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京中便陸續有了傳聞,說宋昭拐騙少女,做了及其粲然的事兒,那東西送去了蕙質精舍。清容做的護膚品裏有一味最稀奇的材料,那就是少女……
清容也不太明白,這種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為什麽會有人信。
當天下午就有人拿著清容做的護膚品上門退貨。
清容無暇去顧蕙質精舍,隻讓人準備好銀子,但凡是來退貨的,全部記下來簽字給銀子。
查出了廣安司,清容沒有立時行動,而是老老實實的等了三日。
一是,為了找關鍵人物,二是,為了不打擾驚蛇。
這幾日裏,她可算是真真正正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度日如年,什麽叫做煎熬。
第五日,華堂郡主突然來了魏國公府。
華堂郡主是匆匆而來,她麵上的慍怒猶在,憤然的同清容說道:“咱們對著的那條街上開了一家雅山齋,做的同咱們蕙質精舍一模一樣,居然也有護膚品可賣。我上門去看了,你猜是誰開的?”
清容哪兒能猜得出來,心裏卻稍稍有些眉目,必定是李貴妃那邊的人唄,同皇後打擂台,她不能把自己拉出皇後的陣營,就隻能扶持相同功能性的人幹掉自己唄。
如果宋昭這件事兒按照李貴妃係統策劃的往下發展,那麽恐怕基金會也很快會從她手上脫離。難怪這麽些年,皇後都鬥不過李貴妃。除去皇上的偏心之外,李貴妃確實是個高手,她懂得防患於未然。
像她這種還沒有成什麽大氣候的人,李貴妃也實打實的把她當做了敵手。在戰略上給予了清容足夠的重視,可真是個可怕的敵人啊!
“是沛容和泠容兩個人開的!她們籌備那麽久我們都不知道,竟還能讓她們抓到了這麽好的時機開業了。”
這是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消息。
華堂郡主忍不住大罵道:“虧得你對葉家三夫人對葉欽掏心掏肺的好,他們竟落井下石,背後這麽捅刀子,可真是缺德!”
清容不知道三姑媽和葉欽牽涉多少在裏麵,她可以篤定的是沈泠容的舅舅,趙家已經跟了李家的姓。否則沈泠容根本不可能挑這麽好的時機開業,但凡有蕙質精舍擋著,她們就是一個死。
清容冷笑道:“且看吧,我隻怕李貴妃還會攛掇太後皇上,管咱們要護膚品的方子,來自證清白。恐怕還不止這些,也許還要人盯著看我們做出來。這都算是好的,隻怕更嚴重的,會被查封,咱們費心培養的這些人,也都會全軍覆沒。否則事情一旦讓我們度過去,沈泠容和她的那個什麽齋就是一個死。她們做什麽護膚品?便是把咱們蕙質精舍所有的人都給她沈泠容,她也隻能撿剩的吃。”
華堂郡主聽見這話,心算是安下了大半兒。又問清容道:“那咱們如今要怎麽做?”
清容冷靜道:“關了蕙質精舍的門,什麽都別做。”
華堂郡主有些回不過神來,訥訥道:“就這麽關門?豈不是遂了他們願?”
清容道:“我眼下還顧不來這些,我得先救宋昭。救出宋昭,這件事情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華堂郡主若有所思的問清容,道:“其實你知不知道,你全可以借著這件事兒脫身。”
清容默然不語。
華堂郡主道:“你這塊兒肥肉若是一直在宋家,皇上如何能放心?便是皇上放心了,李貴妃也不可能這麽由著宋家借你的光。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兒是一個契機。是你逃脫魏國公府這個泥潭,轉危為安的契機。你隻要跟宋昭和離,給皇上一個安心,往後你就是天高任鳥飛了。不會再被皇上忌憚,再被李貴妃忌憚。”
清容當然明白,皇上連她和宋昭正常的過日子都不樂意看,更別提看她和宋昭生死相隨的戲碼了。
“郡主,人不能這麽狠心的。蕙質精舍我可以不要,基金會我也可以放棄給別人。這些沒了,我還可以重新開始。可若是宋昭沒了,就真的沒了。他是我的夫君,我不能不管他。”清容喃喃的說出心裏話,頓覺格外輕鬆起來。
華堂郡主喜憂參半的看著清容,道:“你是個福澤深厚的孩子,我希望這一次上天也是眷顧你的。就聽你的,蕙質精舍我去關了。若有什麽,我同夫人還能頂一陣子的。”
清容很歉疚的說道:“真是對不住您和祖母,自從我跟著祖母進了京城,沒少給你們添亂……”
“你快給我住嘴吧!”華堂郡主立目看著清容,道:“你這話若被夫人聽見,必定得給你一巴掌。小沒良心的東西,你就隻和宋昭有感情?難道我和你祖母同你就沒有感情了。宋昭也是你祖母的孫女婿啊!”
