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雷聲陣陣,這短短的一句更似一道驚雷劈在勵政殿中。
“什麽意思?”元帝沉著聲音問道。
裕親王低頭拱手道:“臣不敢講。”
“說!”元帝的聲音嚴厲至極。
傅綺箏愣了良久,被這厲聲驚回過神來。
“臣已看過那國書,記下了裏麵的內容,謄抄了一份,請皇上先行過目。”裕親王呈上一份折子。
元帝展開一看,瞬時臉色鐵青,傅綺箏心下則更為驚惶,那國書上到底寫了什麽?
元帝勃然大怒,霎時將那奏折砸於殿中:“好一個攝政王,真以為朕怕了他區區金國?”
裕親王忙跪下叩首:“皇上息怒,臣也沒想到金國如此大膽,從前隻是請求和親,如今竟敢用晟寧跟皇上換貴妃娘娘。”
局麵已成了這個樣子,一場戰事因自己而起,所謂紅顏禍水大概就是如此。傅綺箏扶著桌子站起,徐徐跪下。
裕親王忙替傅綺箏辯解:“皇上,這實乃是金國一廂情願,不關貴妃娘娘的事。”
“朕知道。”元帝淡淡道,走下來俯身扶起傅綺箏。
“皇上還要見那使臣嗎?”
元帝站在傅綺箏身邊,沉默著,猶豫不決。
“依臣之見,此人見是可見,但不能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不然……”裕親王又看了看傅綺箏。
傅綺箏心下自是清楚,要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當場就會有不少人主張交出貴妃換取晟寧周全,若是秦傅二府的人反對,便會被彈劾是慫恿皇上置江山社稷於不顧。
“朕知道。容朕思量思量,你先退下。”
傅綺箏沉著眸子坐在那裏,一言不發,外麵的雷聲漸小,雨勢也小了不少,可命數中的這場風雨才剛剛襲來。
“你在擔心?”元帝問道,見她雖是憂慮。但隱隱覺得傅綺箏太過沉靜,就好像早就知曉一樣。
傅綺箏輕言道:“臣妾如何能與大寧的城池相較上下。”
元帝即道:“朕絕不會妥協,沒了晟寧。遲早還能奪回來。”
傅綺箏的目光落到了殿中地上的那散開的折子上:“臣妾想看看那國書。”
“妄想之事,不看也罷。”元帝毅然道,“放心,朕就算背上愧對先祖的罵名。也不會將你拱手相讓。”
能得他此言。傅綺箏已然欣慰,心下便也有所決定。遂了陳兮若的意,晟寧就還有一線生機,就算沒了貴妃之位,就算君已陌路,至少她還能在這宮裏,還能在他身邊,哪怕是偶爾能看上一眼。也是滿足。
元帝隨後急召秦相和大學士入宮,傅綺箏便告退回景頤宮。寫了一方紙箋讓年錦安去乾寧宮外候著,交給傅任賢,等年錦安回來才知曉,原來金國國書的內容早已不脛而走,還未待元帝召見使臣,平京的文武百官大都知曉了。
這消息是誰傳出去的,傅綺箏心裏清楚,其居心亦是明了,接下來多半是要聯合陳家向元帝施壓了。
第二日元帝便在朝堂上召見了那金國使臣。朝堂後宮一片嘩然,之後幾日不少嬪妃來景頤宮求見,不知是想寬慰貴妃,還是火上澆油,但皆被傅綺箏拒之門外。
傅綺箏則以腳傷為由足不出戶,在寢宮裏靜靜等待。直至甄妃前來,方才打開了景頤宮的殿門。
甄妃施禮後言道:“貴妃娘娘還肯見臣妾,臣妾甚是感激。”
傅綺箏莞爾道:“能見到甄姐姐不易,豈能將姐姐拒之門外。”
“金國來求和親之事臣妾已經聽說了,娘娘心中作何打算?”
“命早已不在自己手裏了,還能如何。”
“聽說那使臣當著群臣的麵說金國的攝政王對娘娘青睞已久,可娘娘身在宮禁,金國又是如何知曉娘娘的,莫非娘娘認識那攝政王?”
傅綺箏沉眼一笑:“姐姐也說了我身在寧朝後宮,怎會認識什麽金國的王爺。”
“那使臣也說了,金國的攝政王是聽說大寧的貴妃娘娘乃世間罕有的佳人才起了賊心,那攝政王多半是個好色之徒,竟敢打大寧皇妃的主意,皇上定不會放過那金國,得替姐姐好好出口惡氣。”
“可皇上為何到現在還未答複金國,皇上若真不肯,就應明言回絕才是,娘娘真的不擔心皇上會……”
“擔心有何用,若真是如此,聖命不可違。”傅綺箏喟然。
甄妃皺眉道:“我的好妹妹,你就這樣聽天由命?姐姐在這宮裏已無依無靠,除了睿兒就隻掛念著妹妹你了。”
“我不比得姐姐膝下還有二皇子,我在這宮裏孑然一身,唯皇命是從。”傅綺箏又看著甄妃,微微一笑,“姐姐來此是想讓我去求皇上?”
“聽聞妹妹整日將自己關在寢宮裏,都說妹妹是在逃避,自欺欺人,姐姐是怕妹妹就此認命,沒想到妹妹當真是這樣想的。”甄妃無奈道。
傅綺箏淡淡道:“我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外麵的傳言多少也知道一些,也知如今已有大臣在彈劾我傅家通敵,說父親和哥哥與金國勾結。”
甄妃又言:“這也不是空穴來風,大軍接連受挫,隻有傅祺將軍所帶的人馬毫發無損,別有用心之人當然要借此大做文章,不過姐姐相信這定是誣陷,但姐姐相信無用,還得要皇上相信才是。”
傅綺箏黯然歎道:“是啊,最重要的是皇上信任,這個關頭,我傅家再也禁不起那些個詆毀,可我已多日未見過皇上了,也不知皇上是不是信了。”
傅吟微忙勸慰:“皇上怎麽會不信姐姐和伯父呢,姐姐整日為此事憂心,謠言隻會是謠言,皇上是明君,斷不會冤枉了伯父,這幾日不來看姐姐定是在與那金國周旋。”
甄妃笑了笑:“連吟微都這樣說,妹妹就放心吧。”
好景不長,就在宮裏的人翹首以待元帝抉擇之時,淑儀陳兮若將一封書信呈至君前,即刻成了群臣眼中傅綺箏通敵的“鐵證”,好在那信上隻提到了傅綺箏,未直指傅家,不至牽連甚深。
景頤宮的奴才皆已心急如焚,隻有傅綺箏淡然麵對,仿佛在靜候發落。
“娘娘,那封幹係甚大的信怎麽會到了陳淑儀手裏,如今皇上見了那信,恐會誤會娘娘的。”年錦安擔憂不已。
傅綺箏望窗外興歎,徐徐說道:“是禍躲不過。”在窗前佇立了一陣子,筋骨之傷未愈,但腳上的痛楚已經麻木。轉身喚來宮女扶著她去到殿中,親手取出了那貴妃玉碟及玉印,放到桌上。
年錦安看著傅綺箏此番舉動,驚惶道:“娘娘拿這些做什麽。”
傅綺箏漠然言了句:“交還內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