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桔的新工作是在市中心,每天早上八點半上班,她早上六點就要起床,有些時候毛東看著早起的她連早餐都沒時間吃,就有些心疼。
如果前一晚不需要應酬回來的早,第二天早上毛東就會跟梁桔一起起床,然後趁著她洗漱的時候給她熬上一鍋粥或者是煮個雞蛋。
看他也跟著起這麽早,梁桔就不忍心,“我拿著麵包在車上就能吃。”
“早上寒氣重,吃冷的肯定會胃疼。”
有幾次遇上下雨天梁桔不到六點就出了門,毛東想去送她,她也不讓,恰巧那段時間毛東的公司又接了一筆大活,每天晚上都是淩晨回來,梁桔看他憔悴的樣子,也心疼。
梁桔還沒有畢業,跟公司簽的合同屬於實習協議,所以並不享受公司的一qiē補貼。公司附近有合租房,同事看見她起早貪黑的上班都勸她不如在公司附近住,可梁桔想,她要是不回家,毛東一個人肯定連一天三頓都不能保證,而且房租又成了每月額外的開銷,斟酌一番後,她決定還是保持現狀比較好。
自從梁桔和毛東有了‘婚約’後,梁桔就主動擔任起家裏的理財師。那天毛東交給她的□□裏麵有他自從生意失敗後到現在存的所有錢,雖然離買房子的首付還有一定差距,可梁桔想,隻要兩個人一起努力,總有一天,什麽都會有的。
毛東每月的開銷比較不固定,主要是請客戶吃飯,還有給公司員工發工資,相比較而言,梁桔就要少很多。
以前她每月還會為兩個人買鞋和衣物,亦或是為自己時不時買個包包或者是化妝品,而現在,她決定由原來每月買新衣服改成每三個月買一件新衣服,化妝品她也不用那些大牌子了,改成普通牌子。有一次,毛東發現她郵寄到家裏的快遞明顯少了,就問她是不是有什麽事,梁桔說:“她都找到那麽好的男人了,還打扮那麽漂亮給誰看啊?”
毛東覺得攢錢買房應該是他一個人的責任,從那以後每月他都會交給梁桔一筆錢,說是家裏每月的開銷,剩餘錢就讓梁桔給自己買衣服,梁桔知道毛東不願看她省錢委屈了自己,嘴上雖答應下來,而實際她總是偷偷把錢攢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期間梁桔回家了幾次,父母都很冷淡,她也不願多待,把買的東西放下就走。
而毛東,也總是背著梁桔去看望梁爸梁媽,不僅會買很多東西,有時候公司生意不錯時,他還會偷偷把錢放在梁家的客廳茶幾下麵。
冬去春來,一晃眼,春天的尾巴也即將溜走,迎來祈海市炎熱的夏天。
自從北星賣出去後,阿元和毛東來往的頻率就不如從前,毛東知道他跟他之間隔閡的原因,有時候他也是從沙皮那打聽阿元的消息。
跟沙皮不同,阿元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從不說出口,總是把心思放在心裏。
所以當阿元忽然去公司找毛東時,毛東也不小的驚訝了一下。
“東哥,有時間嗎?”阿元看上去清瘦不少,頭發也比之前短了很多。
“去我辦公室吧。”毛東讓前台端來一壺茶,關上辦公室的門,兩個人坐在沙發的兩端。
阿元打量了一番毛東的辦公室,毛東見他有些難言之隱的模樣。
將略微有些燙的茶水倒了一杯遞給阿元,阿元接過,喝了一口。
“東哥。”良久,阿元才開口,“能借我一些錢嗎?”
“多少?”
毛東的直接讓阿元有些遲疑。“一百萬。”
毛東並沒有直接拒絕,也沒有答應。
他向後依靠到沙發背上,抬眼凝視阿元,阿元在毛東的審視下不得不說出了錢的用處。
“前幾天我一個哥們告sù我,北星的老板打算把北星賣了。”
“開價一百萬?”
阿元頷首。
“你想把它盤下來?”毛東接著問。
“嗯。”
“為了誰?”
