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奴婢知錯了。”紫兒被莫如芝輕聲喝斥後,不再往下言語,滿麵惶恐之色的退到了一旁。
莫如芝這才回身滿麵卑恭的對皇上言道:“皇上,賤婢失禮於禦前,都是臣妾的錯,臣妾管教無方......”話音未畢,皇上己經上前雙手穩穩的托著莫如芝的手肘,眸子裏滿是憐愛的,低聲言道:“她隻是說了實話,何錯之有。倒是你,如芝,你為何受了傷,卻不願告訴朕?”
“皇上,臣妾不想讓您擔心。”莫如芝被皇上托了起來,順勢上前一步,如羊羔一般輕依在皇上堅實的胸膛上,側耳傾聽著那極有節奏的心跳,臉上呈現極滿足的神態,聲調越發軟糯,“皇上為國事操勞,臣妾一屆弱質女流,雖做不得什麽,但是盡力照顧皇上的起居卻是份內之事,臣妾心甘情願。”
說話間,沁香的發絲在皇上頜下,輕輕蹭了蹭,繼續言道:“後宮眾采女中,唯有臣妾得皇上恩準,可隨時出入長生殿,皇上如此厚愛臣妾,莫說區區燙傷,臣妾就是為皇上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莫如芝一席話說的皇上心中暖意濃濃,一麵輕撫著她的後背,一麵在其耳邊喃聲言道:“如芝受累了,如芝的好,朕記在心裏。隻是日後可得憐惜著自己,這些事就讓奴婢去做便好,若是再有差池,朕會心痛的。”
“臣妾多謝皇上關懷。”帝王的胸懷寬闊溫明,莫如芝深埋於間,久久不願抽離。
“來,如芝,陪朕一道用膳。”皇上輕柔的將莫如芝的身子從懷裏拉離出來,大手同時滿滿的握在她纖盈的雙肩上言語,側身輕攬著香肩向禦案走去。
莫如芝輕笑著,腳下步伐也輕盈了許多,雙手捧起枸劄粳米粥,呈到皇上跟前,甜甜笑言道:“皇上您嚐嚐,今兒枸劄粳米粥的火候,較日前翡翠羹的火候可是足了許多。”
皇上接過枸劄粳米粥,淡香撲鼻,雖然此物算不得侈華之物,但莫如芝如此盡心為自己親手熬製,更因此而不惜受傷,單單就這份心意,便是彌足珍貴的。
看著皇上淺嚐一口,莫如芝假作隨意的事詢道:“怎麽樣皇上,火候可是較日前的翡翠羹足出許多,今日臣妾特意多熬了半個時辰的。”
“呃......”皇上略微遲疑,含混的應答道,“嗯,不錯不錯。”
那日的翡翠羹,皇上賜給了邱青霜食用,哪裏知道其火候足還是不足,隻是眼下莫如芝滿是期翼的問詢,皇上實在不忍告之,隻得勉強敷衍著。看著莫如芝臉上隨即揚起滿足的笑容,皇上心中突然升起一陣歉意,“如芝,待你傷患好轉,朕定會好好的觀你起舞。”
眼下後宮女人的眼光無一不在關注著,月華霓裳最終走向,皇上在這關鍵的時候,說出如此言語,顯然帶著極明顯的暗示,莫如芝努力按捺著心裏湧起的狂喜,含笑對皇上點頭應允,又連忙用銀筷夾起一粒珍珠丸喂入皇上口中,“皇上,您嚐嚐丸子可還受用?”
“嗯,受用,受用。”皇上咀嚼著滿口酥香,含混不清的應道。
正在這時,殿外宮人的私語聲隱隱傳入皇上耳中,“真有這等奇事?”
