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飄雪呈鵝毛之勢,自當日曾少聰離開錦繡軒之後,許是因為三皇子傷情牽絆,眼看三日之期己至,卻再未傳來消息,青霜不由得有些心急了。當日曾少聰分明暗示自己三日之內必有圓滿,想來己將紫兒的來龍去脈,查證的一清二楚,眼下卻久不見動靜,若再是耽誤下去,安妃失了耐心,一旦發難打草驚蛇,讓莫氏有了防備,豈不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棗兒的傷情,經過數日的調理,己明顯好轉,雖然暫時做不得重活,但端茶送水的小事倒也勉強可以勝任。這日一早,青霜便命碧兒前往太醫院,以取藥為名一探究竟。
好一陣等候,直到巳時初,碧兒才一身風雪的回到軒院。
“呼,小主,雪勢頗大,可凍壞奴婢了。”碧兒凍的鼻尖通紅,開口便嗬出濃重的氣霧,迅速將拎在手裏的藥包擱在圓桌上,一麵互搓雙手,一麵站在地龍旁驅寒。
“快暖暖身子,可別受了風寒。”青霜見碧兒受凍,心疼的言語道。這時,棗兒端著熱氣騰騰的蓮藕燉骨湯,打開簾子進入房內,一見桌上擱著藥包,趕忙言道:“藥取回來了,奴婢這就去替小主熬藥。”
說話間,拿起桌上的藥包正欲退出房外,碧兒卻趕忙阻製道:“莫急,曾太醫特意吩咐,此藥特意為小主調理身子配製,藥包內有一味藥,也不知小主的身子是否受用,需得小主親自打開藥包,仔細嗅其藥性可有不適之感,方可再行熬製。”
碧兒與棗兒不通藥理,此話聽來自然不感有何異樣。但青霜當年在曾氏醫館生活多年,頓感曾少聰這番吩咐不合常理。兄妹二人在同一屋簷下,生活多年,曾少聰豈會不了解青霜的體質,讓她親自打開藥包,定是內藏玄機。
“天寒地凍的,你們去小廚房裏用一碗燉湯,驅驅寒氣也好。”青霜抬手示意棗兒將藥包交給自己,同時開口言道,“藥包我查看以後,再熬也不遲。”
棗兒連忙將手裏的藥包呈入青霜手裏,與碧兒雙雙謝恩,便退了下去。
房內再無旁人,青霜小心的拆開藥包,平鋪在側幾之上,一味味補血潤氣的藥材呈現在眼前,乍一看來並無不見有異常。細細查看,藥材最卻壓著一張折疊成四方小塊的信紙。青霜唇角微揚,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展開信紙,好一陣查看,青霜嬌俏的臉龐揚起濃濃的笑意,低聲呢喃道:“義兄辦事果然妥貼,如此一來,此事便好辦多了。”
這時,軒院裏傳來小承子與棗兒的說話聲。
“小承子,你這心急火燎的打那兒回來?”棗兒的聲音傳來。
“柏翠宮那廂傳來消息,經過太醫連日來的確診,己尋出替三皇子解毒的方子。這於我家小主而言,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得趕著回小主去。”小承子急喘著言道。
說話間,己行至廂房門前。當日安妃與青霜暗議之事,甚為隱秘,除了貼身伺候的碧兒以外,就連棗兒也不知道三皇子的病情與莫氏有關。小承子自然更不知曉,如今三皇子的病情有了轉機,於負罪在身的錦繡軒而言,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訊。
“小主,奴才有事回稟。”小承子在房門前恭聲回道。
“進來吧。”青霜順手將信紙揣入懷中,隨口應道。小承子剛一入房,青霜便急詢道,“適才你與棗兒所言,我己聽的一清二楚,快說說是怎麽回事兒?”
