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山一落坐,便有人送上茶水,這茶自然不是普通的茶,泡茶者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安坐一隅,神情專注,甚至稱得上神聖。
而每每有人前來端茶,都會向老人微微躬身,就連趙四海和趙萬雄都毫不例外。
很顯然,這位茶道聖手,昔日一定是茶道大家,估計也有響當當的名頭,隻是隱修在趙家,被世人所遺望。
趙萬雄坐到陸庭山旁邊,微笑點頭:“感謝賓客能到敝府作客,我叫趙萬雄。”
陸庭山正要誇茶,沒想到趙萬雄居然親自過來陪客,當下有些激動。
趙家之人,平日少在公眾露麵,但趙萬雄智孤之名,在商界那可是如日中天,聽聞者莫不是如雷貫耳,沒想到這位貌不驚人的中年人,居然是趙家兩璧之一的智孤趙萬雄,陸庭山有些受寵若驚,立即站了起來,躬身道:“免貴姓陸,大名庭山,從天海過來,因為與趙兵是朋友,所以前來嘮叨,實在是打擾了,趙先生的名字,當真是如雷貫耳,早有耳聞,不想今日得見,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趙萬雄微微一笑,與陸庭山握手,請他坐下,笑著道:“原來是飛龍集團的掌門人到了,飛龍集團雖創立的時間不算太久,可這些年,卻是成績菲然啊,陸先生也算是商界翹楚,能與先生相識,也是幸會之至。”
陸庭山一愣,立即有些興奮。
他萬萬沒有想到,趙萬雄居然知道他這個人,這讓他如何能不興奮,隻是他哪裏知道趙家內部的矛盾,否則,斷然不會有現在這般歡喜雀躍的心情。
趙萬雄聊了片刻,便借故離開。
接著過來的便是趙四海,後者一坐下,便微笑著自我介紹:“我是趙兵的父親,趙四海。”
一聽這個名字,陸庭山竟有些失神,半響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你就是趙四海?”
當年趙四海大鬧燕京城時,陸庭山還是個公司的小職員,他實在想不到,曾經燕京最最風雲的大人物,竟然如此平易近人,他是怎麽看,也看不出趙四海有什麽特異之外,不禁在心裏感歎,這世家底蘊實在是太過深厚,也很沒有架子,讓人一眼看不出深淺,哪像那些二流世家,半貫水響叮當,沒事便在外麵招搖,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優越感一般。
趙四海也隻是聊了幾句便離開。
陸庭山還處於震驚之中,仔細一想,趙家老太爺兩子一女,竟然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商界女皇,智狐,可謂是趙氏雙璧,生生撐起了趙家這個龐大的帝國,而一個趙四海,更是威脅住不少對手,不敢對趙家有一絲的不敬。
這才叫文武雙全,兩文一武,讓天下為之震驚莫名啊!
他這裏還在震驚呢,不少客人便已經坐了過來,陸庭山一抬頭,有些吃不消了。
眼前幾人,無一不是商界的大佬,可謂是真正的boss級人物,這些人或明或暗與趙氏帝國有著絲絲縷縷的關聯,估計隨便拉出一個,跺跺腳,便可以讓商界為之抖上三分的人物。
他自然不會明白,這些**oss,都未曾得到趙四海和趙萬雄多少禮遇,而先前趙氏兩兄弟,卻一一來到跟前與他交談,而且十分客氣,這僅僅是一個細節,便已經讓人羨慕萬分。
於是呼,陸庭山開始忙著和這些人交換名片,不少人更是隱晦的表示有機會要與飛龍集團合作的意願,這更讓陸庭山欣喜若狂。
他幾十年在商場摸爬滾打,當然知道這些人的想法是什麽,或許他們隻是想要通過他,與趙家更加親密無間,得到趙家更大的支持,但這重要嗎?
陸庭山覺得這一點也不重要,大家各取所需,隻要有機會讓飛龍集團更上一層樓,走得更遠,他都不會放過這種機會。
至於其他的事情,他管不了那麽多。
他喜不自勝在這裏交際,而陸佳此時卻心情複雜。
陸佳哪裏會明白自己能進入趙家後院有多麽難得,這種機會又是何其珍貴,說出去,都會讓人妒嫉死,她雖然早就料到會在這裏看到王若羽,但真正看到的時候,她心裏還是很難過。
人家可是趙兵的原配呢,從王若羽現在所站的位置來看,早就取得了趙家的認可,遲早會成為趙兵的正室,這讓陸佳心中黯然神傷,這心情,與她父親倒是完全不同。
更何況,她還看到了趙惜水。
一個王若羽已經夠讓她自卑了,這趙惜水,更在氣質上勝了半籌,四十歲的女人,卻偏偏生成二十多歲的容顏,那成熟的氣質,甚至讓王若羽都要略遜三分。
給老太爺拜壽,她並沒有跪下叩頭,老太爺也不在意,隻是先前因為胡適的事情,老太爺明顯心情不爽,隻是笑了笑,便讓她一邊坐下。
此時後院已經大開十餘桌,陸佳被帶到秦琳的身邊,她本不願去的,但秦琳叫她,趙兵帶她,於是她便很不情願的坐到了王若羽的身邊。
而這一桌,又有趙家一些嫡係,算是趙家的核心人物才能坐的,她依然不知道,於是看著四圍那些怪異的眼神,她便有些奇怪,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些人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表情。
“你不是說要回去嗎,怎麽又來了?”
