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在擁堵的道路上,愈加擁堵起來。
亦舒的微信上收到了來自唐潮的消息。
在方才簡短的幾分鍾的操作內,把能添加的所有聯係方式,無一不落。
唐潮一連串沒完沒了的文字,圖片,語音的發送,讓亦舒的反感到了頂點。她再也忍受不了,在他發出下一條信息過來之前,提前拉黑刪除。
正當她準備刪除時,另一頭的唐潮像是猜到了亦舒的想法。
——如果把我拉黑,我就天天晚上打電話。
亦舒驚悟,恍然明白,看來是鬥不過他的狡猾。
徐世曦聽著亦舒微信頻繁的提示音,焦躁的用腳趾在鞋裏摩擦。卻反而越來越煩躁。他堆積的壓力不比她少,唐黛的車禍,導致公司的部分項目停滯不前,領導把重擔部壓倒了他身上。
萬鑫恒基本處於半退休的狀態了。領導正準備擬定一個滴水不漏的計謀,把他從公司攆出去。因為指望他主動提出辭職,概率微乎其微。毫無緣由的辭退一個人,需要付出一筆不小的費用。如迅元這般的大公司,在金錢的管理方麵,同樣需要做到開源節流。
萬鑫恒在迅元遭到的排擠,一部分的原因來自於唐黛。她時常在會議上否決他提出的各項意見,用更具說服力和信服力的提案壓他一頭。漸漸地,領導對他的能力產生了一定的質疑。按說以萬鑫恒的年紀,確實足夠大了,策劃部門需要的是思維活躍的年輕人。而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中老年人。
領導對徐世曦的器重,更多的是來源於唐黛本身。畢竟她背後的勢力是整個唐氏集團。
兩家吃人的公司,正張開血盆大口,蠶食著周圍一切弱小的生命體,壯大自身的力量。
最後,一場龍虎相爭的大戰即將拉開序幕。
——適可而止!
亦舒拿他沒轍。這幾個字或許是最合適的,把想法不輕不重地傳達過去。
“是誰的消息?”徐世曦問。
車子開始蠕動了,徐世曦發動引擎,把注意力集中在前麵的車子上。
前行了一段距離,再度陷入了擁堵。
“是,唐潮。”亦舒直截了當地說。沒打算隱瞞,沒必要隱瞞。
“怎麽又是他?”徐世曦盯著前方汽車的後擋風玻璃,裏麵坐著兩男兩女,手舞足蹈,有說有笑。
“是啊。”亦舒看著在縫隙中繞行的電動車和自行車,“怎麽又是他?”
“唐潮還是個孩子,他說的有些話不要放在心上,不要當真。”徐世曦從手套箱裏取出香煙和打火機,抽出一根放在嘴裏。打火機怎麽也打不著,他莫名煩躁起來。當終於打著了,離近香煙時,他又關掉了,合上了蓋子,把香煙重新放回到煙盒裏。
亦舒把飄離的思緒抽回來,他驚歎於徐世曦的講話,在準確無誤地表達心中所想的同時,又能隱約傳達出另外一層含義。
可能是湊巧,無數個巧合堆積的巧合,還是巧合嗎?
“他都十九歲了,無論從身理還是心理層麵來講,小孩子三個字是過去式了。”亦舒按照徐世曦表麵的意思作答。
“十九歲了。”徐世曦跟著重複了一遍。
十九歲。亦輝同樣是十九歲。幾天過去了嗎,亦舒不曾主動找過他,他也不主動來解釋。過了今晚,過了最後的報道期限,他的大學夢徹底湮滅了。
那天,亦舒發了條消息給亦輝,要他最終的一個答案。
——真的決定了嗎?
