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等人回身望去,不知何時皇後己在冷枝的攙扶下,笑吟吟的款款而來。
“臣妾參見皇上。”皇後行至龍榻前,對皇上盈盈一拜,得允平身後,便極貼心的上前拈起被角往皇上掖下挾了挾,皇上龍眸微睜,二人極有默契的含笑互望不語。此舉雖然其為隨意,但卻足以見得帝後之間夫妻情深琴瑟調和之情。
安妃站在一旁頓時顯有的些多餘了,臉上暗妒之色一閃而過,隨又臉上浮現出親和的笑意,一對秋眸滿是敬意的望著皇後,恭拜而下:“妾臣參見皇後娘娘。”
隨即太子及三皇子也依禮見過皇後,退到一旁並不多言。
皇後娘娘寬厚的笑道:“適才本宮剛到殿門前,偶聞得安妹妹今日陪同武兒,竟然前往皇城南偏的禦藥園裏去了,可是當真?”
得皇後娘娘如此一問,安妃眸子裏光澤微閃,自然明白皇後定是站在殿站前,將自己剛才的話語聽了個七七八八方才入內的,當即微微福身應道:“回娘娘,武兒有心孝敬皇上,非得親自采摘藥材,臣妾陪同隨行,自然是真的。”
皇後微微點頭,繼續詢道:“那逸月軒內的邱采女你可曾看見?”
安妃聞言眸子時露出一絲晦暗之色,微不可見的撇了撇嘴角,暗道:自己剛才路過逸月軒時,幾乎是令宮人抬著禦輦狂奔急閃而過,絲毫不敢多作停留,怎麽可能與那晦氣之人相見。
心中雖然如此思緒,但安妃卻並未如此言語,笑道:“邱采女身患重症,自然是在房內靜養,又豈會步出軒院。臣妾隻是路過,並未能相見。再者......”
說著,安妃拉了拉站在身旁的三皇子,繼續言道:“再者臣妾與武兒同行,邱采女之症並非尋常病症,乃可過病之疾。況且逸月軒久未住人,門前更是雜草叢生此時正值初秋,偶有蛇蟲鼠蟻出沒,臣妾又豈敢拿皇嗣血脈開玩笑,自然不敢多作逗留。”
皇上點頭表示安妃之言有理,隨即輕咳一聲,對皇後言道:“皇後,適才安妃提及,邱采女乃邱子楚之女,可有此事?”
“回皇上,邱青霜的確乃邱大人的次女。”皇後應道,見皇上麵色微慍,立即想起剛才安妃在皇上跟前嚼的舌根,說自己無視於邱青霜病情,讓其在逸月軒內自生自滅的言語,心中不由一陣忐忑。
果然皇上沉聲言道:“朕明白皇後近日甚為操勞,可縱然如此,後宮若有嬪妃患疾,皇後也應上心才是。皇後賢良淑德乃後宮典範,若不及時對後宮疾者加以照看,落人口實便不妥了。”
皇後聞言麵色不變,僅用餘光掃了一眼安妃,同時對皇上恭聲言道:“皇上,您誤會臣妾了。邱采女患病,臣妾己令太醫院史龔太醫派人定期前去診治。近日太醫院回報,邱采女之病,雖未見好,卻也未見惡化,臣妾對她可是時時關心著,怎會任其自生自滅而不顧呢。再者,邱采女乃臣妾親姐姐-邱大人之妻華氏的庶女,於公於私,臣妾也不會置之不理的。”
說著,回身淡淡的看了安妃一眼,輕啟朱唇,低聲言道:“安妹妹欲為本宮分憂的心情,本宮自然理解。但是如今武兒年僅三歲,還需安妹妹盡心照看,想來安妹妹是分不了心的。否則怎會不清楚本宮對逸月軒的安排,僅憑宮人們口中的傳言便信以為真。實則本宮對逸月軒的安排,安妹妹若是有心,隻需稍作打聽便可知曉。
本宮不僅安排了專人往逸月軒裏準時傳送膳食,更是有太醫定期問診,至於軒內的宮婢,則是在邱采女入住逸月軒次日,親口放還給宮闈局的。隻因邱采女喜靜,軒內並無雜事可做,本宮也就由著她去了。”
言畢,皇後鳳眸微露嚴色,定定的看著安妃,雙唇微揚似有暗譏之意。大有笑她欲奪協理後宮之權,卻事先並未作好充分準備,僅憑此三言兩語,便妄圖分權,當真好笑。看來她倒真是一枚不折不扣的空心炮仗。
安妃聞言臉上泛起一陣紅潮,這些零瑣雜事,她的確未了解清楚,僅憑著宮人們的暗傳與自己的揣測,整理出來的思緒,如今皇後如此一說,倒顯的安排妥當,自己剛才所說之言更有些誇大其詞的說法了。
正在安妃尷尬之時,身旁久不開言的武兒,脆聲言道:“母後,兒臣知道您與母妃口中所言的邱采女。”
“哦?武兒你為何知道邱采女?”皇後略顯疑惑的看著武兒。安妃聞言也轉身看向武兒,聲調微急的言道:“武兒,你胡說什麽,今日本宮與你時時在一起,你又豈會知道邱采女?”
