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一路狂飆到三公裏外的一個農家樂院子外麵停下。
許韻吊在車尾,幾次被拖在地上摩擦剮蹭,臉被冷風吹得僵硬幹疼,等車子停下時,整個人都已經失去知覺,雙腿像生了鏽的筷子,接近麻木。
刀疤男雖然警惕,可在黑夜裏,又逃的慌不擇路,因此並沒有看到車尾還帶了人。
這給許韻藏身帶來很大的便利。
車子停穩後,刀疤男下車跑進了農家院。
許韻鬆了口氣,猛一下鬆開死趴著車匡邊緣的手,甩了甩酸痛無力的胳膊,藏在車子下麵等了一會兒。
直到農家院裏正對門口的那間房裏亮起燈,有人出來探頭探腦四處張望片刻又關門回去,這才起身往裏麵走。
院子裏一片漆黑。
天上的烏雲漸漸散開,露出熹微的月光,清冷如霜。
許韻一邊靠近院門,一邊伸手打開眼鏡上的隱形攝像機。
被狂風肆虐的太久,眼鏡的鏡片已經裂出蛛網似的縫隙,走兩步就有細碎的玻璃粉末從鼻梁上掉下來,落在眉眼上,唇齒間。
她胡亂用手擦了擦,正要貓著腰進入院子,視線掃過黑漆漆的地麵,身體卻猛一頓,又退了回去。
她發現,除了被房間燈光照著的那條蜿蜒小路,院子裏其他地方都鋪了細細密密的鐵絲電網。
如果一不小心踩到,院子裏連接了各個房間的警報器就會驟然響起。
她也會被困在網裏無法動彈。
好狠的設計!
許韻倒吸口涼氣,迅速後退兩步貼緊牆根站住。
她本以為這隻是一宗簡單的人口販賣。
可現在看來,對手老道又狡猾,恐怕並不好對付。
門口都已經布置了這麽多機關,其他地方更不好說。
可如果不趕緊想辦法進去找人,萬一季欒川和陸晨再被轉移一次,線索豈不是又要斷了?
不行,她無論如何都要進去看看。
四肢百骸恢複知覺,身上的傷口一陣一陣驟痛。
許韻咬緊牙關,擦了把落到眼裏的冷汗,剛要蹲下身撿起一根樹枝扔進院子裏試探一下,就聽到房間裏麵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窗戶上有高大的身影一個接一個閃過。
不好!
他們要出來!
意識到這點時,許韻已經來不及逃跑躲避。
因為那間房一打開,門裏的人就直接能看見卡車尾部。
身後都是牆壁,已經退無可退。
許韻僵在原地,心提到嗓子眼,連呼吸都瞬間止住。
就在這時,她身下忽然伸出一隻手猛將她摁趴進牆下的雜草叢裏。
草叢淩亂高長,鋒利的綠葉驟然刺破皮膚,房子裏的人的紛湧而出。
刀疤男帶著頭,一幫人氣勢洶洶走向門口。
許韻腦子嗡嗡作響,卻還記得閉了氣,死死趴在雜草叢裏,頭都不敢輕易晃動。
心跳異常劇烈。
像是受到什麽召喚。
又像有人拿著重錘在一下下敲擊。
咚,咚,咚,咚……
窒息的半分鍾。
那群人陰沉著臉色,神色匆匆走過門口,直奔卡車和門外的一輛麵包車。
許韻卻隻能聽到震破耳膜的心跳和淩亂的腳步。
終於,車子接連飛馳出去!
許韻猛地鬆了口氣。
一抬頭,就對上那雙熟悉漆黑的眉眼。
好半天,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季欒川的視線掃過她臉上和身上斑駁淩亂的傷,下意識攥住掌心,手背青筋暴起。
而許韻一顆心驟然從天上砸到地上,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等有感覺了,才聽到他在說,“你哭起來可真醜。”
她自嘲的笑笑,“是啊,本來也沒多好看。現在……”
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人狠狠封住。
薄涼的觸感混著鹹腥的血液肆,虐,唇,齒。
她要後退,卻被他緊緊摁住,凶悍的碾,壓,允,吸,嘶咬的毫無還擊之力。
擔憂和恐懼在這瞬間爆發。
或許還夾雜著其他什麽情緒。
許韻不知道,也沒精力去想。
可心裏卻歡喜的厲害。
季欒川沉沉的呼吸響在耳畔,橫衝直撞,直到不小心咬到她的下唇,才停下來。
“發泄夠了?”
許韻手指去撐他的胸膛,卻被季欒川一把抓住。
“怎麽,看出來了?”
“我還以為你會扇我一巴掌。”
她躺在雜草叢裏望著月亮笑。
“換做以前肯定會。”
“可現在我有點舍不得。”
兩人呼吸都有點沉重。
不知是憋得久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季欒川看著許韻,黑眸沉沉,有好一會兒沒說話。
直到她緩過勁兒從雜草叢裏站起來,伸手拉他,他才說,“值得嗎?”