秦琳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讓陸佳有一種想翻臉的衝動。
其實秦琳坐在這裏也感覺壓力山大,多多少少,經過幾天的了解,她已經對趙家的情況掌握了一些,雖說她現在是老太爺認的孫女,看似也很受寵愛,可她從來沒有真覺得自己是趙家人,趙兵都不會如此認為,她又怎麽可能這般不自覺,在她看來,她隻是趙兵的妹妹,甚至內心深處,她對這個身份也不喜歡。
於是,見到陸佳,秦琳便很是高興,開口便問出這麽一個讓陸佳不喜的問題。
“我爸讓我來的。”陸佳有些不高興的道:“在機場撞上了,就被拖來了。”
“那陸叔人呢?”
“她在外麵。”陸佳嘟噥了一聲。
她瞟了一眼身旁的王若羽,後者明她微微點頭,表情很淡,不喜不悲,看不出心中想著什麽,這讓陸佳有些忐忑。
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很怕和王若羽撞上,盡管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完善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可是這總要有一個過程,而且她從來沒有想過,經過自己的努力,便可以勝過王若羽,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隻是將王若羽當成神一般的存在,一個無法超越的對象,甚至,她內心深處,依然對王若羽有著深深的崇拜,視對方如偶像,她自己還有著淡淡的自卑,當然,她不會深刻去反省自己的內心深處的這些想法。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老宅的門緩緩關上,外院的客人盡數散去,隻是中院還有幾桌貴賓。
後來,中院的客人在趙家兩兄弟的帶領下,也進了後院,紛紛落坐。
這些平時裏見了一方大員也會大大咧咧不肯買賬的商界大佬,此時卻小心冀冀,如履薄冰,個個都表現得低調謙卑。
院中十餘桌宴席,菜肴陸續上齊,都是些家常菜,絕沒有鮑魚龍蝦之類,但因為有大師調配,並親自掌勺,所以色香味俱全,賣香極佳。
客人分賓坐下,也有講究。
商界的大佬們坐了幾桌,一些特殊的客人比如王家諸人,秦琳,陸佳等人和坐了一桌,中院的一些奇人異士則坐在角落處,餘下的便是趙氏家人,後者人數堪稱龐大,竟超過百人。
趙四海兄弟陪著這些商界諸人,趙兵兄弟陪著陸佳等人,而趙家家人,便由吳瓊陪著。
大家或許各有各的算盤,又或許彼此有矛盾或是利益衝突,但此刻,全都表現得和和氣氣,美美的,就像先前在後院發生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這自然是因為有老太爺坐鎮。
老太爺和趙惜水最後是坐在了趙兵這一桌,他不動筷便沒有人敢動,老太爺站起身來,竟有些顫顫糠糠,舉杯笑道:“老朽癡活了這麽多年,今天已經九十高齡,見證了華夏帝國的誕生和發展,今日能與大家共聚一堂,心中十分高興,不過我對生日宴會,一向就沒多少興趣,前些年心情不好,就更是不允許兒女擺什麽宴席,但今年不同,我孫子趙兵多年遝無音訊,竟然回家了,這是第一喜,我認了孫女琳琳,這算是第二喜,想到小兵能和若羽完婚,這算是第三喜,三喜臨門,又加上兒女諸多勸慰,我便遂了他們的意,畢竟,他們有這份孝心,如果我非要阻攔,倒顯得我不盡人情了,因此才有今日這宴會,隻是勞各位賓客不遠千裏來賀,實在是心中慚愧,於是略備薄酒和粗茶淡飯,希望大家吃好喝好,完了便不敢再嘮叨諸位,一會兒宴後就早早散了吧,在這裏,我敬大家一杯,略表謝意。”
在座諸人,沒有誰還敢坐著,老太爺都站著呢,於是紛紛起立,寒喧幾句,一起飲了杯中酒。
老太爺一杯酒下肚,竟是臉色通紅,咳嗽不止,最後在嘴角抹了一把,眉頭緊鎖,對身邊趙惜水道:“扶我進屋吧。”
這句話說完,他便再不說話,趙惜水趕緊道:“家父這幾天偶遇傷寒,一直身體欠佳,便不陪諸位了,我先扶他進屋休息,大家慢吃慢飲。”
老太爺大宴之時,居然病倒,看樣子病得還不輕,他一進屋,大家頓時大眼瞪小眼,但沒有人敢說什麽。
趙四海兄弟最先跟了過去,趙兵和趙邦國隨之跟上,但老太爺到了門口,卻突然轉過頭,擺了擺手,於是沒有人再敢跟進去,隻是院子角落那一席,一位長相普通的老者沒有理會大家,跟了進去。
“來,我代表家父,敬大家一杯。”趙四海端起杯子。
“我也敬大家一杯。”接著,趙萬雄也端起杯子敬酒。
於是,院中再次熱鬧起來,隻是這熱鬧的背後,不少人心中萬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