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光,透著深深的寒意,綺箏心裏不覺一緊,自己的所作所為招了她,心裏也是明白的,愣愣的看著她投來冷冷一笑,綺箏收回眼神不再看她‘既然已經開罪了,多看無益,她想怎麽著是她的事,自己做得沒錯就是了’
“公公,這是詔書。”雲兒笑著將詔書遞給桌前的太監。
太監沉眼慢慢翻開詔書,忽如眼前一亮,謙恭地道:“原來是傅家的小姐,小姐裏麵請,婢女在外麵等候。”說著轉身指向後麵的廳堂,又回頭記下名字家世。
綺箏欠身答禮,吩咐雲兒等在外麵,又回過身去與雲清和文月相視一笑。“姐姐先進去吧。”雲清笑道。
綺箏微微點頭,轉身走入堂內,正對著門的是一扇木雕屏風,隱約透著亮,後邊應是一個小院兒。屏風前站著幾個太監在此迎接。
“姑娘到後邊的院子等候吧。”一個太監道。
綺箏繞過屏風走去,環視左右,一個極為寬敞的四方院子,前麵又是一處屋宇,隻是顯得莊嚴一些,門外有人把守。院中擺有幾處石桌凳左邊是青牆,上麵布滿藤蔓,右邊是繞院長廊,已有不少秀女坐在廊簷上小憩,等候下一關。
綺箏走到院中,找了處石桌凳斂裙坐下,沒有雲兒的陪伴,雲清和文月也尚未進來,綺箏第一次有孤獨的感覺,坐在正對前堂後門的位置上,抬眼望著門口,等待文月和雲清。
等了好一陣子也不見兩人進來,忽覺被人擋住了視線,是一個秀女,坐在綺箏正前方的凳子上,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綺箏。綺箏略回一笑,見她穿著一件繡著金線海棠的淡粉羅裙,青絲綰髻,白玉鑲金珠步搖垂著流蘇。她淡淡一笑,回過頭去。
“姐姐,”文月拉著雲清走到麵前。
綺箏抬頭看著二人:“坐下等候吧。”
雲清沉著臉,走到桌前坐下,文月坐在一旁。
綺箏察覺到了雲清的不悅,問道:“怎麽了。”
“姐姐你不知道,剛才門口那個太監對我們是有好聲沒好氣兒的,一會兒叫我們轉過去,看了半天,又問我們懂些什麽,總之盤問了老半天,怎麽沒見他對其他秀女也如此,至少,剛剛姐姐也是挺順暢就進來了。”雲清埋怨道。
綺箏左右看了看,皺眉輕道:“小聲點,別被裏麵的人聽到,這種話在這裏哪能隨便說出口。”
“本來就是,他們這是狗眼看人低,等我以後做了皇上的寵妃,有他們好受的,這事兒倒是提醒我以後不能聽天由命。”雲清說完才察覺一旁坐著陌生女子,雲清小心地轉眼看向她,她好似沒聽到一樣,仍看著遠處。
雲清放心的轉過眼來。
綺箏聽到一聲冷笑傳來,抬眼看去,女子慢慢起身離開。
雲清看著女子離去的身影,不屑地道:“聽到就聽到,何必要如此一笑呢。”
“清兒,你少說兩句吧。”文月勸道。
“你們都過來站好。”一個太監從屋內出來,站在門前石階上.
眾人立刻圍了上去。
太監翻開手中的冊子,提了提嗓音說道:“待會兒咱家叫到名字的人就進去,一次五個人,等前邊兒的出來了後邊兒的再進去,明白嗎?”
秀女齊聲答道:“是。”太監點點頭:“恩,那咱家就開始了,王姒,夏鸞惜,梁翎兒,沈秋辭,蘇景雲。”
五個秀女整了整衣裙踏入屋內,其他秀女也不敢怠慢散開,仍站在原地等候。眾人忐忑期盼著,五位秀女過了一會兒從堂內出來,有的笑逐顏開,有的好似欲哭無淚。
‘真的要開始了,無回頭的餘地,回不去,也不能回去,日後如何,我不知,天知。’
“姐姐,她們出來了。”雲清看綺箏在發愣,忙湊到耳邊說。
綺箏抬頭看著她們,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姐姐,看,是她,她好像被選上了,老天真是沒眼。”文月瞪著那個欲害她的秀女,厲聲道。
雲清忙問:“文月姐姐,誰啊。”
“就是,就是那個……。”文月話未說完,綺箏伸手捂住了文月的嘴:“這件事不宜再提。”
文月看著綺箏,雖不明白綺箏為何如此,不過還是點點頭應了。
秀女一組一組地進去,出來的有笑,有淚,有慶幸,有失望,家族的興衰榮辱係在她們身上,今天隻決定她們是否能夠踏入紫華門,踏入大寧王朝的皇城。
“傅綺箏,文月,陳兮縈,佟書錦,賀悠竹。”太監開口喊道。
綺箏和文月也整了整衣服準備進去。
“姐姐們去吧,大概下一次就到我了。”雲清看著兩人,笑道。
