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木藍出去的時間不長,十幾分鍾就回來了。他站到床尾,抿著薄唇,靜靜地凝視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康聿容。
坐在椅子裏的宋兆培見好友出去一趟,再回來成了這幅樣子,忍不住問:“怎麽了?醫生說什麽了?是不是她的情況更糟糕了?”
半晌,柯木藍搖了搖頭:“醫生說,雖然她有了點求生的意念,可這意念並不強烈,蘇醒的希望依舊很渺茫。而且,如果她老是這麽昏迷著,她的生命必須一直依靠藥物來維持,這將是一筆龐大的開支,他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宋兆培聞言愣怔,看來他們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這根本不是出把子力氣就能解決的事兒,如果這女人一直不醒,家人一直找不到,那這個大/麻煩豈不是砸到好友的手裏了?
見好友默然不語,宋兆培憋不住了,問:“你打算怎麽辦?”
柯木藍悶悶地沉了口氣,說:“既然當初出了手,現在總不能扔下不管吧?我還有一些錢,先應付著再說吧。”
“唉,這好人啊,也不是那麽容易當的。”宋兆培感慨。“我存的不如你多,不過關鍵時刻也能應應急,用著了你就說。”
柯木藍沒客氣,直接點了點頭。
須臾,宋兆培往好友身邊湊了湊,低聲問:“我有點懷疑。你說這件事本身是不是就是個坑啊?沒準她的家人早知道她是這種情況,怕花錢,所以故意把她丟到你們醫院門口的?要不然她的親屬為何遲遲不見蹤影呢?”
“是坑我也認了,都走到這一步了,我是絕不會丟下她不管的。”柯木藍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行行行,你偉大,你高尚,你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行了吧?坑就坑吧,你認了,我也認了,跟你一起跳。”
在宋兆培一再的催促下,柯木藍吃光了好友帶來的早餐,然後就回去休息了。
醫院這裏,柯木藍已經連續請了三天假了,不能再繼續請了。為了方便照顧康聿容他把所有班都換到了晚上,沒有工作的時候,他就坐到她的床邊,長篇大論的,不厭其煩的演說著一段又一段的心靈雞湯。
宋兆培呢,也沒閑著,除了上班一有空就開始四處奔走,把他和柯木藍認識的所有中國人拜訪了個遍,希望從他們的信息裏找到康聿容的家人。
章盛呈是第五天的下午找到醫院的。
那晚,把康聿容趕出去沒多久,就是一陣疾風厲雨電閃雷鳴,望著窗外一道道駭人的閃電,章盛呈蹙起了濃眉,下意識的轉身卻被懷裏的路宛眉抱的更緊,畏縮的說道:“呈,我,我害怕。”
章盛呈的眼中立即露出幾分憐惜,伸手揉了揉路宛眉的劉海:“別怕,我就在這兒呢。”
雖然章盛呈動作疼惜,言語軟和,可路宛眉還是敏銳的感覺出他的心不在焉。既然他把那個女人親手推了出去,那她就絕不允許他再親自把那女人找回來,這樣那女人的心才會死的透透的。
“是嗎?是嗎?呈,你真的在嗎?”路宛眉又在章盛呈的身上蹭了蹭。“可為什麽我還是那麽的恐懼呢?是外麵的雷雨太大了嗎?為什麽我感覺不到你的存在呢?”
章盛呈的手從路宛眉的腰上移開,小心地捧住她的臉,低下頭把唇覆在了她的唇上,輕柔的擦了幾下,看著她笑問:“感覺到了嗎?”
路宛眉的臉頰紅了紅,嗔羞的看著章盛呈,美目中,盡是數不盡的柔情:“呈,呈,你知道我一向膽小,怕雷聲怕閃電,守著我,一直守著我,好不好?”她反手環住他的脖子,急切的送上了自己薄軟的唇。
章盛呈的心一顫,腦中一片意亂情迷,剛對康聿容生出的那幾分擔憂,瞬間化為烏有。
路宛眉主動不是第一次,但這次卻格外的熱切。
章盛呈吻得急切,路宛眉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可她沒有放開反而回應的更加熱烈。她就是要撩的章盛呈思緒暈眩理智不存,那樣他才會無暇顧及別的人。
一個站立不穩,兩人跌到了床/上,章盛呈幾乎T掉了她所有的衣服,幾乎q遍了她的全身,可在最後一刻,路宛眉還是守住了最後的防線。
章盛呈兩手撐在床/上,俯視著下麵的人,音色低啞,情緒煩悶的問:“眉,為什麽?”
