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欣喜

清晨的柏翠宮，雀鳥輕鳴，薄霧尚未退去，柏翠宮偏殿前的杏林裏如輕紗披掩，碧翠嬌嫩的枝頭上，掛著剔透晶瑩的露滴，一粒粒滑至潤澤的葉片邊緣欲滴未滴。

晨光一縷縷的透過枝葉的縫隙，撒落而下，斑駁的映照在枝葉間，閃爍在露滴上，使得原本略顯冷寂的杏林，頓時變的五彩斑斕，炴發出勃勃生機。

杏林旁的回廊不遠處，一名衣著水藍色衣飾宮婢打扮，年約十五歲，頭梳雙丫髻的女子，手端著熱氣騰騰的銅盆輕步行來。

“小主，蘭兒伺候您洗漱。”該宮婢行到房門邊時，止住了腳步，輕聲言道。

片刻之後，房內方才傳來一聲慵懶的輕唔聲，“進來吧。”

“是。”蘭兒應聲，輕推房門腳下緩步無聲的邁了進去，房內桃紅色暖帳低垂，香梨木雕花大床極顯貴氣，床榻兩頭的紫銅帳鉤上各掛著一串彩珠穗子，異常炫目。

蘭兒將銅盆輕放在進房右側的紫檀木盆架後，回身行至暖帳旁，恭聲言道：“小主，昨兒歇的可好？”

暖帳微動，一節如蓮藕般白晰的手臂探了出來，輕撩起暖帳一角，露出了莫如芝那張嬌媚的臉頰，隻見其眉梢春意猶存，眸子裏水光靈動，懶聲詢道：“皇上何時離去的？”

蘭兒連忙將暖帳撩起，順勢掛在紫銅帳鉤上，“回小主，皇上卯時初去上朝了，皇上特意吩咐，讓小主多歇歇，稍後下了朝再來探望小主，陪小主用早膳。”

說話間，蘭兒上前將莫如芝輕攙著坐起身來，斜靠在床榻上，並隨手拉過內榻的軟枕塞入後背，讓她靠的更加舒服一些，“怡兒己經在小廚房忙活開了，做了好些鞭蓉糕、鴛鴦卷，還熬了......”

話音未落，房門外傳來回稟聲：“莫采女，奴婢琴沁求見。”來者正是安妃身旁伺候的婢女琴沁。

“進來說話。”莫如芝坐正身子，蘭兒也取過掛要床榻旁，香梨木衣架上的雪緞外套替她披在了肩頭.

“不知安妃娘娘有何咐？”麵對安妃的貼身伺婢琴沁，莫如芝語調頗為柔緩。

“娘娘今日特意令人做了珍珠翡翠湯圓，送來給小主嚐嚐。”琴沁將手中一方正方形的食盒，輕擱在廂房正中的圓桌上，揭開蓋子，將一盞剔透的玉瓷碗端了出來，隻見碗內盛著數粒圓潤飽滿，熱氣騰騰的湯圓，觀其形聞其香極為誘人。

“娘娘有心了。”莫如芝含笑起身，這時蘭兒己極麻利的將銅盆內的棉帕絞起，遞到了莫如芝手中。

莫如芝輕拭麵頰，琴沁的聲音續繼在耳邊響起，“娘娘還說，今兒特意令廚房準備了粟子糕，糯糍卷，眼瞅著就快出籠了，小主昨兒伺駕操勞，需得多用點，稍後奴婢給小主呈來嚐嚐。”

莫如芝拭臉的動兒微微一滯，隨即抬手將棉帕遞給一旁的蘭兒，回身琴沁淺淺一笑，道：“若娘娘不嫌棄，稍後我親自前來嚐嚐，也省得琴沁你來回奔波了。”

琴沁並不意外，臉上反而露出滿意的神色，對莫如芝微微一福，“是，奴婢這就回了娘娘去。”言畢，回身向房外走去。

琴沁離去，蘭兒這才極小心的開口言道：“小主，皇上剛才說，下朝後會回來陪著小主您用早膳，可是您怎得卻說要去正殿......”

“唉！”莫如芝無奈的微聲一歎，纖細的手指輕拈起擱在桌上，珍珠翡翠湯圓碗裏的勺子，極隨意的攪動著己晾的溫熱的湯圓，淡聲言道：“珍珠翡翠湯圓、粟子糕、糯糍卷，哪樣不是皇上愛吃的......”說話間，輕輕放下勺子，勺碗輕擊發出少許的叮當聲。

“哦......”蘭兒眸子裏露出恍然之色，“奴婢明白了。”

“什麽時辰了？”莫如芝不再糾結此話題，回身到妝台前坐定，詢道。

“回小主，快到辰時了，皇上快下早朝了。”蘭兒看了看天色，連忙走到衣櫃前，取出一件百蝶彩粉錦緞百褶裙，繼續言道：“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嗯。“莫如芝不再多言，很快在蘭兒的伺候下，更換衣裳，輕點蛾眉淡掃粉黛，不多時便打點的光亮照人。

“皇上駕到。”伴隨著一聲宣呼聲，皇上雙手反剪於後，大步而來。

莫如芝麵露喜色，嬌滴滴的盈盈一拜，“臣妾見過皇上。”

皇上大步進入房內，滿麵暖色的言道，“如芝歇的可好？朕特意讓她們不要擾了，讓你多歇息片刻。”