千裏迢迢受這麽多苦,為一段得不到回應的感情,值得嗎?
如果他沒在門外,萬一被發現了,她可能連命都沒了,值得嗎?
許韻低頭笑了笑,對上他清黑的眼眸,“值。”
她才不信,他到現在都對她一點兒感覺沒有。
就算沒有,她也不後悔。
起碼她知道,在看到他的那瞬間,內心的狂喜是真的,流下的眼淚也是真的。
如果人生做什麽都要拿一把標尺來衡量,那還有什麽意義。
季欒川抿了抿薄唇,眼底情緒萬千翻湧,可最後什麽都沒說,隻是撐著磚牆站了起來。
許韻問他,“你怎麽也會在這兒?陸晨呢?”
“他在院子裏。”
一邊說,季欒川已經一邊快步從門口繞進院子裏。
那間房還開著燈,可房間裏已經空無一人。
其他房間有沒有人他們不得而知。
但許韻幾乎毫不猶豫就跟了上去。
他不是不謹慎的人。
想來應該已經摸出了一些情況。
許韻猜的沒錯。
在她趴著卡車被帶來這裏之前,季欒川已經在門口等了三個小時。
昨天晚上,他和陸晨順著運送少女的卡車一路追到拉薩郊外的廢棄倉庫外麵盯梢摸情況摸了一晚上。
那時倉庫裏隻有兩個男人守著。
為了不讓新帶進來的女孩兒們遭受非人折磨,季欒川和陸晨沒有回去再商量,也沒有繼續探查情況,趁那兩人犯困時,直接放倒他們,搶了倉庫。
但倉庫裏的女孩實在太多,一輛車根本帶不走。
季欒川隻好先帶一批回去,剩下的由陸晨守在倉庫裏保護。
可他剛帶著車上那批女孩回到市內沒多久,電話裏就再也聯係不到陸晨。
季欒川直覺不妙。
情急之下,他把車上的女孩兒安置在街邊一家賓館,迅速開車趕回了倉庫。
“然後你就追著一直跟到了這裏?”
“嗯。”
回到倉庫吼,季欒川發現剩下的女孩兒和陸晨都已經消失不見,他開車順著倉庫四周離開的車輪印一條條追過去,終於在試到第三條時,在路邊發現了已經凝結的血跡。
血跡不多,卻一路滴到農家樂門口。
看到熟悉的卡車和院子裏嚴密的防備,季欒川基本可以肯定,陸晨他們被轉移到了這裏。
許韻沒再問。
季欒川也不再說話。
她跟在他身後向前走,不時四處張望,生怕突然有人推門出來。
冷風依舊,院子裏靜悄悄的,連兩人清淺的呼吸都清晰可問。
推開那間房門時,許韻忽然想到什麽,迅速伸手在衣兜裏亂摸一通,摸到手機。
手機沒剩多少電。
為了以防萬一,她關閉所有鬧鍾後,迅速關了機。
“小心,門口有個台階。”
季欒川伸手攔了她一下。
許韻抿了抿唇,順勢抓住他寬大的手掌,無聲的笑了下。
季欒川竟也沒有甩開,反而攥緊了她。
兩人進了房間,卻不敢開燈。
在門外觀察的三個小時裏,季欒川曾看到有人拿著鑰匙和保溫桶繞到農家樂的後院裏去過。
他猜,很大一部分可能陸晨他們就被關在那裏。
這間房子不大,可箱箱櫃櫃卻不少。
輕輕關上房門,季欒川和許韻默契對視一眼後,開始一人一頭分別翻找。
“小心點,別把原來的擺設碰亂。”
“嗯,我知道。”
簡短的溝通後,兩人各自低頭忙碌。
抽屜沒有。
化妝盒裏沒有。
鞋盒裏沒有。
衣櫃裏也沒有。
……
整整找了二十分鍾,幾乎將整間屋子能裝東西的地方都翻了個遍,許韻和季欒川仍然沒有找到那串鑰匙。
難道被他們帶走了?
不。
不可能。
如果後院真關了人,那鑰匙一定會留在房間裏。
不然他們有事兒回不來,那些人豈不是要被餓死?
許韻和季欒川想到了一起。
“再找找吧。”
許韻咬牙忍住後背傳來的陣陣劇痛,擦了把頭上的冷汗,剛要低頭接著找,目光卻無意間掠過了房間床頭的火牆。
她記得在某篇報道裏看到過,西北的火牆除了用來冬天取暖外,夏天閑置的時候,一些人還會在裏麵放東西。
因為火牆是中空的。
她眼前一亮,迅速起身過去挨個轉頭敲了敲。
一塊接一塊。
終於,敲到右下角邊緣的一塊磚頭時,裏麵微微一動,有鬆懈的痕跡。
許韻兩手在磚塊邊緣扣了扣,借力左右摩擦,很快就把磚頭弄出來。
裏麵果然是一個空著的暗格。
她半蹲在地上,伸手在裏麵左右摸索,很快便感覺指尖碰到冰冷的鐵製品。
——是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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