媚的笑意,身子微微前傾,湊上前去,笑問道,“狐媚的東西,你除了這身惑人的功夫,還有何招術盡管使出來啊!”
青霜無端被徐昭媛如此謾罵,雙頰頓時通紅,銀齒輕咬下唇,語氣隱有不滿的應道,“徐昭媛,您怎能出口傷人。昨夜臣妾做了些什麽,恐怕不必向您一一回稟吧?”
說話的同時,小腿肚己不堪酸痛,麵對徐昭媛極其莫名的無理取鬧,青霜索性不再屈意迎奉,直直的站起身來,正色言道,“娘娘此話定然知道了昨夜之事,臣妾以為,娘娘大可不必發難於臣妾,若有真有不滿,隻需向皇上回稟便好。”
徐昭媛聞言,氣不打一處來,本就不算沉穩的性子,此時再也憋不住了,騰的起身,大步走近青霜,恨聲喝道,“好個不知廉恥的賤人,幹出淫亂宮闈之事,竟然膽敢在本宮跟前理直氣壯。皇上如此聖寵於你,你不僅毫無悔意,反倒越發無法無天!平日裏裝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但骨子裏卻與淫娃蕩婦無異!看本宮如何撕下你的偽裝!”
徐昭媛越說越不象話,無端的謾罵更是不堪入耳,青霜怒意漸盛,目光冷寒的直視著徐昭媛,硬聲言道,“昭媛娘娘,您請自重。臣妾與您素無交集,你豈可如此在言語上辱沒臣妾。若臣妾果真如昭媛娘娘所言這般不堪,試問皇上在娘娘心中又是何等地位?”
徐昭媛沒想到,青霜不僅毫無怯意,反而搬出了皇上,略一錯愕。同時抬手觸碰到懷裏的脂玉玲瓏簪,當即氣勢猛增,毫不猶豫的揚手一個耳光向青霜搧去,“不要臉的東西,做出此等醜事,竟然還敢提及皇上!”
“你!你欺人太甚!”青霜猝不及防,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記耳光,嬌嫩的臉上清晰的五根指印盡顯,腳下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住手!”皇上的聲音如重雷在二人頭頂炸開,隨之大步奔進殿內,一把攙著步伐踉蹌的青霜,眸子裏滿是疼惜,輕撫著青霜的臉頰,回頭對徐昭媛怒意盎然的喝道,“大膽,誰允你在此動手襲人,難不成你以為朕不敢辦你嗎?”
徐昭媛雖然手中有青霜‘出軌’的證據,但是剛才那一記耳光,卻著實太過衝動了,更為不巧的是還被皇上撞了個正著,當下有些發怵。片刻之後,很快又理清了思緒,立即對皇上福身言道,“皇上恕罪,臣妾適才氣急攻心,一時失手。不過一切隻因邱寶林德行有失,臣妾才會動了怒意。”
“德行有失?”皇上雙眸微眯,定定的審視著言之鑿鑿的徐昭媛,沉聲言道,“此話從何而來,說於朕聽聽。”同時牽著青霜的微涼的柔荑,走向梨木軟榻拉著青霜與自己並肩坐下。從其言行看來,皇上顯然對徐昭媛的話並未入耳,有此一問,隻是想聽聽她所謂的理由罷了。
皇上如此厚待青霜,二人並肩穩坐錦榻,而自己卻被幹晾著站在一旁,徐昭媛心裏好不委屈,雙眸微泛紅意,抬頭對皇上言道,“回皇上,邱寶林昨夜於鴛鴦殿內私會太子,太子殿下少不更事,受其所誘,才犯了悸症。”
此言一出,青霜驚愕不己,抬頭茫然不知所措的看了皇上一眼,清冽的眸子裏滿是問號,同時對皇上低聲輕言道,“皇上,她怎可說出如此無稽之言,臣妾豈會...”
皇上龍眉緊擰,雖然對徐昭媛爆出如此話語,大為惱怒,卻依舊努力按捺住情緒,抬手示意青霜噤聲,沉聲詢道,“徐昭媛,你可知你說的什麽?你可知無端生事妖言惑眾者,當受宮規重罰,朕看在你兄長徐勝榮,長年駐守邊界,替天朝看守門戶,護國有功的份上,給你一次機會解釋,為何會說出剛才那番胡語?”
“皇上,您要相信臣妾才是,昨夜酉時末,邱寶林與太子在鴛鴦池私會,並且暗送信物予太子。太子而後昏厥,意外將那信物遺失,被臣妾無意中拾得,臣妾親眼看見邱寶林從鴛鴦池,愴惶失措的往碧翠軒逃離。臣妾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徐昭媛見皇上不信自己之言,急忙詳細的重複道,為了強調事件的真實性,徐昭媛故意將書瑟看見的場景,描述為自己親眼所見,說的繪聲繪色煞有介事。
“你當真親眼所見?”皇上目光威凜的看向徐昭媛,聲調越發低沉了。
“呃...是,臣妾的確親眼所見!”徐昭媛被皇上凜然的目光看的心裏直發毛,但一想到自己有‘物證’在手,原本稍欠的底氣又足了三分。
“酉時末?”皇上沉聲再次詢問。
“對,是酉時末。”徐昭媛昂首挺了挺身子,肯定的應道。
皇上不再言語,雙眸微眯瞪著徐昭媛看了好一陣子,好似欲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過了許久,方才回頭對青霜言道,“霜兒,你何時練就了分身術,昨夜你與朕前往鏡湖賞星,酉時末己快到了鏡湖,怎得徐昭媛卻能在鴛鴦池看見你的身影?”
說話的同時,皇上麵無表情,轉身神色淡定的看向傻愣在當場的徐昭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