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衣服外罩薄紗繡著牡丹紋,看上去清新脫俗,顏色雪白,透著深深地寒意,皇宮裏最忌諱的就是白色,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女子捧著衣服轉身從綺箏身旁走過,時不時和一旁的丫環談論著往一邊兒的院子走去。
綺箏拉拉姐姐的衣袖,蹙著眉急切地看向綺姝。
“不該管的事別管,明哲保身。”綺姝麵無表情,輕輕搖頭,小聲說道。顯然姐姐一切都明白,也知道她所想的,隻是綺箏忽覺明哲保身四字離她好遠。
綺箏心裏更是忐忑不安,到底要不要告訴她呢,綺箏回過頭望去,女子已經走得沒影兒了。綺箏靜靜地站在原處,低著頭,沒有再看其他人‘若是她不知道白衣的事情,那她等下會被怎樣,若我碰到她是否要告訴她,告訴她了她又會……’
“奴才見過王妃。”一個聲音打斷了綺箏所想。抬頭一視,是一個小太監,他恭敬的行了禮,站在二人麵前卻不再說一句話。
綺姝轉過頭吩咐雲兒:“雲兒,領小姐去前邊邊兒。”又看向綺箏:“五妹,姐姐還有些瑣事要處理,就送你到這兒了,去吧。”
綺箏點點頭,挪著步子往前邊兒人多的地方走去,走了幾步停下回頭一看,那個小太監領著綺姝往角落去了。‘姐姐去那兒做什麽’綺箏心中不解。
不容她多想,雲兒湊到耳邊輕促道:“小姐,咱們還是快走吧。”
回過神來,繼續走著,時不時左右盼盼,希望能逢著剛剛那個女子,綺箏早已決定,若是看見她,則告訴她,若是無緣再見,那便是天不憐她。
前麵排著一列列長隊,隊伍盡頭放著一張桌子,坐著的人似在記錄什麽,綺箏走到一行人的後邊,靜靜地站著,想著今後要走的路‘進了**,便萬事不由己,我無心去爭什麽,榮寵渺如浮煙,即是抓住了,有一天也會散去,不如聽天由命,至少還能做回自己。’當她扭頭看向一邊,發現遠處的一個身影過於耀眼,定神看去,竟是剛剛那個女子,女子已經更好了衣裳,穿著的正是那件白裙,正站在一棵樹下打量著身上的衣服,一旁的侍女也拍手叫好。周圍也有不少人在看著她們,也許是她已經被人瞧習慣了,並沒察覺什麽異樣。
‘我該怎麽做呢,是告訴她,還是聽姐姐的?’綺箏注視著她,心下想著。女子似決定一切妥當了,向這邊走來。
顧不得多想,綺箏擠出人群快步向她走去,隻聽得雲兒在後麵追著喊:“小姐,你去哪兒。”
女子正向這邊走來,綺箏又加快了步子走到她麵前,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女子驚訝的看著綺箏:“這位姐姐又何事?”又看向一邊:“我們到那裏說吧。”
綺箏點點頭,隨著她走到剛剛那顆樹下,當綺箏站定回過頭看去,才發現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射來。顧不得大家的眼神,綺箏轉過身來,背對著她們。
“姐姐有何事,但說無妨。”女子笑道。
綺箏蹙著眉,欠了欠:“還請妹妹恕我冒昧打擾,實屬不能眼看妹妹遭人陷害。”
女子驚愕萬分地看著綺箏,一時語塞:“姐姐……姐姐所說的陷害從何說起?”
綺箏低頭看著她的衣服:“正是妹妹身上穿的這襲白衣,妹妹可知宮裏是不能著白色或者黑色,此為大不敬,隻有國喪的時候才可,今日選秀,妹妹要是穿這身去,怕是宮門都進不了。”
女子臉色霎時白得發紫,不知所措的盯著身上穿著的白衣,恨不得立馬脫了,她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初來乍到就被人給盯上了,欲哭無淚。
“妹妹還是快換回原來那件吧,少一個人看見妹妹就多一分安全,那件雖然髒了,也比這大不敬的白衣要好。”綺箏忙道。
她顧不上多言,領著丫環到後邊偏僻的地方換衣去了,綺箏則站在原地等著她,心下歎了口氣。
“小姐,你為何不聽二小姐的呀,現在你雖幫了她,可是她也沒什麽來頭,你還偏偏招惹了剛剛那個富家千金。”雲兒急道,時不時用餘光瞄著一邊。
綺箏順勢看去,原來雲兒說的是她,她正厲色盯著著綺箏,有害人之心的人,綺箏自然不屑一顧,苦笑:“看來這**還真是個吃人的地方,今日隻是初選便讓我逢上此事,雖說不是我,可是同為秀女,何必如此呢,我若不幫她,難道眼睜睜看著她就這般被人家斷送了前程?其他人也許做得到,我可做不到。”綺箏漸漸加重了語氣。
“多謝姐姐搭救,若不是姐姐,我真不知會出什麽亂子,前幾日剛到京城,未曾有人對我提起皇宮的規矩,我還以為是遇到了好人,得了一件如此漂亮的衣裳,沒想到,竟掉入陷阱。”女子施了禮道。
綺箏方才收回眼神,見女子已經換好了衣服,拉著她的手:“你無事便好,我就安心了,還好家裏人早將宮中的忌諱告知於我,才能幫到妹妹。”又繞她轉了一圈,看著那抹紅色,皺眉:“這是這衣服確實不妥,容我想想。”
“既然可以畫一筆,自然可以多添幾筆。”聲音輕柔傳來。
綺箏豁然明了,頗為感激,轉眼看去,也是一個待選的秀女,她的穿著與綺箏十分相似,也是暗紋錦裙,頭上也隻插了一支簪子,雖素卻不失貴氣,定是出身顯赫,隻是她並沒有看向這裏,也沒有停下腳步,從前麵緩緩走過,向人多那邊兒去了。
看著她漸漸遠去,綺箏回過頭,笑道:“多虧她的提醒,雲兒,胭脂呢。”
“姐姐是想?”女子好奇問道
“青色的衣麵浮著婀娜的蓮花,是不是比現在好多了?”綺箏莞爾一笑,又看向雲兒:“胭脂呢?”
