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敏之被殺了。二牛就在旁邊,順手就把他的魂給拘拿了。為難地說,“仙子,這可怎麽辦?他去了地府,向君上告密如何是好?”
花溪烈眼珠子一轉,出來一個粗暴有效的主意,“牛頭不是愛吃鬼魂的麽?”
二牛撓撓大腦袋,難為情地說,“君上不許吃。”
“本宮允許。你把他吃掉吧。”
齊敏之一聽,撕心裂肺求道,“娘娘饒命啊,娘娘,魂魄被吃,小的連轉世的機會也沒了,娘娘不要啊―”
花溪烈捉起他的魂,往二牛大嘴巴裏一塞。那齊敏之哇哇大叫,眾臣見了,各個嚇得不能走路。
幽若空出來,見他們捉了齊敏之的魂魄,不禁哭笑不得。殺掉一個人,他還在這世上嗷嗷叫,這跟沒殺有何區別?
他冷著臉走上前去,把齊敏之從二牛的血盆大口拖出來。建議說,“要不,把他也變成鬼奴吧。”
齊敏之一聽,感激涕零地說,“多謝陛下救命之恩。”顯然忘了,剛才是誰要了他的命。
花溪烈譏諷地說,“做了鬼奴,永世不得輪回,終生隻能忠心於一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願意?”
齊敏之心想,總比連魂魄都沒了好啊!“回娘娘,奴才願意為陛下效忠,永世不入輪回。”
花溪烈陰惻惻一笑,“好吧。別後悔。”當下取血、製契。不多會兒,齊敏之的脖子上,立刻多了一道主仆枷鎖。
齊敏之眼裏的皇帝形象,高大成了一座山,他肝膽俱戰,畏畏縮縮對皇帝拜了下去。得了一句“起來吧”,才敢退到一邊。目光向不遠處的樹下自己的屍體瞧去,刺眼似的,立刻又收了回來。
榮華富貴如浮雲,碌碌一生終是空!隻恨這份領悟啊,來得太遲!如今身死如狗,萬事皆休,真是叫人悲從中來!隻是事已至此,再也無力回天了。
恰在這時,雲璽從秋雪觀回來了。一眼看到齊敏之,幸災樂禍咧開嘴,嘿嘿一笑。
兩個鬼奴大眼瞪小眼,新鬼看舊鬼,心裏都在罵對方不是好東西。
幽若空長身玉立,環視著石階下一大幫子形態各異的鬼,再度感覺,世界何其的陌生。
他笑了笑。雙目如兩口深井,反射著清靈的幽光,從這些鬼身上緩緩掃過去。
突然作妖似的一笑,把花溪烈拖到一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花溪烈瞪著他說,“你這個狡猾的人類!”
幽若空含笑瞧著她,眼睛因為溫柔,更顯深邃寧靜。“去吧,皇後。要悄悄地說。”
他讓花溪烈做什麽?不過是因材施用,把這些鬼派出去,做暗探!一來,查找可疑的魔道中人!二來,監控大臣們的行為。
鬼類可以隨意隱形,豈非一件大大的便利?不利用未免太可惜。
於是,花溪烈把八個兵鬼、十三個牛頭召集起來,暗搓搓進行了一番交代。
幽若空也對自己的兩個鬼奴招了招手。雲璽和齊敏之,立刻飄上前來,俯首聽命,“主人。”
幽若空默了一會,輕聲地說,“你二人去武義王府,嚴密監控幽若寧的動向。有任何可疑,即刻來報。”
兩個鬼奴不敢多問,低頭領命而去。
二牛甕聲甕氣地說,“仙子,這些薄片兒怎麽辦?”
