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跟蘇會不歡而散,可比起薛家來,蘇蘅還是更願意呆在蘇家,然而蘇會非要說她不該使性子,非要她跟薛牧青一道回去好好說清楚,蘇蘅又氣又委屈,哪裏還願意見薛牧青,索性到了司琴和向媽媽的車上去了。
直到現在,蘇蘅還是無法接受太子居然受傷了的事實。
隻可惜她之前也問過蘇會和許氏――蘇會肯定知道一些事情,可是沒有和蘇蘅說得太清楚,許氏那邊隻是知道整個東宮都戒嚴,任何人求見都是無門。
蘇蘅覺得,太子受傷這事,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對外事充耳不聞,便不可能會錯過這麽重要的事,雖說春獵時她還在孝期,也到不了圍場那邊――就算她到了那裏,也無濟於事,可是她想到自己居然事先都沒有提醒太子還有魏九郎他們小心一些,蘇蘅便懊惱不已。
太子那邊,她幫不了任何忙,魏九郎和秦五郎他們倆的事關係到前朝,蘇蘅也鞭長莫及,太子身邊的人中,蘇蘅覺得,自己唯一能彌補的,便是裴三郎那邊了。
“過些時日我們出了孝――”蘇蘅想了想吩咐司琴:“各府上的各類名目的大宴小宴,你們都幫我留意一些。”
司琴點了點頭,卻還是有些疑惑:“小姐向來不是不愛去那些宴會嗎?”
向媽媽歎了口氣:“小姐悶了那麽久,也是該找些熱鬧了。”
蘇蘅想了想:“自然不是誰家都去的……你們隻需幫我留意裴二夫人帶著宋淺去哪些人家便是了。”
“宋……”司琴愣了愣,適時把宋淺的名字咽掉,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姐是想?”
“早該如此了!”向媽媽倒是憤慨起來:“她上次害得小姐這般――小姐早該給她一個教訓了!”
蘇蘅看了向媽媽一眼,便決定不能讓向媽媽摻和到宋淺的事裏來,向媽媽固然偏心她,但向媽媽的性子,隻怕會打草驚蛇――沒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之前,蘇蘅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
說到底,裴三郎過世的母親是自家祖母的親侄女,裴三郎跟她是表兄妹,宋淺而今還擔著一個她表嫂的名頭――雖然,蘇蘅對宋淺的確是有怨言的。
回到薛家,蘇蘅忙著去與司琴商議,奈何薛牧青陰魂不散的,蘇蘅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要去管裴三郎的家事――倒不是怕他覺得她多管閑事,隻是她跟裴三郎之間,還有一個唐允的牽扯在,蘇蘅怕薛牧青會壞自己的事。
讓司琴先退下,蘇蘅才轉向薛牧青:“你又跟過來作甚?”
薛牧青看著她:“你不想知道,我和祖父都說了什麽嗎?”
“不想,”因為她都猜得到了,蘇蘅眼下隻想他快點離開她跟前:“你可以走了。”
薛牧青麵色遲滯了一小會,隨即又平和下來:“過些日子出孝之後,我也該搬回來了。”
“你書房待得好好的,到這裏來作甚?”蘇蘅瞪了他一眼,想了想又無所謂地搖頭:“隨你……回頭我便讓人收拾了東西,等出了孝便搬離這裏,剛好給你騰位置。”反正她是不可能與他同處一室的。
薛牧青沉默了一瞬:“何苦搬來搬去的多麻煩,我在書房那邊住著便好,你不用勞累。”
“我給你指個去處,”蘇蘅指了指芝蘭院的方向:“那裏不是嗎?”
薛牧青看著她:“我在書房待著便好。”
蘇蘅覺得他是在裝模作樣,但也懶得揭穿他,薛牧青歎了口氣:“因了你之前的那番話……我回絕了祖父給我謀的缺。”
“那又怎樣?”蘇蘅才不會覺得愧疚呢:“那不是你應當的嗎?”
薛牧青低頭輕笑:“祖父便答應我……你若提起和離的話,祖父會幫著我勸你。”
蘇蘅氣極:“我就知道與你脫不了幹係!”他是在嘲諷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蘇蘅覺得他那抹笑意簡直是刺眼極了。
薛牧青見好就收,並不打算多刺激她,想了想還是問她:“過些時日要出孝,我讓初晴那邊把賬冊和鑰匙給你還回來?”
“薛牧青,你什麽意思?”蘇蘅還在氣頭上,想到自己被蘇會責怪還是有些憤憤不平,薛牧青還來特意提醒她,簡直是故意的,眼下居然還想讓她幫著管薛家的事?