武兒裂嘴一笑,露出兩排光潔的皓齒,一對黑漆漆的星眸清亮透徹,仰起頭顱對安妃言道:“母妃,兒臣雖未見過邱采女,卻聽禦藥園裏的婢女心兒提起過的。心兒說,邱采女長的極為標致,好象仙女一樣。”
說著,武兒上前拉著安妃的手,輕笑著繼續言道:“母妃,仙女可是極美的人。兒臣記得我們柏翠宮裏掛著一幅飛仙圖,上麵便有好幾位騰雲駕霧的仙女,當真美的緊。若心兒所言是真,那邱采女豈非長的和那圖中人一般?”
安妃並未多想,輕聲言道:“邱采女乃太後與皇後娘娘親自為你父皇挑選入宮的,姿色自然不俗,至於是否如仙女一般,母妃並未得見其人,恐怕唯有你母後才知道了。”
武兒聞言側身對皇後甜甜一笑,道:“母後您見過邱采女,她可當真象仙女一般?”
皇後努力一笑,勉強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但是心裏卻暗自敲起了小鼓:這又是怎麽回事?若宮人回報屬實,此時的邱青霜滿身滿麵皆是疹斑,理應容顔盡損。為何禦藥園裏的心兒卻說邱青霜貌若天仙,莫非......
想到這裏,皇後心中暗驚:莫非邱青霜麻疹己愈?
“母後,您在想什麽?”武兒見皇後簡單回應之後,便不再言語,好似有何心事一般,不由上前輕晃著皇後的袖口軟聲喚道。
“哦!”皇後恍然拉回神思,對武兒淺笑,抬頭對皇上言道:“皇上,臣妾滋擾多時,您也該歇下了,臣妾稍後再來探視皇上。”
與眾人說了許多話語,皇上的確乏了許多,抬手無聲的揮了揮手,隨即閉上雙眸小盹起來。
安妃見狀也不再多言,攜武兒相繼跪安,便隨在皇後身後,退了下去。
二人出宮,自然又是一番假意寒暄,方才各自回宮。
“娘娘,那邱采女......”待安妃離去後,輕攙著皇後手肘的冷枝這才附在其耳畔輕聲言語,話剛出口,便被皇後抬手示意噤聲,隨即壓低聲音言道:“回宮吧,本宮乏了。”
“是,娘娘。”冷枝輕聲應道,同時側身環顧四周,確定周圍無人之後,壓低聲音言道:“娘娘,若邱小主果真如三皇子所言,容顔未損那是否說明,她己病愈?若她己經痊愈,娘娘您可有打算?”
皇後麵色平淡無常,伸手極隨意的撣了撞鳳袍下擺並不存在的灰塵,並不回答冷枝的問話,卻換轉話題輕聲言道:“自從西域聖手替皇上診治以後,許是用藥終於對了症狀,皇上龍體急轉直上,狀況越發好了。”
“是啊娘娘,奴婢看皇上今日的精神頭,相較昨日又好了許多。恭喜娘娘終於苦盡甘來。”冷枝輕笑著言道。
皇後點頭,唇角含笑淡聲言道:“如此看來,許是十二星宿古法起了作用,太後必定厚待此十二采女,她們倒是真真的有福了。”
冷枝討好的言道:“十二位小主有福,也是托皇後娘娘您的洪福,若無您當初挑選她們入宮,她們又豈有如此褔祉......”
主仆二人隨言輕語著,往永巷深處走去......
逸月軒
自從那日青霜與高嬤嬤敘話以後,高嬤嬤雖然依舊每日定時送來膳食,菜式也一如概往的豐盛,可見高嬤嬤也同樣費了心思,但是卻不再與青霜多作言語。二人雖日日相見,卻再無昔日那和諧溫馨的氛圍。
細數時日,距離與曾少聰約好偷潛出宮的時日將近,青霜雖然去意己決,但與高嬤嬤心結未解,卻總讓青霜心緒不寧。心中隱隱察覺高嬤嬤似乎有何大事瞞著自己,奈何對方三緘其口,青霜也無從問詢。
正在青霜神思飛揚之時,軒內傳來高嬤嬤那熟悉的腳步聲,青霜起身快步迎上,隻見高嬤嬤手拎食盒步上台階,麵色卻略現蒼白,細看之下,腳下的步伐好似有些不穩一般。
“嬤嬤,你這是怎麽了?可是身子有何不妥?”青霜連忙上前從高嬤嬤手中接過食盒,同時輕攙著高嬤嬤的手肘往房內走去。
高嬤嬤出乎意料的並未拒絕青霜的攙扶,口中輕噓一聲,低聲言道:“有勞小主。”剛一入房,便快步坐到月凳上,鞠身快速撩起褲腿,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青霜定睛一看,當即驚呼道:“嬤嬤,你這是怎麽了?”隻見高嬤嬤小腿肚上,一對細小的齒狀傷口,正往外冒著烏黑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