“你吃了。”
二牛打了個寒顫,為難道,“地獄裏的人,就算再餓,也不吃這種東西。”
花溪烈向地上瞅了一眼,的確有點為難人。想了想,抬起手,把它們收進了噬妖寶戒裏(這寶戒裏的仙靈沒了,當一個裝鬼的空間也不錯)。
幽若空注視著她的動作,無奈又好笑,輕輕歎了一口氣。
再說齊敏之和雲璽,領了主子的命令,飄上街頭。正遇到齊家兩個兒子,披了麻衣,領了幾個擔夫,去太和殿收屍。
齊敏之想起一世富貴榮華,蠅營狗苟,轉眼成了雲煙,內心甭提多麽淒苦。心裏一橫,在兩兒麵前現了個身,說道,“我兒莫哭,且聽為父肺腑之言。”
兩個兒子傻在當場,“爹爹,你沒死?”
齊敏之歎道,“死啦。為父如今是鬼。你們聽父親的,趕緊收了那臭皮囊,草草埋了便罷。皇上如今,要下狠手整頓吏治,為父從前貪墨的銀錢也藏不住啦。速速上繳國庫,向皇上請罪。然後帶了母親,回故裏去吧。不必再圖謀富貴,平安度日要緊。切記啊切記!”
二子驚疑不定,打量這隻鬼。感覺和人沒有兩樣。正要問話,齊敏之被雲璽拖了就走。
“好大的膽子,膽敢背著主子,相幫於家人,看我不告你一狀!”雲璽邪惡地說。
齊敏之氣恨不已,張嘴就咬了雲璽一口。
兩隻鬼奴,立刻就撕打起來,誰也製服不了誰。一路打得慘烈,到了武義王府,才堪堪停下。
武義王下了大獄,就是家裏的一根頂梁柱倒了。大廈岌岌可危,人心惶惶,各為自己圖謀。王府上下,亂象叢生。
不知皇上是否有意放過這位皇叔,罪名定的是謀反,到現在,抄家查案的人馬卻還沒來。
對這一大家子的處置,皇上也隻字未提。
為何要如此?連雲璽這陰謀家,也不理解了。兩鬼四下飄蕩搜尋,很快發現了幽若寧的院落。
幽若寧的神色極度不安。臉上有殘留的淚跡。目光也沒個焦點。頭發蓬得像一隻炸毛山雞。正是承受巨大打擊後,失魂落魄的模樣。
武義王妃唱戲一般,哭進了院子,“兒啊,趁皇帝還沒想起要處置咱們,你趕快逃吧!能逃多遠是多遠!”
幽若寧意態如灰,淒然道,“娘,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普天之下,哪裏還有我幽若寧的立足之處!”
王妃“嚶嚶”哭道,“都是你那死鬼父親,被這皇義子的身份弄昏了頭!到頭來,害得全家要陪他死!”
幽若寧苦笑道,“父親何曾真的做過什麽?”
母子倆你一言我一句,哀命運之不公,歎天子之無情。話雖有大逆不道之處,卻似乎沒什麽異常的。
齊敏之悄聲道,“皇上究竟要咱來看什麽?”
雲璽並不回答,隻用陰鷙的眼神,緊緊盯著幽若寧那張清秀而悲傷的娃娃臉。
過了一會,母子倆議定了一個不是對策的對策:就是要忠於君王,什麽也不幹,隻等宮裏來人抄家。要殺要剮,全憑天命!
幽若寧將母親送到門口,啞聲勸慰道,“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看皇兄能否念在往日情誼,饒了府中婦孺,其餘的,隻看老天的意思吧。還請母親莫要再哭了。”
這一切,聽上去催人淚下。忠君之心意,也可歌可泣!
齊敏之看了雲璽一眼,忍不住用肘子碰了碰他。雲璽扭過一張慘白的臉,冷冷乜了他一眼。
齊敏之被同伴的鬼樣子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說,“喂,現在怎麽辦?”
雲璽不耐煩地斥了一句,“你呆不下去,就先滾吧!”
“我是問你,主子到底讓咱盯著他做什麽?”
雲璽並不回答,重新看向幽若寧。
他坐在石凳上,目光釘在麵前地上,找螞蟻似的。半天不眨一下眼,讓人不禁懷疑,魂還在不在身上。
過了很久,雲璽忽然邁開步子,向幽若寧走去。張開又尖又長的爪子,向他的脖子緩緩掐過去。
幽若寧渾然不覺,眼皮一動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