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本來應該是每個人休息的時刻,可在深山裏的一座神廟中,此刻卻亮著光,還是警察專用紅藍色,兩種顏色漫天漫地,十分張牙舞爪。
而在神廟中卻有一個僻靜的角落,在此中顯得十分另類。
房間自然也是日式的布局和擺設,榻榻米和矮桌的搭配看起來非常經典,除此外,穿著巫女服的女子將盛滿茶的樂茶碗放在每個人的麵前,茶上的霧色氤氳,稍稍平複在場的有些波動的情緒。
就像真的穿越到了一個傳統的日式家庭畫麵中,可是在發生了之前的事情,在座的人覺得這樣怎麽都不太對味。
這三個來客當然是夜遲、雲河和百草。
“那個……”相比起夜遲和雲河幹脆不說話,低頭沉默地喝茶,百草卻是忍不住開口了,看著那個跪坐在桌子的一邊,已經將頭發微微綁起的女子――比起那個女鬼式的披頭散發,雖然此時看起來真的很讓人心安,可她還是覺得很詭異……
聽到百草的聲音,季煙抬起頭,作詢問狀的模樣地看著她,這反倒讓百草說不出話來。
這個美女真的讓她有一種超脫塵俗的感覺,那雙眼睛清澈之極,被盯著的情況下更讓人覺得不會說話。
“謝謝……”憋了很久,百草終於道。
這個環境中不算是安靜,外麵警車的光和警察工作的聲音隱約可聞,可這四個人就是能在這空間中坐出一種談判桌的氣勢來,雖然真的沒有什麽可談判的。
“沒什麽。”季煙回答得很輕巧,讓人覺得軟綿無力,像是她並不承情的樣子,讓百草感覺有點尷尬。
“啊,還有,季煙!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季煙說完話後似乎覺得沒有什麽可在意的東西了,站起來想要朝外走去,見此百草立刻急了,說道。
季煙的身形頓了頓,看背影似乎看出了這個女子歎了口氣,然後才轉過頭,露出了一個苦笑:“沒事的呀,反正他們是壞人啊。而且,叫我清泉就可以了,鶴見清泉。”
“日裔?”夜遲開口――雖說看到這樣的建築和這樣的服飾大概能有所察覺,可她看起來卻更像是一個中國人。
清泉勾起了淺淡的笑容:“媽媽是中日的混血兒。”
百草呆了一下,清泉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她的中國名字季煙一樣淡得像是煙,笑起來雖然沒有讓她看起來好一些,但卻多了一種朦朧的美感,至少人是鮮活了許多。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真想看看你媽媽,對了,你是真的用弓箭把他們……”百草先是不知道說什麽,後想到了清泉那可怕的箭術,不由得好奇。
“媽媽已經去世了,”清泉輕聲道,“這裏隻有我住,我想保護這裏。”
感覺好像有點中二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麽,百草好像想到了一個人,好像,印象中和她相似的人,是誰來著?
清泉擦拭著弓,忽然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分神抬起頭看去,卻是對上了夜遲那意味不明的雙眸――夜遲純黑色的眼睛和遊戲裏的琥珀色完全不同,可都像是寶石一樣,感覺能夠從他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兩人對視似乎沒有感覺到一點尷尬,夜遲也盯著清泉那雙和名字差不多的,像是清泉一樣清澈的眸子……
等等,像清泉一樣?
夜遲微微移開視線,卻見到本來麵無表情的女子微微歪了歪頭,輕輕地勾起了一個笑容,竟讓人看出了幾絲俏皮的味道――好像設定裏她應該是屬於冰山的類型?