“可不是嘛,我可是親眼所見,那千鯉池裏的紅鯉盡數浮上了水麵,圍成一圈圈的,略略算來,少說也有上萬條吧。我在宮裏伺候的這些年頭,從未見過如此盛況。聽老人們說,紅鯉乃大吉之物,今日千鯉池現此奇觀,定是上蒼暗示有福澤降臨......”另一名宮人繪聲繪色的言道,許是因為剛從千鯉池過來,被那萬鯉齊動的場景震撼,情緒略顯激動,聲調也隨之上揚了許多。
“哦,竟有如此奇異之事?”皇上放下手中玉骨勺,低聲自語道,隨即起身親昵的牽著莫如芝,柔聲言道,:“隨朕去千鯉池看上一看,如此場景,朕也從未見過,倒真有些稀罕了。”
軟軟的柔荑被皇上厚實的手掌包裹著,莫如芝心中暖意融融,兩腮也隨之漸呈粉潤,乖順的任皇上輕牽著向殿外走去。
自從承聖以來,皇上雖待她甚為寵愛,但那份柔情卻僅限於閨房床地之間,如今日這般親昵的攜手而行,倒是從未有過的事,莫如芝不由生出受寵若驚之感。
二人一路前行,穿過永巷繞過紅楓林,轉眼便來到百菊苑,百菊苑位於禦花園南角,也屬禦花園範疇之內,百菊苑再向南約十米的之處,便是宮人口中的千鯉池。
此時正是菊盛之時,百菊苑裏開滿了無數嬌媚豔麗的菊花,龍爪菊、金絲菊、紫蕊菊等等菊式形態各異,堪稱千嬌百媚,行走在菊苑間,陣陣菊香沁人心脾,著實讓人心曠神怡。
皇上心情越發愉悅,前方不遠處,一排長約兩米,高約半人的石台上,擺放著數盆素菊,吸引了皇上的視線。
其花蕊不同於尋常菊式,色澤或紫、或黃,而此素菊花瓣之色,卻是純粹的青碧之色,晨光下,青碧嬌可的花瓣上,剔透的露珠順滑至花瓣邊沿,欲滴未滴之時,光線折射竟泛出陣陣瑩光,其嬌媚著實美不勝收。
皇上大步上前,駐足於素菊之旁,久久細觀,眸子滿是欣賞的神色。莫如芝見狀連忙討好的言道:“皇上,您若是喜歡此菊,臣妾這就命人采摘,稍後送往長生殿裏插瓶。”
“不,不必了。”皇上低聲言道,好似聲音稍大便會驚擾了,眼前這朵超凡脫俗的花蕊一般,“如此甚好,若是摘下反倒可惜了。”
言畢,伸手極小心的觸在那欲滴而下的露珠上,露珠受襲,順著皇上指尖順滑而下,一絲涼意從指尖掠過,莫如芝見皇上神情如此專注,心知他定是極喜這株素菊的,當下也不再言語,隻乖順的跟在皇上身旁。
菊苑內頓時安靜了下來,陣陣微風徐緩而來,連帶著濃鬱的菊香撲麵,這時,從千鋰池方向傳來悉數的腳步聲,聽聲音來者不止一人,“小主,您說奇不奇,那千鯉池裏的魚兒怎會無緣無故的聚在一起,可是有何講究?”這是青霜身旁伺婢碧兒的聲音。
“魚兒們湊湊熱鬧罷了,哪裏來如此多的講究。”青霜淡聲言道。
皇上側身望去,隻見青霜依舊一襲素潔的錦羅雪緞千繡裙,一段寬柔的絲帶輕束在纖腰上,腰腹部多餘的束腰錦緞,被紮成一個碩大的蝴蝶結,素淨之中卻又不失嬌俏,白淨的麵容上依舊保持素顏,如此一位仙骨風姿的女子,隨意的移步於千姿百媚的花海裏,倒將其身旁那一朵朵嬌豔的花朵給襯托的黯然失色了。
“奴婢聽得可不是這樣的說法。”碧兒繼續言道,二人全然沒有注意到,皇上便在前方不遠處的素菊簇之後。
“看你那神秘的模樣,什麽樣的說法,道來聽聽。”青霜麵色不驚,輕聲言道。
“宮裏的奴婢們都在說,小主您幾經大難皆化險為夷,小主您便是身帶福澤之人,皇後娘娘昨夜說的沒錯,您看那滿池的錦鯉,不正是大吉大瑞的征兆嗎?”碧兒一麵說話,一麵下意識的回首頻頻向千鯉池望去,好似還在回味著千鯉池內群魚翻騰的盛況。
皇上聞到此處,雙眉微微一皺,顯然此時在一位宮婢口中,聽到皇後昨夜人為強加的說詞,心中極不痛快。莫如芝見狀竊喜不己,宮中異象宮人們越是刻意與某人扯上聯係,皇上越是有妖言惑眾之感,心中會更為不喜。眼下青霜主仆二人,如此言語,豈不是自觸晦頭嗎!