綺箏和文月點點頭,相伴踏入堂中,正對堂門的仍是一扇大理石屏風,遮擋了屋內的一切,進入堂中,綺箏左右看了看,一同進來的,還有那個嘲笑雲清的秀女。這個廳堂也頗為寬敞,步至堂前,見正前方放在長長的案,後麵坐著三個穿著官服的人,這應是內務府的大臣了。綺箏一行人麵對桌案橫站一排,齊施了禮。
“報上名字,父職,從你開始。”堂上的一個官員淡淡開口,眼光落在文月身上。
“小女文月,家父是西州知事文山。”文月小心說道,生怕出了差錯。
文月剛說完,便聞有人笑出聲來,又小聲同旁邊的人議論道:“西州,一個窮鄉僻壤的知事,那該是多小的官兒啊。”綺箏順勢看去,說話的並不是那個嘲弄雲清的秀女,倒是她身旁的一個,不過那秀女倒也一臉譏誚神情。文月的臉頓時紅到極點。
堂上的官員清了清嗓子,暗示她們安靜。
“臣女佟書錦,家父是兩廣總督佟淵。”書錦輕道,言罷,略帶高傲的掃了一眼文月。
“臣女陳兮縈,家父是工部尚書陳頤。”
‘原來她是陳家的女兒,這也難怪她會嘲笑雲清所說的,不過她的心思倒是很深,不想佟書錦,對文月的不屑都寫在臉上。’綺箏正想著,隻覺得三道目光射來,抬頭一視,三位官員正看著綺箏,原來是輪到她了。
綺箏忙沉下頭,恭敬地道:“臣女傅綺箏,家父是內閣大學士傅任賢。”說罷,綺箏輕吐口氣,傾眼一視身旁,陳兮縈和佟書錦都低著頭,隻是文月頗為驚訝地看著她。
“臣女賀悠竹,家父鎮南王賀恒。”
綺箏覺得這個聲音似曾相聞,轉過頭看去,站在身旁的是那個想出畫遮瑕的秀女,原來她是一位外姓郡主,父親竟是戰功赫赫的鎮南王。
堂上官員相互議論一陣子,才說道:“到後麵去,合格者過。”
綺箏等人欠身後穿過桌案旁邊的門走人內室,有幾名宮女裝扮的人再此等候,有位年紀稍長。
過了些時候,綺箏她們走出內室,隨著來的還有一名宮女,宮女走到案旁,欠身說道:“稟大人,幾位姑娘皆過。”
一個官員點點頭,宮女又退入內室。“文月,佟書錦,陳兮縈,傅綺箏,賀悠竹,過,回家等候,三日後會有馬接你等入宮。”
“是。”五人施禮答道,言罷退出屋子。
走到門外,未等綺箏和文月走下台階,便聽到書錦的戲謔聲:“原來知事的女兒也能入選,真是大開眼界了,不過你長的不錯,皇上興許會看你幾眼。”
“書錦,你也說了,她長的不錯。”兮縈沒有一絲表情說道,又挪著步子,往院外走去了,佟書錦也沒再說什麽,跟著兮縈一道出去了。
文月或許是入選了心裏高興吧,也沒在意書錦的話,拉著綺箏走到雲清身旁。
“姐姐們選上了嗎。”雲清問道。
“恩。”文月笑著又用力的點了點頭,又道:“所以清兒你一定也能選上。”
雲清笑了笑。
文月略帶羨慕地看著綺箏:“原來姐姐的父親是內閣大學士,妹妹真一點也看不出來。”
“什麽,內閣大學士,傅家?”雲清驚訝道。
綺箏輕點了下頭,說道:“我爹是大學士不足為奇,清兒你還不知道吧,就連剛剛在石桌旁笑你的那個秀女都是尚書的千金。”
雲清更為驚訝了:“尚書千金?我的話肯定讓她不悅了,我爹隻是一個小小的通判,日後,我該怎麽辦哪。”
綺箏笑了笑:“別想著以後了,馬上就到你了,先顧這兒吧。”
雲清應了聲,又道:“姐姐們先回去吧,也說不上什麽時候才輪到我。”
文月,笑了笑:“那好,我和綺箏姐姐就先走了,清兒別擔心了。”
綺箏和文月別了雲清,走出小院,雲兒和文月帶來的丫環立馬湊了上來。
“小姐,怎麽樣?”雲兒焦急地問道。
綺箏沒有說話,隻是緩緩點了點頭。雲兒明白了綺箏的意思,笑開了花,拍著手說道:“太好了,小姐選上了,小姐,我們回家吧,老爺夫人還有二小姐肯定等急了。”
“姐姐先回去吧,我住在悅福客棧,姐姐若找我就去那兒吧。”文月說道。
綺箏莞爾一笑:“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罷,帶著雲兒離去。
文月站在原處笑著說:“杏兒,我就要進宮了,咱家的好日子來了,三日後你就回西州去,咱們家下人不多,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我爹。”杏兒欣喜說道:“恩,我知道了,老爺知道小姐選上了一定很高興,小姐我們回去吧。”文月輕點了頭,轉身前行,又道:“爹當然高興了,他花了那麽多銀子才疏通關係讓我成了待選秀女,如今這錢沒白費。”
杏兒跟著後麵,笑道:“小姐可是咱們西州最漂亮的秀女,老爺早就說小姐一定會選上的。”
文月笑了笑,沒有說話,移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