“你的初晴不是管得好好的嗎,我為什麽要上去惹人不快?”蘇蘅冷哼一聲:“再說了,我對你家的事,可是半點興趣都沒有。”她還想等著夏初晴把薛家給敗了呢,怎麽能在這時候自己上去沾染一下,將來惹來一身腥?
薛牧青輕聲道:“初晴這樣管著,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你是我――”
蘇蘅沒耐煩理他,讓他趕緊走開。
出孝的事,最後到底是由薛老夫人自己出麵操辦的,蘇蘅特別擔心她會發現夏初晴出的紕漏,不過也不知道是薛老夫人老眼昏花了還是因為信任夏初晴根本就沒查賬,夏初晴倒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一劫。
蘇蘅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惋惜還是幸災樂禍。
出孝前和出孝後,日子倒也沒什麽區別,除了出孝之後,蘇蘅便可以借著各種各樣的名義出門,今日去這家的賞花宴,明日去那家的遊湖會,以及各式各樣的喜宴,倒也忙得沒空理夏初晴了。
薛牧青一開始不放心蘇蘅,跟著去了幾次,後來許是見蘇蘅一時也不再提起搬到莊子上住的事,估計是覺得蘇會的話把她鎮住了,加之他差事漸忙,也沒工夫盯著她了,便由著她去了。
蘇蘅冷眼旁觀,薛牧青果然還是進了監察院,走誰的門路蘇蘅心知肚明,隻是眼下她一時還是懶得點破而已。
之前宋淺那裏傳出來的有關她的流言,而今時過境遷,記得的也不多了,就算記得,也不敢在她跟前亂說,然而宋淺不知道是防著她還是怎麽的,蘇蘅始終找不到宋淺的異樣。
這邊宋淺的事懸而未決,司琴那邊卻又出事了。
司琴的養祖母是許氏身邊的老人,司琴孝順,時常回蘇家看她,然而這一次,蘇蘅卻沒有等到司琴按時歸來。
當年司琴的事情,一直都是梗在蘇蘅心上的一根刺,這些日子裏,也一直不敢跟司琴提起那些事,隻是每次出門,都讓司琴多帶些人、多帶些人,生怕再出事。
司琴是守時的人的,就算一時又什麽耽擱,也一定會讓人回來知會她的,蘇蘅眼見著護著司琴的人都來跟她複命了,司琴卻不見蹤影,難免多想:“司琴呢?”
那仆婦說了一通報平安的話,道最後才跟蘇蘅提起:“司琴姑娘回來時,被她家裏人叫住了,她讓我們先回來跟小姐複命,說她隨後就過來。”
“家裏人?”蘇蘅不明所以:“翟嬤嬤到薛家來尋司琴了?”司琴的親人,也就隻有翟嬤嬤一個人而已。
那仆婦笑了笑:“是李管事――”
蘇蘅站起來:“誰讓你們不攔著李玉書了!”
下邊的人一臉的無奈:“小姐,那是人家夫妻間的事……”
被蘇蘅瞪了一眼,幾人都住了嘴,乖乖帶著蘇蘅去找司琴了。
然而李家那邊,並沒有司琴的蹤跡。
蘇蘅不會忘jì,當初司琴在李玉書那裏吃了什麽虧,而今司琴不見蹤影,之前又見過李玉書,蘇蘅直覺地便覺得不好,讓人將整個薛家翻過來,也要找到司琴。
薛牧青回來的時候,蘇蘅正讓人整個薛家翻得天翻地覆的,蘇家那邊也去問了,就是沒有司琴的消息,也沒有人見到李玉書,她雙手顫抖,無法想象司琴跟著李玉書會發生什麽,此刻顧不得那麽多,便要人去報官。
“為何要報官?”薛牧青看了一下四周的狼藉:“發生了什麽事?”
“李玉書把司琴擄走了,”蘇蘅不想給他麵子:“報官,抓逃奴。”
薛牧青不明所以:“玉書那邊,兩個月後是他父親的忌日我前些日子允了他回去拜祭的,怎麽算得上逃奴?”
蘇蘅揚高了音調:“他把司琴給擄走了!”
薛牧青讓其他人退下,將蘇蘅拉回去,勸說道:“司琴跟他畢竟是夫妻,你平日裏要用司琴……害得他們不能相處便也罷了,這種時候,司琴跟去,也算是孝心吧。”
“孝心?夫妻?司琴跟他才沒有關係!”蘇蘅氣極:“他都做得出把司琴擄走的事來,你居然還幫著他說話?難不成你跟他早有預謀?”