阿元語塞,移開與毛東注視的目光。他拿起桌上剛到的茶水一口飲完,卻忘jì茶水的溫度,險些燙到。
看阿元尷尬的狀態,毛東主動又給他續了一杯茶。
“哥。”阿元問:“你對玲姐”
“阿元。”毛東搶先道:“我跟梁桔在一起。”
他似乎是在提醒他。
“哥,你真的會跟她結婚嗎?難道你就能不管玲姐對你的”
茶杯被毛東‘嘭’一下放在玻璃茶幾上,帶著不滿,毛東臉色微怒,道:“鍾玲那邊你要是有時間就多去看看她,其他的,我能幫的,我自然會幫。”
“哥,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管玲姐了?”
“直到她重新有了家庭之前我都有責任照顧她,但隻是作為朋友的責任。”
阿元帶著不解和失望望著毛東,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就當我今天沒來找過你,北星我自己借錢去買,你就好好跟那個梁桔過你們倆的生活吧。”
他帶著氣抬腳就要走,毛東沒有阻止他,聽著辦公室的大門被嘭一下推開又嘭的關上。
他的心意,究竟又有幾個人會懂。
***
“你說你想把車賣了?”
當天下午毛東就去找了施博文,他想把那輛嶄新的寶馬賣了。
“肯定是賣不上成本價,但能賣多少你就幫我賣多少吧,越多越好。”
看毛東風塵仆仆而來又這麽著急要賣車,施博文疑惑地問:“你急需錢?”
毛東坐在他對麵,抬眼,一雙漆黑的瞳眸有了紅血絲。
他頷首,“我想把北星重新買回來。”
“你來真的?”施博文欠身,表情認真,“你家那位梁桔知道嗎?”
看毛東的神態施博文就能猜到結果。“車我可以幫你想辦法賣個好價格,可這事你確定不用跟你家那位商量?”
毛東雙手搭在膝上,沉吟半晌,答:“她能理解。”
“哎,我說哥們,你是真不懂女人。”施博文將胳膊搭在毛東肩上,“你前段日子還說你們倆打算結婚要攢錢買房,那酒吧買回來肯定不便宜吧,那房子錢呢,怎麽辦?”
“我可以再掙。”
“我要是你女人,我肯定不要你。你能為了別的女人把婚房的錢都花了,我還跟你一起幹嘛?”
毛東眉頭微皺,施博文知道是說到他軟肋處了,急忙收回胳膊。
毛東扭頭看著施博文,“我對鍾玲有愧,她當初為了幫我把北星賣了,現在我有責任幫她重新買回來。房子的錢可以再掙,北星要是被別人買了,就再買不回來了。”
“兄弟,你老說你對鍾玲有愧,無非就是你害的你大哥”
施博文是個直腸子,說起話來有時候就不經大腦,特別是對自己的兄弟。眼下他脫口而出,話說出來了才曉得說的不合適。
毛東把車鑰匙放在施博文的桌上。“車交給你了。”
“喂!”施博文想道歉,可喊了一聲隻見毛東沒回頭的隻對他擺擺手,也就罷了。
這個兄弟,肩上的擔子太重,有時候連他都不忍心看到他眼中的憔悴。
***
於言潔在孫曉壽的淘寶店實習的不錯,她也出錢投了點股份,成了個小股東。
中午於言潔到附近拿貨,就順便約了梁桔吃飯,兩個好姐妹多日未見,一見麵就有說不完的話。
於言潔特意從店裏拿了一件白色套裝給梁桔,“這是我最喜歡我們那的衣服了,你長得比我瘦,傳上去肯定好看。”
套裝中規中矩可剪裁縫製都屬於高端,梁桔曾經看見過同事的買過一件,在市麵上怎麽地都要好幾百塊呢。
“哎呀潔潔,成了老板娘就是不一樣了哈,我收了,謝謝妞。”
“什麽老板娘,八字還沒一撇呢。”
前幾天孫曉壽特意給梁桔打電話告sù她,他正式跟於言潔在一起了,為了感謝她這個小媒婆,有時間他一定要好好大請梁桔。
“怎麽樣,他對你好不,要是欺負你,你就告sù我,看我怎麽收拾他。”梁桔問於言潔,最後還挽了袖子一副擔心自己家閨女受氣的模樣。
於言潔笑,“他哪敢欺負我,我欺負他還差不多。整天在店裏,他什麽都不讓我幹,我都快閑出病啦,今天是湊巧他有事我這才跑出來拿貨。”
“喲,有人這麽疼你,你就偷著樂吧。”
兩個人吃的是西餐,每人點了一份牛排套餐,飯一上,梁桔就忍不住狼吞虎咽起來。
“孩子,你早上沒吃飯啊?”
