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欒川補覺睡醒時,已經下午三點多。
窗外西北的太陽正烈,院子裏低聲交談的說話聲和來來回回的腳步聲響在耳畔,他伸手捂了下眼睛。
吸了吸臉頰。
莫名又想起昨晚狂亂的一切。
如果不是摸到紗布,說不定他真會辦了她。
一想到許韻直勾勾的眼,他又開始頭疼。
這個女人,真棘手。
他是在給自己找事情。
眼睛適應強烈的光照後,他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拉開窗簾,就看到門口曬著的外套。
手機鈴響了。
是陸晨打來的。
“川兒,有情況了。”
“什麽情況?”他眉目一凜,拎著洗臉盆向浴室走去。
路過盛綺房間時,她剛好從裏麵出來,看到他臉上殷紅的唇印和脖子上的草莓印,愣了一秒,眼底有陰鬱的神色一閃而過。
季欒川沒看她,忙著低頭看路。
“你發信息告訴我盛綺查到的線索後,我連夜派人去你們說的可疑地點蹲守了一夜,發現一些痕跡。”
“有人在運仿製古董。”
“粗略看方向,是從拉薩運出尼泊爾的。但運出去之前,車子會從拉薩市內繞到郊外的一個地下工廠停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又換新司機轉運。我們的人暫時沒辦法靠近,隻能遠遠看著。”
季欒川抿了抿薄唇,眉頭擰成一個小結。
沉思幾秒後,他反問,“就這些?”
“就這樣啊,不然一晚上你還想讓我查出什麽來?”
“嘖,急什麽,我說什麽了嗎你就開始炸毛。”
季欒川把臉盆放到洗浴架上,反手鎖了浴室門,漫不經心道,“放心,盛綺很安全。”
“實在不放心你自己來看看,別老在那兒疑神疑鬼。”
“老子對她沒興趣。”
陸晨被驟然拆台,臉一紅,噎住半天沒話說了。像個懷春少男似的,拿著手機幹瞪眼了半天。
“行了,先說正事兒。”
季欒川靠在門後解著扣子,說,“那你過來,晚上一起去看看?”
“有任務嗎?”
“沒有。”陸晨調整好情緒,又忍不住疑惑,“今天許韻發信息給我,讓我照顧好你,什麽意思?”
“她要去做什麽?”
“還有上次隊長讓你談的事情,你兩談怎麽樣了?”
許韻?
季欒川手一頓。
卻瞬間想起昨晚她壓著他時說,“如果我說我明天就要走了呢?”
那時她的神色在黑暗裏看的並不清楚。
他也以為那隻是她逼他就範的一種手段。
可陸晨又說他收到了許韻的信息。
他手上的動作徹底頓住,靠著門背靜默幾秒,卻咬了咬牙,迅速扣上扣子拉開門走出去。
季欒川冷著臉走出浴室,大踏步走到許韻房門前,一把推開門。
房間裏沒有人,桌椅床鋪被收拾的幹幹淨淨。
他的手掌下意識攥了攥。
沉默無聲站了會兒,突然又打開手機通訊錄,打算按鍵撥號。
可粗糲的手指在鍵盤上來回停頓片刻,到底還是又把手機收回兜裏。
小五恰好帶著遊客從旅遊景點玩回來。
季欒川問他,“許韻人呢?”
沒等小五回答,遊客裏已經有人指著他的臉竊竊私語,偷笑。
季欒川皺了皺眉。
小五憋到內傷。
“川哥……你先去洗把臉啊。”
“一會兒洗。”
“可現在上麵全是口紅印啊……”
……
這女人,真是老天派來折磨他的。
重新去浴室洗臉冷靜過後,季欒川才從小五那裏得知,許韻一早回來就離開了車隊。
“走之前她說什麽了?”
小五想了想,“許韻姐就說自己有事兒先走了,錢也不用退了。”
“其他的就沒什麽了。”
“川哥你要不要打個電話自己問問?”
季欒川看著風裏晃蕩的外套,抿唇半晌,氣的笑出一聲。
問,問她什麽?
問她昨晚要真睡了,照這拍拍屁股走人的利落勁兒,是不是今天還要給他服務費呢?
還是問她一點沒把他放在眼裏?
