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徹雖然是皇帝,但是在處理感情上,跟普通男人沒什麽兩樣,最怕懷中溫香軟玉一哭二鬧三上吊。蘇琬清那般情態,倒真讓他有些手足無措。其實他都明白,她是為了他的皇圖大業。
他終是無可奈何地下旨,令她搬離皇宮,但同時也一本正經地給她下了命令,必須老老實實地呆在他安排的別院中,他每日去探望她,不允許拒絕。
對於這一切,蘇琬清隻是笑嗬嗬地應了下來,極為殷勤地替他按摩肩捶腿,仿佛兩人不曾要分別一般。
五月初十這天,是個極明媚的豔陽天,蘇琬清擠在皇帝往日微服出行的單排單座馬車裏一同出宮了。她窩在皇帝懷中盯著他瞧,卻不防被皇帝捏臉了,“如你所願,朕今晚就是單身漢了,沒有人相抱暖被窩,想想都可憐…”
蘇琬清狡黠地眨眼,“後宮還有那麽多女人,哪兒輪得到皇帝陛下獨守空房,隨便翻個牌子便有了。”
皇帝在她腰上輕捏一下,一聲令她羞恥到臉紅的吟哦聲飄出馬車。她握著粉拳捶他胸口,“三郎真壞,不理你了。”
皇帝卻不讓她逃,戳著她的胸口道,“蘇琬清,好好照顧朕的兒子,你和他之間任意一者若是出了閃失,朕便饒不了你,你休想再在外邊逍遙。”
蘇琬清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知道了,婆婆媽媽說了百來回了。”
說到此處,兩人心中都不免生出些離愁別緒來。蘇琬清深刻地知道,她陪伴在皇帝身邊的時日不多了。而宇文徹似乎靈犀相通,總感覺事情不妙,心中愈發七上八下,卻也隻能多派些人手保護在別苑周圍,以防她出事。
別苑名曰蘇溪,院落不大卻極為精致。兩進兩出的內外院通過曲徑悠長的遊廊連接,遊廊建在一汪池塘之上,坐在廊椅上便可看到搖著尾巴遊來遊去的錦鯉。內院是蘇琬清日常居住的地方,修整地頗有江南意味,青磚黛瓦,五方牆根。院中並無蒼勁的大樹,反而種植了許多幼苗,似乎專門等著這位娘娘來栽培。
“朕知道你喜歡花花草草的,但你懷著孩子,不準太過勞累。朕會隨時讓人監督你,你要是不聽話,就別想在外邊住。”皇帝冷哼哼地道,至今滿腹怨氣。
“知道了,知道了。”蘇琬清驚羨地看著滿園的布置,這所院落像是半年內新修葺成的,倒讓她好奇這所園子原來的主人,竟然也頗通江南之風。
將蘇琬清安置好之後,皇帝戀戀不舍地回了皇宮。但他實在難把控住自己,時不時就過來探望一番,見蘇琬清一切都好才肯放下心。不知不覺當中,已經過去了十幾日。五月中旬的時候,天氣愈發炎熱,已經必須要用冰塊兒來鎮熱解暑了。
燕京已經酷熱難耐,更罔論金陵。每日不過寅時,金烏高升,初過辰時,大地便被炙熱的太陽烤著。若非潮濕多雨,隻怕地麵都要幹裂。
夜裏已經舒爽了許多,隻是綿綿不絕的蟬鳴聲令人心神有些煩亂。已過亥時,正陽宮中依舊是燈火通明,宮人們雖然已經困乏地睜不開眼皮,但礙於皇帝還未歇下,也隻能勉強在禦前守候著。
楚修澤獨自坐在矮榻上,案幾上擺滿了桂花香釀,他右手中握著金樽酒杯,左手將酒壇捧在懷中。雙頰已是醉紅,卻仍舊在一杯接一杯的飲。
大太監康必成侍候在他身邊,隱約能聽到這位帝王嘴中喃喃的話語,“公主…公主…”
然而他隻能假裝聽不見,如今世人皆知南楚的公主成為了夏皇的妃子,這對於南楚朝廷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恥辱。可偏偏複國之主昭陽皇帝也癡情於那位公主,旁人不清楚,他近身伺候皇帝卻對此了如指掌,這位爺也是情到深處無可救藥了。
“酒呢?朕的酒呢?”楚修澤一改往日在大夏的邋遢糟粕樣子,下巴的胡茬全部都打理幹淨,頭發用遊龍金冠高高束起。他一身月白龍紋樣地常服襯的麵孔縹緲似仙,眉間的溫柔愛意足以讓萬千少女傾倒。
“陛下,時辰已晚,您該歇息了,明日還有早朝。”康必成心驚膽戰地提醒,別看這位爺溫潤如玉,手段卻極為淩厲。在朝堂之上,對待那些不肯臣服於自己的當地官,用盡極刑折磨他們,現在想想都讓人忍不住起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楚修澤輕哼一聲,緩緩抬起頭,卻沒有看康必成,而是將目光投向站在不遠處的一位宮女。他眼中寫滿詫異與驚喜,扶著案幾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那位宮女走去,“公主…公主你回來了?”
小宮女被皇帝忽然抓住胳膊,愣生生地嚇了一跳,“陛下!陛下,奴婢是青茹,不是什麽公主。”
楚修澤笑的溫和儒雅,湊近青茹臉前,在她唇上輕啄一下,“公主,你是喜歡我的對嗎?公主,我那麽愛你,想要你!”
康必成剛要鼓起膽子去打斷皇帝的話,卻見皇帝已經將青茹打橫抱起朝寢殿走去了。任憑青茹呼喊,他也已經沒有辦法,隻得在心中默歎一聲,又多了一個安陽公主的替身。
一夜荒唐,楚修澤饜足地躺在榻上沉睡了過去,他還沉醉在已經得到蘇琬清的美夢之中。
翌日醒來,他習慣性地去擁身側的人,“公主…”
“陛下…”
楚修澤如打了一個激靈一般,瞬間清醒過來。這不是蘇琬清的聲音,她也覺不會這樣疏遠地稱呼自己。
“青茹?”瞬間,他的嗓音變提了上去。
青茹惶恐地翻身跪在榻上,“陛下容稟,昨夜是陛下將奴婢抱上榻,然後…您一直喊著‘公主’,奴婢也不敢…”
楚修澤自責地閉了閉眼,沉痛地呼吸一聲,他竟然又做了這等荒唐的事,“你不必說了。康必成?”
侯在寢殿外的康公公趕緊跑了進來“奴才在。”
“冊封青茹為美人,讓玉漱看著安排便是。”
然而楚修澤未料到,旨意剛剛傳遞下去,楊玉漱便找到了正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