“想什麽呢?”薛牧青搖了搖頭安撫她:“他沒有跟你說便帶走司琴的確不對,等他回來了,我讓他跟你請罪。”
“你說得輕巧!”蘇蘅滿腔怒氣無處發泄,她怕的是司琴又被李玉書強迫:“向媽媽,你馬上去報官。”
“蘇蘅,你到底為什麽要攔著不讓他們夫妻相處?”薛牧青叫住向媽媽:“不用去報官,我回頭讓人去追上他們,把玉書叫回來。”
“為什麽?”蘇蘅瞪他:“李玉書是什麽樣的人,你會不知道?你居然讓他帶走司琴?你安的什麽心?”
“是了,你本就跟李玉書是一夥的,當初借著司琴的事將我帶回來,而今隻怕你覺得司琴礙著你眼了,所以想把司琴從我身邊帶走,”蘇蘅指著他:“薛牧青,當初你讓李玉書毀了司琴還不夠,而今你還想怎樣?司琴到底哪裏招你惹你了,你非得這般害她?”
“玉書?司琴?”薛牧青看著她:“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你居然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問怎麽回事?”蘇蘅簡直出離憤怒了:“當初你為李玉書求娶司琴不成,便讓李玉書抓了司琴……毀了她清白……自己在我身邊裝作幫我找人,隻怕是故意誤導我們讓我們找不到人吧?的確是個好計策,司琴出了那樣的事,李玉書再出來裝模作樣一番,便娶了司琴,還博得了個好名聲升了管事,至於你……趁機為李玉書掩護,之後趁機將我帶回來――”
“等等,”薛牧青打斷她的話:“你是說玉書……是當初帶走司琴的賊人嗎?怎麽可能!”
“你還裝出一副自己不知情的模樣?”蘇蘅鄙夷極了:“李玉書做出那種事,沒有你的幫忙,他怎麽可能成事?”
“當初我幫玉書求娶司琴不成,我的確私下跟玉書允諾過,如果他能讓司琴答應嫁他,我便升他做管事,這事,我承認,”薛牧青頂著蘇蘅的眼神解釋道:“然而你說的那些我不知道,而且玉書也不像是那樣的人――”
“你是想說我冤枉他嗎?”蘇蘅怒視著他:“司琴跟我說起過,她抓傷了賊人,剛好,李玉書身上就有同樣的傷痕,你覺得會是巧合嗎?他做事這麽不細心,你之前就沒囑咐過他,不要留痕跡嗎?”
“有這事?你之前為何不說?”薛牧青驚歎了一番,又低頭思索了一會:“這事是我疏忽……我也沒想到玉書是這樣的人――”
“沒想到?”蘇蘅冷笑:“你們分明便是一丘之貉,你說你不知道?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李玉書花銀錢找的那些人……他一個下人,哪來的那麽多銀錢?還不是你給的――”
蘇蘅頓住,定眼看向薛牧青:“他的銀錢是不是你給的?”
薛牧青回想了一番,搖了搖頭:“他跟在我身邊很多年,月例加上收的打賞什麽的想來他應該是有些積蓄,如果你說的是這些銀錢……那我無話可說,可如果隻是這些銀錢,他成不了事。”
蘇蘅想要確認一下:“你沒有額外從賬上拿錢給他?”
薛牧青歎氣:“我再怎麽不理庶務,也不可能隨意支出那樣一筆錢……就……就隻是為了讓他……”
“那便隻能問夏初晴了,”蘇蘅的記得自己“後來”看過的賬冊,差不多的時日之前,賬冊上的確是有一筆銀錢支出的――她該感謝夏初晴不會做假賬嗎?她當初看的時候隻是看到了入不敷出,而今仔細一想,這一筆銀錢便對上了,隻是她有些不明白:“夏初晴幫他做這些,對她有什麽好處?”
提起夏初晴,薛牧青似乎有些頗不自在的樣子:“跟她又有什麽關係?還是不要多事牽扯太多人了吧。”
蘇蘅斜眼看了他一眼:“怎麽,我連問一下你的愛妾都不行嗎?”
薛牧青不肯應答,任由蘇蘅讓人去把夏初晴叫過來。
兩人等了一會,沒等來夏初晴,卻等來了薛老夫人,薛老夫人一來便把矛頭指向了蘇蘅:“蘇氏,你安的什麽心?初晴剛查出有身孕,你倒是消息靈通?你到底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