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清冷的月光淺淺淡淡的打在了依婍的眼瞼處,長而翹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陰影。
顯然,她在夢中已經遺忘了自己中槍這回事。
於是,她微微的蠕動了一下身子,翻了個身。
“啊!”然後便是豬啼般的聲音,肩上的劇痛使她不得不從夢中醒過來。
沈希塵向來睡得很淺,聽見了這般淒慘的聲音,連眼睛都沒完全睜開就跑到了依婍身邊。
開了燈,沈希塵才發現在床上痛的已經縮成一團依婍,左手捂住右肩上的傷口,五官都因為劇痛而皺在一起,額頭處細密的分布著汗珠,濡濕了劉海,緊密的貼在額上。
“十七?你怎麽樣?”沈希塵小心的從依婍左側扶起她,順手按了不下十次平安鍾。
依婍原本就痛得說不出話,被這強烈的燈光一照,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隻能皺著眉頭,抓著沈希塵的衣服,一邊咿咿呀呀的哼著。
沈希塵很少會yujian這種狀況,也很少會為這些事情操心著急,可這回真的恨自己不懂醫術,隻能無能為力的望著依婍痛苦。
袖手旁觀慣了,一下子的介身事內也讓沈希塵自己感到驚訝。
“痛……”依婍用盡力氣才擠出這麽一個字,又忽然感覺到了之前子彈衝進自己右肩上的感覺,不禁毛骨悚然,全身發抖的依附著沈希塵這根救命稻草。
她後悔了,她不應該養成睡覺翻身的習慣……
明明傷口才剛剛縫合,禁不住刺激,現在這麽一壓,依婍感覺自己完了……
是絕對完了!
因為疼痛,依婍的眼眶裏不由的蘊滿了淚水,滾燙滾燙的淚珠落在了沈希塵的胸前,燙的他一陣心急焦慮。
見醫生許久未來,沈希塵幹脆橫抱起依婍,腳步穩重的往醫生休息室裏走去。
可走到了房門邊,在沈希塵懷中的依婍又突然拽住了他,抬起了大汗淋漓的頭,被淚水洗刷過的眼眸顯得格外明亮。“我隻是不小心壓了壓傷口,痛過之後就沒什麽事了。”其實這種痛隻是一陣子的事,就是依婍不小心碰到了右肩上那些敏感的神經。痛的時候你生不如死,一陣子過後,那些神經就會慢慢地複原,然後也就沒事了。
給你個比喻,就像是你的腳趾突然撞到了桌角,同樣道理,同樣感覺!而被沈希塵抱起的那一刻,自己身體一輕時,依婍突然就感覺肩上的痛楚銳減,許是注意力全都被轉移了,許是沈希塵給予了她一種神奇的liliang。沈希塵的眸子對上依婍,劍眉微觸,平淡如水的目光恍如剛才投在依婍眼瞼處的月光。薄涼如冰,卻不可忽視。依婍勉強的扯了扯嘴角,以此安慰沈希塵。“讓醫生檢查一下傷口也好。”沈希塵仍舊往前走著,閑淡的聲音帶著一絲溫柔,略帶哄騙的說著。
依婍僵著身子,也不好反對,畢竟等會再碰到傷口就慘了。
迂回的長廊裏,依婍能把沈希塵盡量放輕的腳步聲聽得清清楚楚。“踢踢踏踏”的聲音毫無意外的落在了她的心上,擾得她一陣心煩。
她原以為,就算自己疼死,這位大總裁也會不屑一顧的置身事外不予理會,可如今,他是這般急切的抱著自己去找醫生,放棄了好好睡覺的機會,隻為帶她去檢查一下傷口。
一定,隻是為了感謝自己……
一轉念,依婍的心又灰了下來。
走到了醫生的辦公室前,沈希塵不耐煩的衝著裏麵喊了兩聲。
沒有回應,沈希塵幹脆動用起了腳,一用力,那扇看似堅固的門就被踢!開!了!
在沈希塵懷中的依婍明顯驚了一驚,沒由來的打了一個寒顫,目光呆滯的望著沈希塵。
這個是剛剛對她十分溫柔如風閑淡如水的沈希塵嗎?依婍感覺……不是。
硬是要把兩人牽扯在一起,依婍隻能說,風像暴風,水像洪水……
在裏麵睡的一臉安詳的偷懶醫生一下子被嚇得屁滾尿流,看見來人是沈希塵,一下子從老板椅上摔了下來,急急忙忙的又爬了起來,滿臉堆滿笑容,問著沈希塵有何貴幹。
沈希塵抱著依婍,徑直走到了辦公室內的簡易病床上,“我隻是想來告訴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啥?我剛剛做夢還夢到您把我調到了更高級的醫院去了。明天不用來上班,莫非……夢想成真了?!”
那位年約四十的醫生抹了抹嘴上的口水,閃著一雙周圍滿是皺紋的眼睛崇拜的望著沈希塵,看得出,他的眼睛在傳達一個符號——“¥”。
依婍看著這無知的醫生,立馬就噴了。
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啊……
“我可以把你調到更高級的醫院洗廁所。”看見依婍這一臉樂的表情,沈希塵的火氣也略微收斂。
“沈總,你知道的,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幫她檢查傷口,她若是沒事我放你一馬。”
依婍忍笑的望著那一臉肉痛的醫生,讀到了他的心理台詞——“沈總,她有事沒事關我工作毛事?”
還好,依婍這輕輕一壓沒弄出什麽大問題,換了紗布,沈希塵便又把她抱回病房。
然後又馬不停蹄的跑去要多了幾個枕頭,墊在了依婍的身後,以免她又翻身導致壓迫傷口。
這被枕頭硌著的感覺不好受,可依婍覺得自己的心被硌著的感覺更難受。
你若決定傷我,何必如此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