梁桔往嘴裏塞了好幾塊牛排,模糊不清地說:“減肥。”
“減肥?再減你就沒了!”於言潔打量梁桔,伸手把著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他是不是對你精神暴力了?”
‘啪’一下,梁桔打掉於言潔摸在她臉上的爪子,“胡說什麽呢?”
“就幾天沒見,你怎麽瘦成這樣,瞧著臉上一點肉都沒有了。”
“都說了,我減肥。”
“趕緊點,到底怎麽回事?”
梁桔咬著牛排,左右看看餐廳又沒人注意到她,伸著頭朝於言潔輕聲笑道:“我跟毛東要結婚了!”
“真的!”跟她比起來於言潔的聲音不知要高出幾個分貝。
在看到周圍人的側目後,於言潔趕緊捂著嘴小聲問梁桔:“什麽時候?”
“初步是定在三年後。”
“為什麽要三年後?”
“我們要攢錢買房子,不想婚後有負擔。”梁桔切著牛排,說:“所以我現在要攢錢,先把首付攢出來,然後貸款我們倆再繼續努力。”
“你現在工資本來就不高,還要怎麽攢啊?”
“除去每月必要的開銷,像房租車費什麽的是必須花的,其他,能省就省。”
“所以你連早飯都不吃了?”
“沒有,毛東在家他不讓我省錢,我隻能在外麵背著他攢錢。像衣服啊什麽的,我都很少買,午飯我的消費也絕對不會超過8塊錢,我相信,依照我現在的消費,不久,我就能把房子首付攢出來了。”
雖然無法理解梁桔對感情的態度,但是於言潔還是要為她開心。
畢竟,梁桔已經有了幸福的目標。
“桔子,你一定要幸福,我真心為你開心。”於言潔朝梁桔端起果汁。
“嘿嘿,放心,我一定會幸福,你也是哦!”
梁桔的畢業證在6月末已經拿到,7月,她正式跟公司簽了合同,由原來的實習員工變成了試用員工,工資也比之前多了一些。
為了能把這麽好的消息快點告sù毛東,梁桔下了班去菜市場買完菜就跑回家。
結果,毛東居然比她先到的家。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梁桔看毛東在家,還在廚房做起晚飯,心中頗有些驚訝。“公司今天沒事?”換了鞋,梁桔連包都沒放就直接去廚房偷吃了一口毛東做的燉土豆。
毛東淡笑,“下午施博文幫我把車賣了,我去辦手續了。”
“車賣了?你為什麽要賣車?”梁桔筷子上的肉還沒放到嘴裏,就聽到了這麽一個突兀的消息。
看她怔在那,毛東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施博文之前的那句話真沒錯。
他貌似真的不懂女人心,不了解梁桔。
他對梁桔坦白:“北星現在的老板要把北星倒出去,我想
“你是說你想買北星?”梁桔有些不可思議地l看著毛東,“那我們買房子的錢呢?不買了?”
