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累也要活著啊!再說了,阿姐!現在我們的生活不是很好嗎?”林公子輕聲說。
“不知道,我總有些莫名的心煩。平淡的生活對於我來說,還不如為一個關心自己的人死去過癮!”
“看來是憂鬱症!”小林猜測著,“上次銷魂散的作用還沒有消散吧!”
“對啊!憂鬱症!”流楓讚同道,“也許真的是憂鬱症,你沒有體會過我的這種感受,因為你沒有受過劇痛,死過兩回。”
“死,難道是很過癮的事情嗎?”小林問。
“當然過癮啊!劇痛無比!刀劍橫插在自己身體裏,動一下撕心裂肺。”
“我知道,阿姐死上癮了,想著再死一次。”
流楓露出苦笑道:“真羨慕你們這些凡人,隻能死一次,我死了一次還能再死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
小林接著說道:“阿姐是死不了的,這是好事啊!”
“不是什麽好事,如果我連死都經曆過幾次,那麽這個世上還有什麽事情能引起我的興趣呢?”
“阿姐!你說話就像是一個孩子,讓我想起了……”
“薛千金對不對?”
“對!但是你跟她又有所不同。”
“有什麽不同!”
“她是真的孩子,你是個有病的孩子!”
“無所謂了!就算阿姐有病,那也是心病。”流楓坦然地說道,“你就是阿姐的心病,阿姐隻希望有個機會能報答你。”
“阿姐不以身相許,其它的機會恐怕沒有了!”
“以身相許豈不是沒勁,我絕對不願意,但是如果你有一天有危險,阿姐拚了命也要護你周全,因為我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親人,一旦被我找到一個,我注定要為你死一萬次的。”
“短短一刻鍾,阿姐提到“死”這個字十三次。”
“對啊!死死死死,死死死,現在是二十次,湊足了一個整數!”
“阿姐要是死了,我打也要把你打活!”
“胡說!”流楓終於露出了似有似無的笑意,“阿姐並非死不了,隻是很難死,如果在阿姐的身上插十八刀,我肯定會死的。”流楓說完,自己看著自己身上柔軟的衣服和瘦削的身體,接著說道,“我倒是的的確確對痛苦上了癮,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活不下去的話,我希望那個殺我的人是你,小林,這是我最高興的事情了。”
“說什麽傻話呢?”
“隻有你知道我是個不容易死去的惡鬼。”流楓額頭前的細發在眼前飄舞著,她凝視著遠處的樹影說道,“我要個痛快的死法,最好用二十把鋼刀,一刀一刀插在我的胸口,紮在我的腹部,紮在我的雙肩,把我的血一點點,一點點放幹淨,這樣子我就不至於死了之後還被人救活了。”
“阿姐,你說得輕巧,要真這樣,你不要痛得死去活來嗎?”
“我就是要痛得死去活來,不然死得就太沒勁了。”
“好了!不要說了,等下次你睡著的時候,我會在你身上紮幾把刀子試試看的。”
流楓不再說話,靜默著走了一段路,忽然警覺地說道:“小林,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吧!”
“為什麽?”
“這裏曾經發生過戰爭,我恐怕戰爭會再來。”
“你的意思是那些士兵還沒有走遠?”
“對啊!”流楓有些不安,急躁地說道,“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越快越好!”
“好!我們來這裏時,並沒有預料到這裏會有戰爭。”小林說著,卻發生了意外。
陷馬陣,一種戰爭中常用的陷阱,小林不小心踩到了。
林公子的身體突然傾斜,腳下踏空,地麵開裂,出現一個大坑,裏麵插滿了鋼刀,一把一把尖端向上,白刃發亮,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幸好流楓及時用手抓住了小林,才避免了他萬箭穿心的下場。
“抓住了!小林!”流楓一邊用力一邊艱難地喊著,臉上開始冒出汗來。
白流楓即使武功高強,但是畢竟是個女子,一個女子的體力終究支撐不住那個男子。
流楓咬牙堅持著,拚命拉著小林,可惜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將他拉起來。
小林,飛笛公子,並非白流楓眼中毫無武功的男子,隻是他裝作沒有武功,讓他可憐的阿姐焦急和煎熬。
“堅持住!小林!”流楓緊張地喊著,臉上豆大的汗珠滴到了小林的臉上,眼睛變得通紅,她當然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寧願自己身上傷痕累累,也不願自己的義弟有半點閃失。
但是小林幾乎抓不住流楓的手,他的手一點點往下滑,不小心撕扯下流楓手臂前半段的衣袖。
流楓顧不得自己露出來的光潔手臂,隻是死死拉著小林,將牙關咬得緊緊的。她已經做好打算,如果自己沒有把小林拉上來,那就陪他下去。
然後小林就自己翻了上來,輕而易舉,毫無困難。
“你……”流楓大吃一驚,轉而有些生氣,“你自己上得來,你為什麽……”
“我隻是覺得阿姐對我這麽關心,如果我自己上來的話有些不通人情了。”小林開著玩笑。
“可你知道剛才我差點被嚇死嗎?”流楓氣氛地嗔怪道,“我生怕你出事了……”
“謝謝阿姐了!”