——對不起。姐。我真的決定了。
亦舒看著那條短信,看了許久。她想起徐世曦跟她說過的一句話——或許該尊重他的選擇。
選擇和尊重是世上最難的兩件事。一件掌握在自己手裏,一件掌握在別人手裏。人鬥不過自己,左右不了別人。
而說到蘇亦輝,他的幾分內疚和惆悵,在程書廣的撫慰下,平複了下來。
前不久,程書廣給他重新找了一個安靜舒適的單身公寓。
在雲東的市郊,和雲城南部一樣,有難得的綠意。盡管臨近深秋,頑強的海棠和紫薇僅靠著滿枝的葉子,撐起一片綠蔭。
走過樹下,成堆的紫薇花在一起腐爛。其實早就看不出它原來的顏色了。
單身公寓的北麵,有一條窄窄的河道。昔日聚首成蔭的垂柳,隻剩下零星的幾片枯黃的葉子。河麵上滿是端枝枯葉。
悄愴幽邃的美,在無盡地鋪設開來。
單身公寓的布局很簡單,進門的左手邊是浴室,右手邊是廚房。往前走是客廳連同臥室的主要空間,還有一方小陽台。站在上麵望出去就是北邊的河道。公寓的占地麵積不大,大約二十二平方米。容納一個人,有時兩個人綽綽有餘。
蘇亦輝很開心,他喜歡這樣幽靜的環境。遠離喧囂和吵鬧。還有,偶爾可以見到自己喜歡的人。
蘇亦輝的心思從來是寫在臉上,半點不會藏在心裏。
知書茶餐廳關門後,李南知獨自回了家。程書廣跟她說有事需要留下處理。她提出留下的要求,他婉言拒絕。她想開口問他原因,還是選擇了緘口。如果他想說,輪不到她主動提問,這一點,她是清楚的。
李南知和程書廣都住在同一個中檔的小區裏,小區的環境還算是幹淨,每天都有負責清潔的工作人員早晚打掃。外來的務工人員也是極少盤踞,畢竟這裏的房租不算便宜。
他們一個住在十九棟,一個住在二十棟,李南知本想住到程書廣的對門,詢問過中介公司得知,二十棟隻剩下一套房了。她無奈之下,隻能選擇對麵十九棟的一套,如此,可以每天晚上,在一片漆黑中,尋找他的光明所在。
原本李南知是提議隻買一套房,反正他們早晚是要在雙方父母的見證下,步入婚姻的殿堂,同居並無不可。何況,按照目前的經濟能力,買兩套房子會捉襟見肘。
最後,是程書廣一番凜然的大道理說服了她,盡管是被迫說服。
未婚男女同住一室,傳出去的流言,會摧毀一個人的精神意誌。
尤其對於女人。這個社會,對待女人,還是有失偏頗。就連身為女人的自己都會認為,在兩性相處過程中,吃虧的一定是女人。
難道不是嗎?
可是,我願意和不清不楚啊!
李南知看著窗戶外麵,剩餘一盞的白熾燈,照亮著某一人家的浴室,估計是上完後,忘記關掉了。這抹昏黃的燈光,照不了她黑色的眼睛。因為,在能照亮她雙眸的遠方,也是一片黑暗。
——書廣還沒有回來。他最近常常晚歸。從晚上十一點到家,到十一點半,十二點,淩晨一點,甚至徹夜不歸。
李南知知道有些擔憂,正在一點一點蔓延,等待它爆發的那天,就像漫漫長夜,太漫長了。
夜晚趕走了白天的溫度,冷得像一座冰窖。她驚詫,居然感覺不到絲毫的冰冷。
雙方的父母又在催促他倆的婚事了。一年比一年催得急,催得猛。
程書廣的父母苦口婆心地勸他早日成家,生孩子。三十多歲的人了,再不結婚,二老的臉都丟盡了,在親戚朋友麵前,隻能低著頭,繞著走。在他們心目中,李南知實在是一個做兒媳的最佳人選,性格,長相,學識無論從哪一方麵,也挑不出缺點。
綜上所述,程書廣的父母得出的結論就是他有了另外喜歡的人,移情別了。
李南知的父母采取軟硬兼施的政策。對於一個女人而言,三十歲,是一個很殘忍的年紀。容貌,體質,肌膚部呈斷崖式下跌。在他們看來,女人最大的成就不是事業,是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婚姻。他們總是不斷提起哪個同學,哪個遠方親戚的孩子不到二十五就結婚了,現在孩子都已經上幼兒園了。如果再拖拉下去,寧可不要女兒,也丟不起這個人。
“不會是書廣變心了吧?”李南知的媽媽腦筋飛快地轉動著。
“沒有!”李南知大聲說。
他從來也沒有變心,因為我覺得他從來沒有對我上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