“不是不買。隻是,得往後拖延。”
梁桔無話,隻是一瞬不瞬看著他。
她將筷子放下,夾的肉最終還是沒有吃。
“梁桔”梁桔被毛東叫住,她回頭想聽一聽他的解釋,可是,他有苦難言。
毛東端著菜,慢慢對她說:“吃飯吧,我做了你愛吃的菜。”
“我累了,想休息。”
看她纖瘦的背影,毛東嘴唇抿緊一直站在原地,手裏做好的菜也依舊端在手裏。
晚上睡覺的時候,梁桔一直背對著毛東,雙人床上,兩人之間始終隔著一條不大不小的縫隙。
一整晚,梁桔都沒怎麽睡著,她翻身,毛東雖然沒有任何動靜,但她能感覺到,他也沒有睡著。
不知多久,當梁桔隱隱約約快睡著的時候,她聽到了一聲歎息,就是這聲歎息,宛如一把錘頭,狠狠砸到她的心裏。
早上是梁桔先醒的,她要去上班,毛東想起來給她做早餐,可被梁桔拒絕了。
“這是我所有的積蓄。”她將自己的□□放在了客廳的餐桌上。
“我不準備用你的錢。”毛東拒絕接受。
“咱倆誰的錢不都一樣?我就是想趕緊把你想辦的事辦完,然後盡kuài攢錢把房子買了好結婚。”
毛東了解梁桔的為人,雖然嘴上有時候說的話讓人聽了感覺她還是在生氣,可心裏麵,他也知道,她是心疼他,怕他一個人應付太辛苦。
***
梁桔的單位要在上海舉辦一次客戶答謝會,梁桔跟幾個同事都要一起去,至少五天時間。通知是臨時才告知的,本來沒準備安排梁桔去,可有位同事家裏有事去不了,梁桔隻能作為替補,把出差的員工名單補齊。
晚上的飛機,梁桔下午回家收拾行李。毛東這幾天常常在郊區電話信號不好,再加上自從梁桔知道毛東要買北星後兩個人之間就仿若隔著一層紗,梁桔想,她出去幾天也好,就當散心了。
收拾好行李梁桔留了一張紙條放在客廳的飯桌上,是同事開車送她回來的,她又不好意思讓人家久等,就匆匆下了樓。
送梁桔回來的同事叫方偉奇,是梁桔小組的組長。
方偉奇三十三歲,北京人,離過婚,身材稍微有些胖,可長相卻清秀,戴著眼鏡也是斯斯文文的。
見梁桔出來,他趕緊從車裏下來伸手替梁桔拎過行李。
“謝謝啊,其實不沉,我一個人可以。”梁桔說。
“沒事兒,男人肯定比你力氣大。”方偉奇開的是一輛棕色的帕薩特,據說這車是他離婚後才買的。
方偉奇上了車,梁桔也隨他一起。
車子直接開去機場,路上正巧遇到修路,壓了一會兒車。
方偉奇是北方人,性格直爽,看著路況不太好,車裏梁桔心情也貌似不高,他就將車裏的電台打開,調到一個播著流行歌曲的電台。
方偉奇將車窗玻璃搖下,一陣溫熱的熱風就撲麵而來。
“你家住的離公司也太遠了,平時上班方便嗎?”方偉奇點了一支煙,問梁桔。
“這是我租的房子,等將來買房子了,應該會在市內買。”
“你不會是要結婚了吧?”方偉奇語氣聽上去很驚訝。
“怎麽,很意外嗎?”
方偉奇笑,“不是,就覺得你才剛畢業,就馬上要結婚,不太符合你們這一代年輕人的性格。”
梁桔噗嗤一聲笑出口,方偉奇又道:“結婚可是大事,別像我似的,才維持了半年就離了。”
梁桔漸漸斂了笑,麵上表情複雜,方偉奇轉移了話題,“我手上有一套新房在市內,這幾年一直想賣,你要是真想買房可以去看看,保證給你最低的價錢。”
“好啊。”
到上海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在飛機上梁桔一直關機,一下了飛機,她就感覺一股熱氣朝她身上撲來。
她把手機打開,收到毛東的信息。
“上海氣溫濕熱,注意防暑。什麽時候回來提前告sù我,我去接你。”
注意到發信息的時間是兩個小時前,梁桔想了想,並沒有立即回短信。
酒店離機場還有一定距離,在車上,公司經理把這從出差的相關文jiàn都分發到大家手裏,梁桔拿資料看了一遍,發現這次會議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在一家叫白斯威的酒店舉行。
“據說啊,這家酒店的老板姓白,人長得特別胖!”一位同事說。
“你說的是他哥哥吧,他們家是兄弟倆,弟弟長得比哥哥帥多了。我有個姐妹在上海一家會所上班,就給我看過許多上海有名氣的富二代照片,我見過這家老板的照片,弟弟那帥的,嘖嘖,怎一個地動天搖啊!”
“你上次說他弟弟叫什麽名?”一位戴眼鏡的女同事伸著腦袋問。
“叫白斯,那張臉長得,哎,真叫人春心蕩漾啊!”
車裏一陣嬉笑,梁桔卻仿若從濕熱的空氣裏清醒過來。
女同事繼續說,語氣惋惜,“可惜啊,一條腿跛了。”
梁桔明顯感覺到自己徹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