接下來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一直等到警察忙完來通知他們,這幾人才準備離開,清泉倒是一直坐在原地默默地用白布擦拭著那一把古樸的弓,本來她也是要被帶走錄口供的,奈何這裏的人不是什麽尋常人物。
反正也不是綁匪,隨她去好了。
當清泉將人送出鳥居的時候,天已經開始亮起來了,時而能聽到一旁的鳥鳴聲。
“今晚打擾了。”這一次走在最後的人是雲河,隻見他就要跨出鳥居的範圍時,轉回頭看著那個曾經的未婚妻――實際上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有意義的交流。
“沒事,”清泉回答得十分禮貌,停頓了一下,她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你們都是好人。”
這個小姐姐的腦回路似乎也是很奇怪的級別,至少在說話上是看不出什麽前因後果的。
雲河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說話了。
很多人以為這個女子的性格是逆來順受的,但實際上――提出解除婚約的人正是她。
對雲河來說這件事情並不重要,他也並不打算急於一時,因而在下遊戲的時候聽說了這件事情倒是有些意外的。
至於她會因為這件事情付出什麽代價――她身後那棟建築已經十分陳舊,住在那裏的人也隻有她一個。
就像是被放棄的人。
“遲哥哥,我總覺得,那個人感覺有點眼熟?”百草走在前麵,幾乎和夜遲並排,此時她忍不住說道。
“你好像先關心一下你回去要怎麽和家裏人交代這件事情。”夜遲的回答如此,一下子讓百草臉上的臉色發白――這事情說起來不大不小,畢竟人沒事,不過更多原因還是出於百草犯了蠢,這一次怎麽都是逃不掉的。
“遲哥哥你好討厭啊!”百草忍不住慘叫。
夜遲也大概能感覺到,季煙和麻薯十分像,但是卻不能確定――不能確定的事情他一般不會做。
雖然在聽到那個名字,鶴見清泉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麻薯。
還是上遊戲後再確認吧……何況確不確認似乎都沒有什麽區別,更何況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兩個人可能是一個人的時候他會覺得有點別扭。
當然在上遊戲之前他要好好休息一下――毫無疑問的,這一次他又因為這些事情折騰了一整個晚上沒有休息了,總覺得這麽下去他或許是要成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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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遊戲的時候已經過了有幾天――除了休息一整天外,夜遲還不得不回家去處理對百草的教育工作,雖然在家長們的威逼下自己並沒有將百草成天去網吧的事情說出來,可是他這個有時候有點亂來的妹妹是不可能在段時間內接觸遊戲了。
年輕人還是要好好學習的。
在家裏忙了一天的他又休息了一段時間後才回到遊戲。
開荒團的進度如他們判斷的一樣,都沒有什麽長進,現在的幾大開荒團中也隻有盛世是通關了老三的。
那麽現在隻需要等麻薯上線去做那個任務就可以了――很不巧的是,通訊名單上的麻薯顯示的是離線狀態的灰色。
這就有點奇怪了,本來還想要問問麻薯什麽的他現在問話隻能被堵著。
“喲嗬,遲哥上線啦,任務做得怎麽樣啦!”就在這時夜遲接到了莫紮特的通訊,莫紮特現在的情緒聽起來還不錯,大概和這幾天雲河將詛咒解開了有關。
“還沒,在等麻薯。”本來這個任務主要的人物也是麻薯,不過現在找不到她人也沒有辦法。
或許還沒來得及上線?
“咦,白團子還沒上線?這幾天她都不在啊,我們還奇怪你們是什麽情況。”莫紮特也覺得奇怪,完全沒想到是出於什麽原因,麻薯才會這麽多天不上線,要知道之前的麻薯幾乎每個時刻都在遊戲上的。
夜遲沉默了一下,自覺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我再問問。”夜遲隨口接了莫紮特的話便掛斷了通訊,表情看起來有些分神。
此時他站在上次下線的位置――帝都的一條大道上,人潮湧動,他第一次有一種自己十分渺小的感覺。
或許所有人都是渺小的,會在一個時刻消失在一個時刻,再無音訊。
“麻薯沒上線?”還沒等夜遲做出下一步的反應,通訊已經響起來了,對麵的是雲河那略帶冰冷的聲音,聽得夜遲清醒了許多,“還記得百草被教訓的時候,他們說了什麽嗎。”
很多話夜遲根本沒記,但是稍稍有點印象的話卻有一句。
“季家的女孩好像也玩這個遊戲,也是很稀奇,聽說她以前從來不玩這種東西。”
有些時候巧合太多,或許就不是巧合了。
母親都去世了。
都有一雙清澈到讓人覺得不真實的雙眸。
還有那手讓人過目不忘的箭技。
種種似乎都指向了一個越來越清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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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那座日式建築時,時間好像在這裏停止了流逝一樣,一切都毫無變化,夜遲甚至覺得每一片落葉都沒有離開它們本來的位置。
清泉呢,她在哪?