原本僅是隨意一問，莫如芝卻麵色嬌紅一片，含羞再澀的微聲應道：“臣妾多謝皇上關懷，臣妾......臣妾歇的很好。”

莫如芝那千嬌百媚欲語還休的神態，皇上心中不由得一暖，昨夜春風幾度的點滴溫存，眼前伊人吟聲承歡的種種嬌態，頓時浮上心頭。心思暖意乍起，拉著莫如芝的手，極溫柔的言道：“如芝定然乏了，稍後用過早膳，朕多陪你坐坐。”

“謝皇上。”莫如芝頜首頭點，兩腮己火辣一片。

皇上哈哈一笑，將莫如芝拉至身旁坐下，這才看見了桌上擺放著的珍珠翡翠湯圓，不待皇上說話，莫如芝己收拾心情，乖順的言道：“皇上，今日正殿做了極好的珍珠翡翠湯圓，安妃娘娘特意令人送來給臣妾品嚐，臣妾剛才嚐了一口，當真好味。相較而言，臣妾準備的早膳倒顯的拿不出手了。”

說著，嬌歡的輕倚著皇上，嬌滴滴的搖晃著身子，軟聲言道：“不如臣妾伺候皇上前往正殿用膳，臣妾也可托皇上萬福，前去一品美味。”

“哈哈，有何不可。”皇上輕笑，隨即對伺候在房門外的王德明言道：“去正殿走走。”

王德明揚聲宣呼：“皇上擺駕正殿。”

不多時，皇上在莫如芝的陪同下，大步向安妃的正殿走去。

而安妃好似早己準備好了一般，很快便命人從小廚房裏端上糕點，湯圓等早膳，將不大的紫木描金食桌，擺了個滿滿當當，各類糕點羹湯琳琅滿目。

顯然莫如芝的懂事讓安妃甚為滿意，一席早膳下來，正殿內暖意濃濃，安妃臉上更是洋溢著甜美的微笑。

“皇上，再過幾日便是中秋月圓之夜，今年宮中多了許多如花般嬌豔的姐妹，臣妾一想著月宴的盛況，便打心眼兒裏替皇上高興。”安妃接過琴沁呈上的彩釉玉瓷盞，笑吟吟的遞入皇上手中，輕輕揭起盞蓋，水滴順著盞蓋邊沿，滴落在冒著冉冉熱氣的茶湯表麵，蕩起了一圈圈碧色的漣漪。

皇上接過茶盞輕吹著茶湯，湯麵上一朵潤澤的茉莉花隨著氣流推動，緩緩蕩向茶盞壁沿，輕抿一口，皇上意味深長的看了莫如芝一眼，但笑不語，隨即對安妃言道：“月宴會在三日後舉行，皇後己在著手打理，至於月華霓裳，朕己命禦衣坊連夜趕製，想來定不會讓後宮上下失望。”

皇上言畢，擱下茶盞起身向殿外走去，“朕還有奏折需要批判閱，就不再多作耽誤了。”

安妃笑盈盈的福身而拜，跪送聖安，但莫如芝卻心生鬱結，暗道，適才皇上原本言在先，用過早膳後，會陪自己小坐。可是來了正殿走動，與安妃淺淺敘言，卻將之前陪自己小坐的承諾卻忘了九宵雲外了。

奈何聖意難違，莫如芝心雖不喜，卻也隻得跟在安妃身後依禮叩拜，但臉上笑顏卻極為勉強。

皇上行到正殿門前，前腳己邁出門檻，似乎記起了什麽一般，回身上下打量了莫如芝一眼，龍眸裏柔光乍現：“如芝纖腰嬌柔，想來舞姿定然曼妙，甚好，甚好，嗬嗬！”言畢，皇上笑聲不斷的大步離去。

如此一番言語，莫如芝有些摸不著頭腦，愣愣的望著安妃輕聲詢道：“娘娘，皇上之言是何意思，臣妾聽不明白。”

安妃臉上此時卻笑開了花，親熱的拉著莫如芝的手，“好妹妹，你有福了。適才你可聽聞皇上提及，禦衣坊裏趕製月華霓裳之事？”

莫如芝點頭，聲道：“臣妾不明白，那月華霓裳究竟何物，好象皇上很重視一般。”

安妃笑著坐回原位，“曆年來，中秋佳節，後宮舉行月宴，若當年有新晉姐妹，皇上會在新晉姐妹中，擇最為鍾意者賜月華霓裳。月華霓裳乃用金蠶銀絲織紡而成，其衣在月光下會熠熠生輝，得賞賜者可在中和殿院內，身著此衣當月起舞，其盛景宛如蟐蛾奔月仙姬下凡。而但凡得此殊榮者，離競升之日也就不遠了。”

莫如芝恍然大悟，臉上頓時浮現頎喜之色，“那適才皇上提及臣妾舞姿......”說到此處，莫如芝臉上滿是期翼之色，“難道......”

“說的沒錯，本屆采女中，莫妹妹你最為出眾，本宮看啦，那月華霓裳定是皇上特意為你量身而做，還有三日時間便是月宴之夜，依本宮看，你得空好生練練舞姿，月宴當夜定會豔驚全場。”安妃輕笑著頭顱微揚，好似己提前看到了皇後那滿臉鬱結的神情，心中暢快非常。

莫如芝按捺不住的一陣興奮，而因皇上離去心中騰起的淡淡不滿，也被此突如其來的喜訊給衝的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