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王家,沈連城便叮囑洪祁道:“你親自盯著些,直到她做下決定為止。”
隨後,她才坐進轎輿裏頭。
挺著這麽大的肚子出來半天,她也累了。不過,兩手拖著自己的肚皮,感受著腹中胎兒的動靜,她還是溫柔地笑了,並對著自己的肚皮道:“小東西,你也累壞了吧?阿母這就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覺。”
肚子裏的小生命像是聽得懂她的話一般,用劇烈的動靜予以回應,都把她給踢疼了。
隨著轎輿的晃動,胎兒在她腹中動得愈加頻繁起來。沈連城感覺不尋常,經忙命令落了轎子,並告訴身邊的嬤嬤道:“我是不是要生了?孩子在我肚子裏動得厲害。”
幾個嬤嬤聽了皆是駭然。胎動得厲害,怕是孩子在腹中生了狀況!
卻在這時,沈連城突覺下身有水流一樣奔湧而出,瞬間打濕了她的褻褲,並滲了出來。
她忙挪身去看。
一位嬤嬤見了,不禁驚呼一聲,“破水了!要生了!”
“快!快抬女公子回府!”掌事的嬤嬤忙吩咐起轎。
還是黃花閨女的玉荷又害怕由興奮,不停地問:“不會有事吧?會不會危險?”
“女人生孩子無不是九死一生,自然危險了。”掌事的嬤嬤疾步走著,一臉憂心匆匆,“女公子這沒有陣痛便提前破水,情況怕是更危急些!”
“啊?”玉荷一聽這話,很有些吃嚇。
“不行!我好痛……”沈連城在轎中,突然痛苦地喊了一聲。
掌事嬤嬤掀開轎簾,見沈連城額頭生了一層細汗,麵色蒼白,也嚇得厲害。但她不得不勸,“女公子您先忍一忍,別著急……頭一回生孩子,一時半會兒的,是出不來的。”
可是,她知道,這種情況若還沒大夫接生,耽擱的時間越長,對大人和小孩都極為不利。
這時,薛戎遠遠地跑了過來,後麵跟著過來的,還有榮親王宇文衍。
他們是透過轎輿的小窗,看到轎中沈連城痛苦的模樣,才跑上前來的。
薛戎急急問幾個奴子,“親家妹妹這是怎麽了?”
幾位嬤嬤猶豫不答,玉荷則不知避諱上前,急道:“我家女公子要生了!嬤嬤說破水了,情況很危急!”
“要生了……”既是這種事,薛戎也愛莫能助了。一刹那愣怔之後,他忙讓出道來,“那趕緊,趕緊送她回府!”
“慢著。”榮親王宇文衍走上前來,厲聲對幾位嬤嬤道:“你們難道不知,提前破水若不及時催產,極有可能導致嬰兒嗆水而死?”
“可……我們這不也在急著趕回去……”
“此去陳國公府還有小半個時辰,等你們回去,孩子便是僥幸活命,那生下來也是個病秧子!”宇文衍怒斥兩句,而後道:“前麵就是本王府,還不快抬你們主子過去?”
“這……”掌事嬤嬤不敢依從。
這自古以來,哪有哪家大戶人家的夫人,去別人家生孩子的?這要傳出去,以後還不得有鋪天蓋地的閑言碎語?
“去!快去!”玉荷卻是不顧,並大聲對掌事嬤嬤道:“竟是這樣危險,你們也不明說!是想害死女公子嗎?”
“我們也是……”
“不能再耽擱了。”宇文衍冷聲打斷掌事嬤嬤的話,並將一角衣袍紮在了腰封裏,掀起轎簾蹲身進去,直將痛得咬著唇的沈連城抱了出來。
“王爺!您這是做什麽呀?”多少人驚呼出聲,欲行攔阻。
“這個時候,不宜坐轎。”宇文衍頭也不回,抱著沈連城便往王府的方向闊步走了去。
大感震驚的薛戎第一個跟了上去。
他有些懊惱,想到這些的為何不是他這個親家兄長?此刻抱著沈連城,緊張著她的安危的,又為何不是他……
多少人都跟了過去。當著過往行人,一個個也都屏聲靜氣,再不大呼小叫了。
沈連城在宇文衍懷裏,緊緊地揪著他的衣服,也顧不得他是不是陳襄了。肚子裏有一下沒一下的痛,都像是要將她撕裂一般,每一次,都要叫她生出一身冷汗來。
“會沒事的。”宇文衍一邊抱著她走,一邊還不忘安慰她,“當初本王的王妃也是如此,最終也挺過來了。本王府上有太醫,可以及時為你接生。”
沈連城隻覺,他安慰自己的話,是發自肺腑的――他是真心盼著她順利生下孩子。
她不禁想,這個宇文衍,她真是了解得太少了。
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啊?
她突然想到了與他初見的時候。臨安城七巧節,她就那樣撞上了他……初見時,她隻知他儀表堂堂,貴氣逼人,再後來,她除了知道他對權勢有一定的野心,也就因為向夫人而知道,他還是個難以捉摸的人,別無其他。
前麵就是王府了。宇文衍抱著沈連城,直奔王妃闕氏的居所。
闕氏一開始見他抱了個大肚子女人回家,還以為是他在外麵的情人。後來看清是沈連城,她更是吃了一驚。
“王爺,”她驚呼一聲,“女傅如何……”
“破水了,你進來幫幫她。”宇文衍直接將沈連城放在了內室的床上。
“……好。”闕氏驚忙跟了進去。
闕氏到底是生養過的。她領會了宇文衍是要讓沈連城在她這裏生產的意思,當即便吩咐下邊的人,為太醫接生做準備。
為此,太醫趕到時,很多東西準備就緒,節約了他不少時間。
男人以及閑雜人等,都退到了外室。聽著內室裏的響動,唯有焦急等待。
“幸得王爺懂的多,不然我親家妹妹怕是要凶多吉少了。”薛戎不知出於什麽心思,以兄長的身份,謝了宇文衍。
宇文衍卻道:“現在也是凶多吉少。”
薛戎驚得臉色大變,眉頭也緊皺了起來。再聽見沈連城在內室裏的叫喊聲,他急得就直在屋裏來回踱步了。
他幾乎想衝進去看看。
“薛二公子對女傅,可是有旁的心思?”宇文衍兀地問了這一句。
薛戎立時站定了,愣了片刻才道:“我是她親家兄長……在戰場上,她也算救過我性命的。”
“女傅才貌雙全,招人喜歡,再是正常不過。”宇文衍淡聲道。
“王爺誤會了……”薛戎臉上微紅,還想做解釋。
這時,陳襄從外頭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