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你哥回去?”
康聿容站在床邊彎著腰,聞言,兩手一頓,片刻又恢複了動作。
她不疾不徐的問:“我二哥說的?”
柯木藍點頭:“嗯,他說這次來就是要接你回去的。”
康聿容說:“他說是他的意思。”
柯木藍抬頭,灰暗的眼睛裏閃出亮光,腳底生風的向她走去,沒有注意那塊凸起的地板。一個踉蹌,身體就這樣突然的向前傾去。
康聿容整理好床,剛起身轉過來,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呢,就被他撲了個仰麵朝天,嚴嚴實實的被他壓在了床/上。
隻一秒,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身體僵硬,卻又熱騰騰的,腦袋裏嗡嗡作響,一片漿糊,心髒一陣猛跳,亂成一團。
而,柯木藍也好不到哪去,嘴碰上那一團溫軟,觸到完全陌生的觸感和氣息時,他的腦袋瞬間短路。
他不敢動,也不想動。
唯一的感覺就是她的唇,很軟。
屋裏屋外忽然安靜的像深山老林,表麵風平浪靜,心裏翻江倒海。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或許很長,又或許很短。
康聿容把頭一偏,躲開他的唇,紅著臉:“你起開。”
她一提醒,他仿佛才醒過神兒來。
柯木藍一離開,康聿容就迅速的起身往外走,還沒出房門就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她不解,抬眼看他。
他說:“你哥是你哥的意思……那你的意思呢?”
其實,他已經猜出她的想法,可就是不踏實,非要得到個準信兒才放心。
康聿容掙紮了一下,他的手反而更緊了,默了一下,她嘴角的動了動:“短時間裏,我還沒有回去的打算。”
柯木藍的嘴角,無聲的漾開。
“我先上去了。”康聿容手輕輕一甩,這次輕鬆甩掉了他的禁錮,說完轉身就走。
柯木藍沒出聲,隻跟著她往外走。她走到門口,手握住了門把卻沒有轉動,她低著頭,也沒有回身,喃喃自語般:“你今晚為什麽喝酒?”
柯木藍一怔,語氣很低,細細聽著,似乎還有點委屈:“我以為你要和你二哥一起回去,心裏不爽快。”
康聿容的心一顫,握著門把的手不自主的用了用力,她沒回頭直說:“我讓我二哥直接過來了。”
柯木藍點了點頭,看她離去。房門合上,女人早已不見人影,他輕輕拂過薄唇,似乎還能感受到她的溫熱。
柯木藍低笑。
從樓下上來,康聿容說:“二哥,可以了,你直接下去就行了。”
康聿述“嗯”了一聲,放下手裏的書,從椅子上起來,收拾了睡衣走了出去。
二哥一出門,康聿容背靠著門,慢慢的滑落下來坐在了地上。
剛剛那濕熱的輕吻,她沒想到。都過去好一會兒了,他的味道好像還纏繞在她的唇上,彌久不散。
她是個結過婚的女人,她對章盛呈是什麽樣的心思,她知道。所以,當柯木藍壓在她身上,她的緊張、她的悸動,是幾個意思也就不難猜了。
康聿容懂了。
康聿容怕了。
她想遠遠的躲開柯木藍,可眼下的情況,她怎麽躲?
她靜靜地看著地板,頭頂的燈光投下來,映出了她的影子。她不動,就那樣一直發呆很久很久。
康聿述又提了好幾次,威逼利誘,甚至抬出了父親,抬出了清兒,都沒能改變康聿容的決定。
無奈的康聿述搖頭苦笑,這是他第一次知道,他這個軟弱的妹妹,原來有這麽固執的一麵。
康聿述想著年前趕回去,勸說無果,他也隻得啟程回國。
康聿容曾問柯木藍:“過年你不會去嗎?”
柯木藍臉不青不紅的撒著謊:“在這裏上班後,就沒時間回去過年了。”
英國人過聖誕節,以往他都是和同事們倒班。
聖誕節的時候他連續加班,然後把假期攢到春節,回去過年。
今年因為康聿容在,他給家裏寄信說工作忙回不去。
柯木藍的謊言,康聿容一時半會兒沒察覺出來,他說什麽她也就信了。心裏還慶幸,不是因為她,他才不回去呢。
農曆三十這天,柯木藍與同事換了班兒,兩人第一次出門逛街。也是康聿容來英國之後,第一次逛街。
康聿容本想拒絕,可心口的鬱悶壓的她快喘不上氣來了,不散散,不憋死也得憋瘋,所以拒絕的話也就沒說出口。
這裏的人不過春節,在這天人們都是該上班上班,該上學上學。所以,街道上人並不多。
深冬的風吹在臉上刺疼,可逛街遊玩的興致,已經讓康聿容將這冷風蔑視到了腳底。
新奇的城市在她的腳下,在她的眼前,明媚的陽光似乎燃亮了一段長遠的,不謂她所知的曆史。
他們先走了一段路,柯木藍看看康聿容的樣兒,估計是累了。
一輛馬車從後麵噠噠噠的駛來,柯木藍上前和車夫交流了一會兒,談好價錢,租了馬車。
他們並肩坐著,車夫一拉馬韁,車子緩緩向前行駛。
千年的古教堂,久遠的古跡、雕塑、宮殿……再加上近期的一些建築,組成了這個傀異的城市。
車子一邊走著,柯木藍一邊說著,這樣的意境配著他娓娓道來的聲音,如同在聽一首配樂詩。
馬蹄在街道上有節奏的走著,穿過大街,繞過小巷。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正停在一個噴泉前麵。可能是天太冷的原因,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康聿容不解,偏頭,狐疑的去看柯木藍。
柯木藍抿唇笑了:“這個噴泉很有名。傳說,在這裏許的願,都很靈驗,要不要試試看?”