他哼笑一聲,點了根煙,低頭坐在院子裏的休息區,望著地麵,一時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精短的黑發上不斷有水珠掉下,落到地麵,與灰塵融為一體。
小五看他心情不好,沒敢多問,說完就躲到廚房去幫忙了。
他們住客棧,人多,包了廚房,做飯人手不夠偶爾也要自己去做。
而許韻這邊,打車趕到貢嘎機場時,已經十一點零五分。
她連一通電話都沒來得及打,就忙著托運行李,排隊登機。
直到坐上飛機,周身的疲憊才漸漸襲來。
也不知道季欒川醒來看見自己不在是什麽表情。
她還真挺想看看。
可轉念一想,他那人,能有什麽表情啊,冰塊臉,凍死人。
還是別報什麽期望了。
想著想著,點在手機撥號鍵上的手又收了回來。
她找空姐要了條毯子,蓋在身上睡了過去。
這期間,飛機從地麵平穩起飛,一躍飛上三千英尺的高空。
地麵金黃的胡楊林和鑽石般閃耀的湖麵在視野裏縮小成一塊拚圖,雲層皚皚似白雪,隱約可見遠處雪山和冰川漸行漸近的輪廓。
天藍的觸手可及。
許韻睜眼看了一瞬,又閉上眼。
心裏出奇的平靜。
她以為自己會焦躁,會遺憾,會有得不到的不甘。
可都沒有。
回去麵對輿論,是她很久都沒有經曆過的事情了。
遙遠的有點不真實。
可當她從曖昧的夢裏一覺睡醒時,這些真真切切回到了生活裏。
大城市的車水馬龍,霓虹閃爍,沒有了風景如畫的胡楊林和湖泊,也沒有了隨處可見的喇嘛藏文,走在回辦公大樓的馬路上,她甚至平靜的有點茫然。
不知從哪裏聽到風聲,她繞後門進新聞辦公大樓時,還是被同行記者堵了個正著。
長短鏡頭一擁而上,許韻拉著行李箱的手下意識頓了下。
下一秒迅速回歸淡然。
“許記者,請問你對近期網上瘋傳的救人視頻有什麽想解釋的嗎?”
“災難麵前見死不救你是怎麽想的?”
“被截肢的受害者家屬告訴我們,要跟你走法律程序,可你一直拒不相見,有這回事兒嗎?”
一個又一個尖銳的問題響在耳邊。
許韻抿唇看著麵前劈裏啪啦的閃光燈,大腦飛速運轉,正想要怎麽開口應對,身後的貨梯門忽然開了。
“快進來!!”
胡清伸手,一把把她拽進去,迅速按鍵關上電梯。
記者還想跟進來,可一群人誰都不讓誰,爭來爭去倒讓她順利逃脫了。
胡清狠狠鬆了口氣,白她一眼,“你回來陣仗還真大,對門記者一早就來前門堵了。”
“可不是,我現在都成網絡紅人了。”
許韻自嘲,卻隱隱皺了皺眉。
剛才從外麵閃身躲進來的時候,她撞到電梯壁上,正好撞到了腰上的傷口。
卻也顧及不了這些了。
眼下的情況比她想的還要糟。
雖然對門的記者早就和他們形成了這種競爭模式,可事情在網上發酵了這麽多天,熱度依然不減,真不是一般的棘手。
想到這兒,她問胡清,“公司那幫老頭怎麽說?”
一邊說,她一邊從包裏翻出那個平安福丟過去。
胡清接住,打開一看,立刻眉開眼笑。
“就知道你不會忘記姐姐我。”
“說真的,你走這麽多天,還挺想你的。”
“就大家都沒想到,這麽快又把你叫了回來。”
胡清說著,電梯門已經開了。
可她自始至終也沒有說公司上層領導目前是什麽想法。
直到許韻回到辦公室,和胡清吃完點來的外賣,接到許建國打來的電話。
許韻看到手機屏幕上熟悉又陌生的來電,抿了抿唇,沒有接。
沒一會兒,辦公室裏的座機就響了。
胡清瞄了眼她的冷漠的臉色,快步走過去接起來。
“許董。”
“對對,許韻已經回來了。正吃著呢。”
“好,那我一會兒就跟她過去。”
掛了電話,胡清歎了口氣,拍了下許韻的肩膀。
“走吧,樓上會議室,領導請喝茶。”
這麽晚公司上層還在加班,就是等許韻回來商量解決辦法。
反正這場輿論危機,她遲早要出來麵對,隻是欠一個妥帖和讓大眾信服的說法。
樓上會議室裏,胡清和許韻進去時,幾個高層領導都已經嚴陣以待,辦公室裏氛圍緊張又壓抑。
胡清神色不太自然的看了眼許韻,又看了眼坐在正中央的許建國。
許建國抿了口咖啡望過來,許韻卻當做沒看見,徑直坐到了離門口最遠的位置。
氣氛微妙的尷尬了一瞬,很快,坐在許建國旁邊的新聞部經理就推了推眼鏡說話了。
“好,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直入主題。”
“小許這次在西北援助救援的事相信大家也了解的差不多了,現在其他電視台的記者和新媒體平台都緊盯我們,謠傳出了許多無中生有的謠言,對公司影響非常惡劣。我們麵臨著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所以要給大眾一個合理的解釋和說法。”
“胡主管,你先說說你的看法。”
胡清想了想,說,“我覺得這件事背後一定有人在推波助瀾。除了書麵解釋,我們也可以適當的操控輿論,扭轉一下輿論方向。”
“我相信大家也都看出來了,視頻內容是經過惡意剪輯的。隻是我們沒有未剪輯的原視頻,能做的隻有給出強有力的解釋和分散輿論壓力。”
“至於分散輿論的方向,大家不妨看看手邊的文件夾,我已經選好了人。”
這種方法在同行內很常見。
也在許韻的意料之中。
隻是她沒想到,胡清所說的資料裏的人,竟然會是季欒川。還在為找不到的最新章節苦惱?安利一個 或搜索 熱/度/網/文 《搜索的時候記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這裏有小姐姐幫你找書,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