清容有點想哭,這些日子裏,她也很惶惑,很不安,很害怕她摸不到最後一張王牌,一切就全部都功虧一簣。最壞的打算她都做好了,大不了拚盡全力跟李貴妃撞個玉石俱焚。就算撞不碎李貴妃,哪怕能撞掉一塊兒呢?
送走了華堂郡主,含翠又進門道:“少夫人,少夫人!金姨娘回來了?”
清容訝然道:“金姨娘怎麽回來了?”
金姨娘披著青金緞的鬥篷,頭上插著白玉簪子,裝扮的很是素雅恬淡。清容這樣去看她,簡直是脫胎換骨,竟半點兒都看不出金姨娘從前的影子了。
金姨娘一見著清容,立時要跪地叩拜清容。
清容上前兩步,扶住金姨娘的手臂,道:“你怎麽回來了。”
金姨娘道:“之前在保定收到郡主的消息,以為不是什麽大事兒,可沒兩天,咱們店裏就有人來退貨。我就知道是出了大事兒了,差人來一打聽,就都清楚了。我知道我是個沒用的人,可我就想著哪怕回來陪陪您,聽您差遣也是好的。”
清容大是感動,真心道謝,“你有心了。”
金姨娘眼波閃爍,看著清容道:“少夫人,你瞧瞧我給你帶了誰回來。”
金姨娘說著,向後招手,道:“靜兒快進來見過少夫人!”
清容很覺著奇異,是怎麽個人,讓金姨娘在這種時候從保定帶過來?
可等那人一進門,清容就明白了。不由在心裏連道阿彌陀佛,感謝上天給她開的金手指。
這姑娘瞧著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鵝黃色的衣裙,臉蛋兒飽滿而年輕。眼睛怯怯的帶著微光。活脫脫一個年輕的李貴妃啊。
清容雖然沒見過李貴妃年輕的樣子,可覺得這個姑娘應該同她年輕時候並沒有什麽區別。
她通身散發著青春的荷爾蒙,單是站在那裏就能讓人感到年輕的美好。
這樣的想法,清容已經想了很久了。沒有人能打敗李貴妃,那李貴妃自己能不能打敗自己呢?
皇上現在正陷入對衰老的恐懼中,而年輕的李貴妃,能讓皇上想起年輕的自己。
清容眼睛都亮了,道:“你叫什麽名字?”
姑娘恭恭敬敬道:“我叫李靜若。”
也姓李?
清容不禁默默的想,這是老天爺來亡李貴妃的了。
金姨娘很仔細小心,一路都不曾讓李靜若露臉。
如今王牌一到,清容的底氣就更足了。剩下的她就要好好籌謀,把這些精心的策劃變成一個一個的巧合了。
清容直接把李靜若安置在了海棠院,沒讓更多的人知道李靜若的存在。
等屋子裏隻剩下金姨娘後,清容才細問金姨娘李靜若的來路。
金姨娘道:“說起來可真是太巧了,頭半個月前,我出門去花圃,半路上遇見爛賭鬼拉著她往青樓裏送。這姑娘一頭碰在了我的車上,就讓我半路給攔下了。我琢磨著咱們店裏總是缺人的,看著這姑娘也很踏實穩重的,就讓人拿銀子給買了。”
金姨娘說著拿出李靜若的賣身契,向著清容抿嘴一笑,道:“她原本是叫徐靜兒的,我新給她取了個名。少夫人且放心,這丫頭我放在身邊看了大半月了。是個能托付的人。”
清容總覺得這女孩子還不能算是知根知底,也不知道把她往老男人的懷裏送,她會不會願意。
金姨娘見清容不說話,又道:“郡主派人拿著畫像來,我沒立時把人帶過來。我也怕有什麽不妥,所以請報坊的外掌櫃去暗暗查了。沒瞧出什麽蹊蹺來。”
當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金姨娘原本就是個周到細致情商高的人,如今脫去了原來的怯怯和唯唯諾諾,竟然是這麽能幹的幫手。
清容緊緊握住金姨娘的手,道:“你來的真是太及時了,好多事兒我全可以放心交給你來做,不必假手於人了。”
金姨娘帶著一副少夫人倚重我,我驕傲,我自豪的表情,用力點頭道:“少夫人有什麽交代的,我一定拚死去做的!”
清容讓金姨娘附耳過來,交代了幾句話。
金姨娘忙慎重的點頭,等兩個人說完,清容立時讓人送金姨娘回雅院。
為防萬一,清容帶著飲翠打算深度探探這個李靜若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