雲兒忙搜遍全身,忽又想起什麽,慢下說著:“小姐,胭脂,胭脂在萍兒那兒。”
綺箏聞言,有些失落,不過更為失落的,應是那女子了。
“怎麽辦呢?”綺箏無奈道。
“姑娘若是不嫌棄,拿我的去用罷。”一隻手托著胭脂盒出現在綺箏眼前。
綺箏側眼看去,沒有說話,隻是好奇地看著她,周圍的人皆離這裏遠遠的,生怕招惹了那個富家千金,就連剛剛那個女子秀女也未將話說得明白,這個女子,倒是讓人吃驚。
見綺箏未接過,她收回手:“我叫雲清,跟兩位姑娘一樣,是待選的秀女,剛巧路過這裏,知道姑娘急著用胭脂,正好我這兒有。”她笑著說,“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稱呼。”
“綺箏。”綺箏微微一欠,含蓄輕言。
“我叫文月。”文月笑道。
“綺箏姐姐,這是胭脂,拿去用吧。”又將胭脂遞與綺箏。
綺箏笑著接過,未多說,走到文月身後,打開胭脂盒,用手指抹了胭脂,往文月衣服上畫去。
雲兒和雲清站在前邊兒伸頭看著綺箏,卻不知她在做什麽,隻能靜靜等待。
綺箏放下手,又瞧了瞧,點點頭,淺淺一笑:“這下好多了。”
雲清湊上前看去:“綺箏畫得真妙啊。”不覺歎道。
文月使勁兒回頭看卻什麽也看不見,忙道:“綺箏姐姐畫的什麽。”
“是一朵出水芙蓉,亭亭玉立,正好將那筆胭脂融入花兒中,不仔細瞧還真看不出來,反倒讓文月這身衣服添了一絲看頭,文月你大可放心。”雲清笑道。
文月一聽,甚是欣喜:“謝謝姐姐了。”
綺箏莞爾一笑:“其實應該好好謝謝剛才那位姑娘,要不是她的提點,怕是也想不到如此妙策。”
“既然文月稱你為姐姐,那我也跟著叫吧,綺箏姐姐,好麽?”
綺箏方才收回看芙蓉的眼神,笑著看向雲清,點點頭掩嘴輕笑:“恩,我在家是妹妹,到這兒倒成了姐姐了。”
“是我見姐姐聰慧,日後還得靠姐姐為我排憂解難,不如今日我等三人就結為姐妹,日後也好有個照應。”雲清道。
文月喜道:“雲清此意甚好,我也正有這意思。”雲清看著綺箏點頭默允,心中也是一陣兒歡喜。
雲清看了一眼人多處,笑道:“我們快些過去吧,別誤了正事兒。”言罷便拉著文月和綺箏的手。
文月和綺箏互視一笑,緊握了握手雲清的手,往院子中間走去,雲兒還有另外兩個丫頭跟著後邊。
“有勞公公了。”未走多遠,背後傳來人聲,雲清和文月並未在意,綺箏停下步子,這個聲音,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了。綺箏回頭一望,綺姝站在一個角落裏,隱約牆角還站著一人,被牆擋住了身影,綺箏傾身欲探。
“姐姐在看什麽。”文月也看著後邊兒,問道。
綺箏緩緩轉過身來,抑製住好奇的心思,笑著說:“沒,沒看什麽,咱們走吧。”
三人繼續前行,綺箏細想著剛剛的一幕‘姐姐忽來送我,卻又不伴我初選,剛剛那個小太監一來,姐姐便跟他走了,如今有在這裏,還有,剛剛旁邊的人是誰呢,姐姐自出嫁後少與外界接觸,哪還認識什麽人,在傅家也同我一樣,鮮有出門,這個謎,怎麽才能解開呢。’
綺箏慢慢走到人群後邊,與文月和雲清一起等候初選。
‘也罷,我這好奇的心思該改改了,**猜不透的事數之不盡,難不成我要一件一件弄清楚,還是省份心的好。’綺箏暗自歎口氣。回過頭看著雲清和文月正笑著攀談,隱約一笑‘原來,這個地方也可以有朋友,與她們結交日後也好有個伴兒,少分寂寞,多分情誼。’綺箏淺淺一笑,又轉眼看向對麵的人,卻不料,對上了她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