“休得胡說。”青霜聞得碧兒如此言語,當即止住了腳步,回身對跟在身後的碧兒正色言道:“切不可胡言亂語,昨夜皇後所謂的大福擋劫之人,隻是隨言而己,豈可當真。皇上此次患疾痊愈,乃皇上貴為天子,吉人天相,得諸神庇估之故。與我區區弱女子有何幹係。至於我為何九死一生,乃是因為我身在皇城,得真龍之氣所庇,故而才會化險為夷遇難呈祥。”
言至此,青霜略微一頓,更是語重心長的對碧兒言道:“我有幸得皇後娘娘抬愛,理應感恩,隻是這些福澤之類的言語,卻是不妥的。旁人怎麽說,我管不了,但是你們卻萬萬不可人雲亦雲,今日你是初犯,日後我若再是聽見你如此言語,定不輕饒!”
說到最後,青霜的聲調上揚了許多,語氣裏滿是嚴責之意。
碧兒有些委屈的福了福身子,輕聲嘀咕道:“小主,奴婢隻是以為,這些傳言對您極為有利,您為何還如此不喜,奴婢愚笨,著實想不通透。而那月華霓裳懸而未決,小主您就不擔心那霓裳落入他人手中嗎?”
“你這奴婢越說越發無禮了,月華霓裳乃皇上禦賜之物,皇上心向何人,便賜給何人,豈是我等能左右的。”青霜聲調壓的極低,暗喝道:“昨夜皇後如此安排,實乃一片好心,我隻是順了皇後娘娘的意思,彈奏一曲罷了。實則本意也不在刻意爭奪月華霓裳,若得皇上垂憐乃之我幸,若皇上另賜他人,乃之我命。無需強求的,記住了,這些話切不可再說,否則我定然容不得你。”
青霜越說神色越是嚴肅,驚的碧兒頜首不敢再多作言語,連連福身,“奴婢知錯了,奴婢謹遵小主教誨,隻一心安靜的伺候小主,必不去胡想那些有的沒有。”
“嗯,如此甚好,回吧。”青霜神色終於緩和,這才抬步繼續前行,靈動的眸子裏餘光微閃,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皇上望著青霜遠去的背影,靜立許久,原本輕擰的眉頭早己舒展,遠眺的眼眸裏也泛出讚許的光澤。直到那抹倩影己淡出視線,這才收回目光,複爾看向眼前的素菊,唇角上揚,浮起柔和的笑意。
莫如芝對青霜的言語,頗感氣惱,原打算看她的好戲,卻萬未料到,青霜竟然說了如此一番話語,此時看皇上的神色,倒好似對她極為讚賞。為打破僵局,莫如芝輕聲喚道:“皇上......”
皇上乍然回過神來,回身對跟在身後不遠處的王德明吩咐道:“稍後挑幾盆開的正盛的素菊,送去錦繡軒,此花素潔高雅,與邱采女最為相配。”
“是,皇上,奴才遵命。”王德明恭聲應下,當即退了下去。
莫如芝心中微惱,故作嬌嗔的搖了搖雙望,嘟起豔麗的紅唇,對皇上嬌言道:“皇上,臣妾看著此素菊,心裏也喜愛的緊,皇上可賜臣妾幾株。”
皇上不惱反笑,“如芝嬌豔,此花清新素雅,賜你卻是不合適的。稍後朕命人送幾株金絲菊到你房裏,可好?”
莫如芝雖不甚喜,卻隻得福身叩謝,“臣妾謝皇上恩典。”隨之看向那素菊的眼神,卻盛滿了怨懟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