夜遲踩在落葉上,腳下有沙沙的聲音響起――他走過鳥居,跨過院落前那一根長長的紅線,站在了院落前,然後看到。
一個人似乎躺在院落中。
夜遲抽了抽嘴角,加快了腳步,果不其然那個躺在地上的人是清泉――很明顯是暈倒的,蒼白的臉色讓原本就瘦弱的她看起來像是……死了一樣。
不過事實和夜遲猜的差不多,她是……餓暈的。
夜遲當然沒試圖找食物的,而是打了個電話。
“臥槽,這不是季家那個小妞嗎?你什麽時候泡上的?!”白燈提著能吃的東西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夜遲坐在看起來像是熟睡的清泉旁邊,雖然這個熟睡的妹子臉色蒼白得可怕。
“餓暈的。”夜遲回答得簡潔明了。
白燈抽了抽嘴角,忽然間十分佩服這女子,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愛,她還真的不能見死不救。
“太可怕了居然真的能這樣,季家好像做得有點過?”大概了解事情的白燈一邊找東西往妹子嘴裏灌,一邊半帶詢問半帶吐槽,“不過你怎麽知道她現在被弄成這副樣子了?別跟我說這人和你交情很深啊!”
這一帶她小時候是常來,可是不代表這座神廟她見過――很顯然一起玩到大的夜遲和這個在她印象中叫季煙的女子並不認識。
“她是麻薯。”夜遲道。
“你瘋了嗎麻薯是什麽鬼你是不是也餓瘋了……我擦?!”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白燈正清醒過來這代表著什麽的時候嚇得差點把手裏的東西都丟了。
夜遲和白燈對視著,一個表情平靜,一個的表情像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就這樣充滿驚悚的過程中,他們聽到一聲悶哼。
睜開眼的清泉似乎還沒有適應眼前的畫麵,眼睛睜了閉、閉了睜,幽幽地從榻榻米上坐起,迷迷糊糊地四下看去,搖搖晃晃,看起來下一秒又要倒地。
“霧草,姑奶奶你別倒!我不想送你去醫院啊!要錢!”白燈猛地托著她,還想把手裏的東西都塞到她的嘴裏,好在夜遲眼疾手快地製止了這一樁慘案。
事實證明,清泉還真的是被餓暈的。
“唔,大概是爸爸生氣了吧。”清泉緩過來之後小口啃著麵包――動作和在遊戲時無異,不過外表看上去的差距實在是差了很多。
在遊戲裏像是一個白團子的女子,實際上瘦弱得很,不過可能也就是這個身材所以在選擇矮人種族時不會讓自己看上去太臃腫。
“哈,你們家裏實在是很有趣啊。”這什麽玩意,不聽我的話我就餓死你的梗是什麽鬼?!白燈話裏有話地諷刺,順帶打量起了這個自己之前還沒有怎麽見過的人――烏黑的長發,精致的五官,但是氣勢卻很弱,像某種花……嗯可能連花都不算,最多像棵草。
“家裏?家裏隻有我呀。”清泉的回答讓白燈語塞。
這乍一聽像是諷刺,可是卻隻是用著陳述的口氣,說不上是不滿或者是其他的什麽。
總覺得有一點點的,可憐?
“麻薯?”夜遲手肘支在桌子上,看著她,雖然用了疑問句,可眼神看起來卻是很肯定的樣子。
清泉怔了一下,露出了一個軟軟的笑容:“阿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