“謝你個頭!”流楓氣不打一處來,“我差點被嚇死,你知道嗎?你這個……”
“好了!阿姐!你不要生氣了,我不是沒事嗎?”
“一刀剁了你算了!”流楓憤怒地說道,“真是氣死我了!”
“阿姐,你的袖子!被撕下來了。”小林將袖子給了流楓。
流楓接過袖子,臉上變得緋紅,“這……都露出來了……”
陷馬陣,當然不僅僅是為了陷馬的,還有一個功用,那就是戰場上用來預警的,一旦敵人中了陷馬陣,就會有巨大的聲音傳來,燕國的軍隊察覺到了,有敵人來了。
在聽到聲音之前,兩名兵士正好在死人堆裏搜尋著。
一個道:“砍下幾顆人頭啊!”
另一個道:“為什麽要砍下幾顆人頭啊?”
“反正都是死人,砍下人頭就可以回去邀功了,這一仗燕王敗得那麽慘,隻要我們能拿幾顆人回去,我們也好說自己殺敵有功啊!”
“可是遍地都是我們燕國人的屍體啊!”
“你說沒找到南國人的屍首嗎?”
“對啊!”
“隨便啊!”
“什麽意思啊!”
“血淋淋的人頭誰會去看,燕國人陳國人都一樣。”
“可是有的士兵燕王自己也認識啊!我們拿一個他認識的燕國士兵來邀功請賞,被發現了,豈不是要死!”
“也對!”那個士兵想了想,說道,“軍營裏總是有那些老實巴交,沉默寡言的人嘛!就是那些可憐的老實人,平時沒什麽外交,默默打仗,默默送死送死嘛!這種人的頭我們就割下來,因為燕國軍營裏沒多少人認識他們!”
“好主意!欺負老實人!本來嘛!老實人就是用來欺負的,活著在他們頭上撒屎拉尿,死了割下他們的人頭邀功請賞,真是好!”
“做人真的不容易啊!”士兵感歎著,“又要跟別人搞好外交,又要追求自我!”
“你還懂這麽多。”
“那當然。”那位士兵笑道,“像我們這種配角,小人物,上場半刻鍾就死,存在就像不存在一樣,但是我們也是人啊!人都有思想的,你說小兵難道就沒有思想嗎?隻是沒人聽我們說而已!”
“我聽你說啊!”另一個士兵說道,“我這輩子跟定你了。”
“好兄弟,等我們這回打勝仗回去,我一定跟你結拜!畢竟是戰場上同生共死,一起割人頭的戰友,我們從此之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好!”那位士兵笑著答應了。
此時,他們聽到了那邊林公子跌入陷馬陣的聲音,像無數飛鳥從林間飛走一樣的響亮聲音。
“怎麽回事?有敵人,我來!”剛剛那名說話的士兵警覺地拿起兵器,胡亂揮舞著,做好戰鬥的準備。
可惜他胡亂揮舞的兵器一不小心刺中了自己身邊兄弟的胸膛。
“兄弟,不要怕,我來保護你!”當他話音落下的時候,他的兄弟已經被他刺死,在地上滾了四圈半,不,又滾了一圈,是五圈半,最終成了一具屍體。
他看著被自己錯殺的兄弟,內心滿是愧疚,在原地儼然變成了一個傻子,哭泣著跪下,他可憐的兄弟從出場到死去果真隻用了一刻鍾,正如他所說。
林公子跌入陷馬陣的聲音不僅僅驚動了這兩對兄弟,更為可怕的是,他驚動了躲在山下的燕國大軍。
“陳國兵馬又發動攻擊了!”胡王大聲呼喊著,便從山下衝了上來。
浩浩蕩蕩的燕國大軍像奔騰的潮水般湧了上來,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全是人。場麵宏大無比,讓人驚恐不已。
“殺!殺!殺!”燕軍咆哮著衝了上來,可惜眼前的景象讓數量龐大的騎兵軍團傻了眼。
山上隻有孤零零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