康聿容也笑了下:“靈不靈的,試了才知道。”
柯木藍跳下車,轉身把康聿容扶了下來。
康聿容走到噴泉邊,望著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人像,望著四麵飛灑的水珠,望著沐浴在陽光下清澈的泉水,再望著沉在水中成千上萬的小錢幣,心裏好笑,外國人的願望也怎麽這麽的多呢?看來,外國的菩薩也很忙啊。
她偏頭,接觸到柯木藍的眼光:“這個,該怎麽許?”
柯木藍說:“背對塑像,把硬幣拋到水池裏,就可以許願了。”
康聿容依言背立,默默禱告,然後鄭重其事的把柯木藍給的那個硬幣拋了出去。
柯木藍立在那兒,眼睛在陽光下閃爍,看著她笑。
“笑什麽?我做的不對?”康聿容問。
柯木藍搖頭,笑說:“樣子很認真。”
“哦。”她紅著臉說:“拜菩薩嘛,當然要認真了。”
拜菩薩?
柯木藍忍不住又笑了。
片刻,她問:“你在這裏許過願嗎?”
“沒有。”
“為什麽?”
柯木藍本想說,我不信這些。可一想她認真的模樣,臨時改了口:“我還是比較信任中國的菩薩。”
康聿容:“……”
他們轉身向馬車走去,正要上車,康聿容突然猛地回頭,定定的看著池子裏的水。
柯木藍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沒發現什麽異常,蹙眉問道:“怎麽了?”
康聿容把目光移到身邊男人的身上,認真的問:“這麽冷的天,池子裏的水為什麽沒有凍住?”
鄭重其事了半天,就為了這事?
柯木藍真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因為它本身就是個溫泉,如果你把手伸進池子裏,就會感覺到池水是溫的。”
康聿容真的跑過去試了試,摔著手上的水說:“真的是溫的唉。”
柯木藍被她孩子氣的模樣逗樂了,尤其是看見她那雙亮晶晶濕漉漉的圓眼時,簡直太可愛了。如果不是極力控製著,他的手一定會伸過去輕揉她的頭發。
返回到馬車上,又走走停停的逛了一會兒,夕陽西下,他們回到了家裏。
英國人不過年,可他們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為了應景兒,回來後兩人一起在廚房裏忙活了幾個小時,整出了一桌豐盛的年夜飯。
沒有貼春聯,可他們守了歲。
兩個人過年,似乎是慘了點。可康聿容想,在這異國他鄉,在背親人“拋棄”的時候,有他時刻的陪著,這心裏到底是熱乎乎的。
“年”過完了,柯木藍又開始上班,一切又回到了正軌。
二哥帶來的親人的冷漠,在柯木藍的陪同下消散的差不多了,康聿容又為工作發起了愁。
雖然餐廳的老板一再的表示,很希望她再回去,可還是婉拒了。畢竟,那裏帶給她的不是什麽好回憶。
這天,柯木藍上班之後,康聿容準備大掃除。
自從宋兆培回國後,康聿容和柯木藍為了節省水電,雜七雜八的費用,他們兩家合一家開了火。
柯木藍出錢買食材。
康聿容出力做三餐。
沒有工作,康聿容的時間多的用不完,所以有時候她也會幫柯木藍洗洗衣服,打掃打掃衛生什麽的。
洗完衣服,擦完桌椅,她正拖著地呢,隻聽“咣當”一聲,接著就是一個刺耳的尖叫聲。
這裏雖然住著不少人,可現在正是上班的時間。這個時間段,除了她就沒什麽活物了。所以,剛才的聲音才聽的特別清晰。
康聿容好奇跑了出去,站在門口,四下裏靜悄悄的,除了她,別說個人毛,真的是連個貓毛都看不見。仿佛剛才的聲音,不是真實的,是她產生的幻聽。
她又愣登了兩分鍾,實在是沒什麽動靜,正要關門回去,突然聽到一個微弱的、痛苦的聲音喊:“Help!”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