路宛眉卻一臉的誠懇:“呈,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留到最美好的夜晚。”
路宛眉都這麽說了,章盛呈也不好強求,洗了個冷水澡,兩人相擁而眠。
之後幾天,路宛眉對章盛呈幾乎是寸步不離。白天一起上課,晚上一起回到章盛呈的住處。
對自己把康聿容趕出去這件事,章盛呈本來就沒多少愧疚,如今路宛眉對他又是如影相隨,他就是有心去找,路宛眉也不給他這個機會,何況他壓根就沒那個心。
這幾日,兩人過的是甜甜蜜蜜如膠似漆,真是好不快活。
沒想到的是,這種神仙眷侶般的日子,會在昨天戛然而止。本來說十天後才到的路宛眉大哥,昨天下午突然降臨,然後帶著路宛眉一刻不停的退了房子,辦了退學,直接去了碼頭。
章盛呈追到碼頭的時候,路宛眉正要登船,看到他不管不顧的跑過來,握著他的手急匆匆的說:“呈,我們隻有半個月的時間了。如果這半個月裏你還是離不了婚,那我們就再無見麵的可能了。”說完,也沒給章盛呈開口的機會,轉身登上了回國的郵輪。
回到住處後,章盛呈終於覺出了康聿容“重要性”,第二天就開始四下尋找。
畢竟,康聿容的穿著打扮,在這裏算是極具個性的,章盛呈也不過用了多半天的時間就找到了醫院。
湊巧的是,因為倒班的原因宋兆培剛好也在,所以章盛呈敲門進來時,柯木藍他們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康聿容的“閑話”。
“請問你找誰?”柯木藍坐的位置正對著門口,章盛呈一進來,就看見了。
章盛呈是一路跑過來的,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往裏走了兩步說:“我,我找康聿容。”
“康聿容?是誰啊?”宋兆培轉著身站起來,看著進來的男人不明所以的問。
章盛呈急喘了幾下後,呼吸緩緩平穩下來,掃了掃病床上的康聿容,用手指了指問:“她是個中國女人吧?”
“是,沒錯。”接話的是柯木藍。
“那應該就是她了。”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章盛呈說著走到了床邊,低頭一看:“沒錯就是她,她怎麽了?”
柯木藍不答反問:“你是誰?”
章盛呈說:“我姓章,是她的丈夫。”
她結婚了?柯木藍的眼睛倏然暗了暗,很快說道:“是嘛?”
章盛呈點了點頭,又問了一遍:“她怎麽了?”
既然是她的親屬,柯木藍就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
柯木藍剛說完,宋兆培就憋不住了,不冷不熱的說:“自己的妻子都丟了好幾天了,到今天你才找來,你這個當丈夫的,心倒是挺大。”
宋兆培算是個直脾氣的人,尤其是對自己看不過的人或事,總是當當當的就說出來了。
柯木藍覺得好友的話太不給人留麵子,趕緊說:“英國這麽大,找個人不容易。看章先生剛才跑的氣喘籲籲,想來這幾日一定也是急壞了的。”
對那嘲諷章盛呈沒太大的表情,隻是陰惻惻的瞅了眼宋兆培後,回眸不冷不熱的問柯木藍:“你的意思是說,她現在還活著就是依靠著這些藥物?”
“沒錯。所以說你太太的情況不算太好,好在你已經趕來了。隻要有了你的陪伴與鼓勵,我相信你太太一定會很快醒過來的。”柯木藍說。
章盛呈盯著柯木藍看了兩秒,又問:“換句話說,沒了這些藥物,她立馬就沒命了,是不是?”
柯木藍聞言眉眼一沉,這是什麽話?怎麽聽都不像是好話。
他攏著眉說:“也不是那個意思,這……”
章盛呈冷冰冰的直接把柯木藍打斷:“你就直說,沒了這些藥,她會怎樣?”
“生命會很難維持下去。”柯木藍雖有不悅,但還是實話實說。
柯木藍的話音還沒落盡呢,就見章盛呈的手已經去扯掛在康聿容身上的管子了。
柯木藍和宋兆培大驚連忙阻止。
一邊阻擋柯木藍一邊驚呼:“章先生,你這是幹什麽?”
宋兆培疾步繞過去,從身後一下子按住了章盛呈的兩手,使其無法動彈,怒問:“你拔了她的管子就是在要了她的命,這是人幹的事兒嗎?你到底是不是她的丈夫?”
章盛呈掙紮了幾下,沒掙脫掉宋兆培的挾製,怒急,把頭一側,斜著眼對宋兆培冷笑道:“我是不是她的丈夫與你有什麽關係?你們兩個簡直就是多管閑事的蠢貨。”
宋兆培死死的握著章盛呈的手腕,用力的抖了抖,把章盛呈手裏的管子抖落之後,往後一扯,然後用力一甩,把他摔到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