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宮內的膳桌上,梁王殿下與帝同桌而食,同樣有幸與帝同食的還有定軍王世子。
這兩個孩子頗有些不打不相識的意味,轉眼竟然哥倆兒好地玩到一塊兒去了。
“不可挑食。”錦色見蕭濘一直在夾幾樣肉菜,眉頭一皺輕斥道。
蕭濘進餐的動作一頓,一臉茫然地看向女君。“陛下……”
蕭譽也即刻停箸,以為女君要發火,不敢再有動作。
錦色這才反應過來,曆來帝王將相都是以肉食為主,往往是等級越高的人,食肉越多,至於蔬菜之類,卻是被當作庶民的低賤食物,貴族不屑食之的。
蕭濘是皇室子孫,從小受的自然也是這種教育。
想到這裏,她親自夾了些青菜到蕭濘碗裏,溫聲說道:“不要隻吃肉食,也多吃些青菜,這樣才能長高個子。”
按照中醫醫理來說,膳食搭配合理,身體才能康健。
蕭濘眼底難掩歡喜,幾下就吃掉錦色夾給的菜,看得出心情十分好。
但當他看見錦色給蕭譽盛了一碗湯時,原本的好心情頓時跌落穀底。
其實是湯離的蕭譽有些遠了,錦色這才動手代盛。
“阿姐……陛下,我能這麽叫你嗎?”蕭濘鬱悶了片刻,突然小心翼翼地詢問道,一張精致的小臉嚴正肅穆,衣袖下卻緊張地直絞手指。
錦色微微一笑,溫聲道:“當然了,朕不就是你的阿姐嗎?”
蕭濘看得兩眼直冒小星星,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她這麽溫柔的一麵。
她好像有哪裏變得不太一樣了。不過他很喜歡,比起以前那個荒唐暴戾的陛下,他更喜歡現在這樣的皇帝阿姐。
定軍王世子蕭譽看著眼前姐弟和樂的一幕,忍不住想到,也許應該向父王傳一傳消息。
他們的陛下,的確有些不太一樣了。從朝堂到後宮,都與從前大不相同。父王若為這樣的君王鎮守邊關,大概應該是值得的。
用過早膳後,錦色就要去禦書房上班,蕭濘蕭譽二人也要一同去練劍。
但當錦色聽說教他們劍術的人是誰後,不禁重複了一遍,問道:“教你二人的是狄宸厲和慕容熄?”
什麽玩意兒?
皇室成員因其特殊身份,武功一般是由武將或大內高手來教授。且所選武功師必要經過層層選拔,不僅武功要高強,也要絕對忠誠。
先不說武功如何,這兩人對南昌蕭氏會有何忠誠可言?一個西煌王子,一個江湖浪子,他們憑什麽忠於蕭氏?
蕭濘一句話就堵住了女君反對的可能,“武師打不過他們,不僅打不過,連追都追不上,所以我和蕭譽就認他們做師傅了。”
其實是分別認了師父,蕭濘看上了虛空淩步的輕功,所以認的是無間城主慕容熄,而崇尚絕對力量的蕭譽則認的是狼王狄宸厲。
錦色默然,暗想道,這樣看來他們是真的很閑啊。
“那正好,朕也去看看,你二人的師父都是如何教學的。”
“嘖,陛下怎麽來了?”禦花園頗為空曠的一角,慕容熄遠遠看到以女君為首的一行人慢慢靠近,不由得挑眉嘀咕了一句。
麵容精悍的狼王隻抬頭看了一眼,就又專心擦起手中的劍來。如今不比從前,女帝變化之大,有眼睛的都看得出。
這時候靜觀其變其實是最好的選擇,但狄宸厲想,也許應該找個機會重新認識一下他的陛下妻子。
錦色走至近處後,慕容熄輕笑道:“請陛下安。”
錦色擺手道:“不必拘禮。朕隻是來看看。”
“陛下要看什麽?”慕容熄問。
“你二人不是在教兩位殿下劍術麽,朕順路就來瞧瞧。”錦色落坐一旁的白玉石凳,似乎是真的想要看上一看。
慕容熄順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走勢如行雲流水,動作婉若遊龍,翩若驚鴻,卻又不失銳利逼人之氣。
縱是錦色不懂武功,卻也看出他的修為絕非等閑之輩。
“陛下看如何?”慕容熄含笑問女君。
“甚好。”錦色略一頷首,看了眼默不作聲的狄宸厲,說道:“兩位王君有心了。朕會盡快重擇武師人選,也好免二位辛勞。”
慕容熄笑意微斂,知她體恤是假,信不過才是真。也罷,他們之間,本就是利益維係,信重之流皆是妄談。
其實錦色倒不是有多防備他們,而是考慮到狄宸厲是西煌人,定軍王本就被人彈劾有謀反之嫌,這檔口定軍王世子再跟他多有接觸,到時候難免落人口實。
雖說暫時也還好,畢竟有蕭濘在,但長久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到了禦書房,錦色發現陸蘊早已等候多時。
錦色忍不住玩笑道:“陸大人罰了半年俸,還如此克勤於邦,真是難得啊。”
侍中是正三品的官位,陸蘊剛好在被罰之列。
陸蘊眉眼如遠山薄霧,一如既往清逸溫潤,他低笑了一聲,說道:“為君分憂,是臣之幸。”
“有臣如此,是朕之喜。”錦色亦笑道。
陸蘊聞言抬眸,一身朱紅色飛鳳常服的女君笑靨如灼灼桃花,陰麗星眸落雨般氤氳動人,映入侍中大人眼底。
相逢一顧,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