小承子撓了撓後腦勺,言道:“回小主,奴才聽說,太醫院裏己經在準備診治所需的藥材,隻是好象服用此藥需要一味藥引子,乃太醫院裏沒有的,需得現趕著收集方可,今日皇上下旨讓各宮的奴才,趕著時辰去收集,以便讓三皇子盡快服藥。”
“哦?何種解藥,需得趕著時辰才能收集?”青霜略微揚眉,想不明白什麽藥引子,竟然需要在夜間收集。
“奴才聽說,需用午時落在紅梅花蕊處初溶的雪露,用作藥引,才可允分發揮藥效。”小承子回話。
“嗯,這倒也不難,這幾日來,一直飄著大雪,取些初溶的雪露,豈不容易。”青霜鬆了口氣。
“小主,您有所不知。紅梅在宮裏雖然算不得稀罕物,眼下的時節,雪也是隨處可見。隻是那雪露必須得采自午時梅花蕊處的積雪才成。雖然眼下氣候寒冷,可是午時下的雪卻是積不起來的,落入花蕊中,瞬間便溶化順著花瓣間的縫隙滴落無蹤,因此若想要在午時收集到足夠的雪露用作藥引,還真是不太容易。”說到這裏,小承子也有些擔心起來。
青霜聞言也感此事有些棘手,夜裏溫度低,枝頭花蕊壓滿積雪,可是午時落雪即溶,收集花蕊的積雪,還真是不太容易。
“看來這午時的雪露倒真真的很是稀罕。”青霜抬眼看著小承子肩頭的雪花溶化,使得肩頭一片潤漬,“罷了,此事皇上自會解決,碧兒與棗兒了小廚房裏用燉湯,你也去用上一碗,再去換件幹爽的衣裳,省得受涼。我們軒院裏近來常遇亂事,如今誰也不能再倒下了。
小承子福身退下,與此同時碧兒一麵用絲絹輕拭著唇角,麵色紅潤的與之擦肩而過,進入了房內。想是剛喝過燉湯,精神好了許多。
“小主,您怎得還沒用燉湯,哎,都擱涼了,奴婢去給您換盛一碗過來。”碧兒探了探玉瓷碗壁,溫度己不似剛才那般滾燙,連忙端著便準備向房外走去。
“不急,碧兒,眼下有事要你去辦。”青霜趕忙言道,揮手示意碧兒靠近說話。
“小主,有何要事需要奴婢去辦?”碧兒上前附耳恭聽。
青霜從懷裏掏出,曾少聰夾帶在藥包裏的信紙,慎重的放入碧兒手中,正色言道:“帶上此信,速去交由漿洗處的紫兒。待她看過以後,讓她回信一封。”
碧兒接過信紙,“小主,紫兒與我們素無交集,而且之前還冤枉棗兒害人,我們為何好端端的要給她送信去?而且她若是看了信以後,不肯回信,奴婢又當如何呢?”
“放心,我有信心,她若看了此信,定會回信的。你且照著我吩咐去做便是。”青霜信心滿滿的言道,“事關重大,碧兒你需得萬分小心,錦繡軒的命運可全在這封信裏了,若有個閃失,可當真會壞了大事的。”青霜故意將事態說的很是嚴重,以引起碧兒的重視。
“啊,竟如此重要。”碧兒微微吐了吐粉潤的俏舌,連忙將信紙貼身放置妥當,隨之又好象不太放心一般,輕拍了拍懷中,確定信紙的存在後,這才放下心來。
“速去速回,漿洗房地勢偏遠,外麵雪大風疾,將我的錦藍棉肩披上,省得來回奔波凍壞了身子。”青霜將掛在床榻紫檀衣掛上的錦藍棉肩係在碧兒肩頭,並親自替她係好了頸間的緞帶。
碧兒呆了呆,身為奴婢,在宮中任差多年,哪裏有過如此恩遇,青霜雖然位份低,眼下尚困於局中,但待下人卻是極為貼心,對待自己更是猶如姐妹一般,得如此主子,真乃福之所至。
“奴婢謝小主關愛。”碧兒心裏暖意濃濃,連忙對青霜福身謝恩,“小主您自歇著,奴婢定不負重望。”說話間,碧兒己邁出房去,衝進漫天飛雪中...
碧兒離去,青霜並未歇下,而是從桌櫃裏取出一方藍瓷小圓壇,圓壇內放著一枚精巧的碧瓷小勺,披上錦棉披肩,將小圓壇摟入懷中,向房外走去。
“小主,您這是打算去哪兒?”小承子從小廚房出來,見青霜一身外出的裝束,連忙問道。
“呃......難得下了好幾日的雪,想來園子裏雪景不錯,我悶在房裏也有好些時日,今兒出去走動走動。”青霜強作輕鬆的言道。
“小主,萬萬不可,您的禁足之期明日便滿了,再是悶了,還是等到明日出去走動也不遲。此時出門,若讓旁人得見,您在禁足期間外出,豈非落了個抗旨的名頭。”小承子焦急的欲阻止青霜外出。
“無妨,我就在這軒院門前走動走動,不會走遠,想來不會有人遇見,再者我披上鬥篷,即使遇到旁人,一時也認不出我來。”青霜眼瞅著午時己近,心情越發急切了,“哎,休得多言,我隻是走動走動,不會有事的。”
“小主若定要出去,奴才陪你同行。”小承子也急了,這天寒地凍的,讓青霜一人外出,他還真不放心。
青霜本欲拒絕,轉念一想,也罷,多一人多個幫手也是好的。
“好吧,那你隨我同行便是。”青霜點頭應允,抬腿向軒外走去。
小承子恭身大步緊隨在身後。
青霜出門轉左,腳伐匆匆而行,毫無欣賞雪景的意思,倒好似有何急事一般。
“小主,您這樣著急,豈能欣賞雪景?”小承子忍不住低聲詢道,同時很是警惕的看了看周圍,見附近並無旁人,心情略緩。
“既要跟著來,便不必多言。我即冒險出軒,又豈是僅為賞雪而來。”青霜走的頗急,說話微喘粗氣,同時之前雙膝受的傷患,因過力走動,隱隱有些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