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

茗旗兒

51.一步步靠近

書名:一個男人 作者:茗旗兒 字數:12515

晚上,毛東回家推開門,就聽到客廳調高的電視聲。

他站在玄關處邊換鞋,邊探頭往客廳裏望去。

電視裏正播著八點檔電視劇,客廳卻沒有人。沙發前的茶幾上隨意放了幾袋被打開的零食,毛東走到茶幾前將鑰匙扔在上麵轉頭看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人。

“我回來了。”他高喊一聲。

“回來了?我在廚房!”

終於聽到了她的聲音,毛東微微淺笑。

還沒到廚房就聽到裏麵炸東西的聲音,油鍋剛開,剛下鍋的東西噗呲噗呲直響。

“你幹嘛呢?”

“我呀!”

“小心!”

梁桔要炸裏脊肉,可放肉的筷子沾了水,碰到沸騰的油,油立馬劈劈啪啪地濺出鍋外,一滴油濺到了梁桔的手上,她啊了一聲,一疼,順手就把筷子扔到了鍋裏。

毛東先梁桔一步一把將她拉向身後,才關了火,拿起鍋蓋把鍋蓋上。

“你小心點。”他語氣有責備之意,舉起梁桔的手放在燈光下仔細看,“沒傷到別的地方?”

本來一片好意是想做好一頓飯等他回來給他驚喜,可現在沒弄好,反倒是幫了倒忙。

毛東牽著梁桔去客廳擦藥膏,梁桔垂頭喪氣道:“完了,一天的辛苦都白費了。”

藥膏輕輕抹在燙傷的地方,冰冰涼涼。

毛東抬眼看她,“不是讓你吃飽等我嗎?”

梁桔嘟著嘴,“那我也不能自己叫外賣看你餓著肚子回來啊。”

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毛東不語。

藥膏擦完,毛東將藥箱收好。“好了,你就老實坐在這裏。”

“那飯怎麽辦?”梁桔捂著肚子問:“筷子都扔下鍋了,開飯吃什麽啊?油炸筷子?”

毛東將藥箱放回到原處,回身輕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我去做。”

“你做飯?”梁桔驚詫道:“你會做?”

毛東挽起袖子了,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毛衣,頗有些家居之風。

“不會做也比吃油炸筷子好。”

他打趣,卻換來梁桔一記白眼,“那看你的了。”

“今晚保證讓你吃到炸裏脊。”

毛東手法熟練,動作利索,沒一會兒就把梁桔造的爛攤子收拾幹淨,並且還一連做好了三道菜。

梁桔倚在廚房門口看他幹活的背影,毛東做起事來一點不馬虎,連切菜都切的很精致。

廚房淡黃色的燈光灑在廚房裏,幾乎將全部溫度都照在了毛東的身上。他寬碩的肩膀既有男人的安全感,做飯嫻熟的舉動也有居家的溫暖。

梁桔含笑不語注視他的一舉一動,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在狹小的廚房裏,從梁桔的角度看過去幾乎是占據了廚房五分之一的空間。

她忽然覺得,能讓她碰到這樣一個在外冷漠成熟,在家溫暖細心,又長得一副讓人垂涎麵孔的男人,真是她梁桔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最關鍵的是,他信任她。

不知怎麽,梁桔又想起那次蘭藍用視頻和錄像來挑撥她和毛東之間的關係,可是最後,毛東居然問都不問她。

想著想著,她不由得笑出聲。

“怎麽,餓傻了?”

毛東正好端著做好的飯菜轉身往客廳走,就看見她站在那,一個人傻笑。

“沒有,我隻是覺得你這麽能幹,我太幸福了。”梁桔也隨著他走出廚房。

毛東說:“你可是有任務的。”

梁桔擺筷子的手一頓,好奇問:“什麽任務?”

毛東用紙巾擦手,隨手指了指,“把這些都吃光。”

“YESSIR!”梁桔毫不猶豫打了個軍禮。

想起今天在超市還買了幾瓶罐裝啤酒,梁桔反身就去廚房拿。“對了,我今天碰到你一個朋友。”她站在廚房對客廳裏的毛東說。

“誰?”毛東聲音低低地。

“他說他姓白。”

“姓白?”

毛東沒有再說話,梁桔高高興興拿著啤酒從廚房出來,就見他依然站在飯桌邊,手裏還拿著擦手的紙巾,隻是眼眉微蹙,動作遲緩,黑眸恢fù到鋒利的神色。

“你怎麽了?幹嘛站著不動啊?”梁桔拿著啤酒走到桌邊坐下,朝毛東舉舉手,“我今天才買的,喝點?”

毛東淡漠看酒瓶一眼,緩緩把手裏的紙巾扔到垃圾桶裏,“他今天去找你了?”

梁桔反應過來毛東指的是白毛,點頭,“我今天去超市出來的時候他正好在街對麵,最後還是他送我回來的。”

“他都說了什麽?”

“你們真的認識?不會這麽巧吧?他可是蘭藍的男朋友。”

“蘭藍?”

“就是上次送你手機讓你看視頻的人。”

顯然,毛東並沒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他回答了她第一個問題,“我們是認識。”

而且,不單純是認識那麽簡單。

梁桔對毛東的突然冷淡並沒有太多疑慮,她拿了兩個杯子分別倒滿啤酒。

毛東輕輕看她一眼,梁桔笑眯眯把酒杯遞給他,“我這是在你麵前喝,沒事沒事。”

菜不多可每一道都是出自毛東的手藝,梁桔當然要捧場,至於減肥,她想那是明天的事了。

軟炸裏脊皮酥肉嫩,梁桔一連吃了好幾塊,“好吃,比我做的好吃。”

毛東把孜然放在她盤子邊,“晚上還是吃清淡的好。”

“哎呀,這不是你做的嗎,別人做我還不吃那麽多呢。”

他倆相對而坐,四人飯桌既不那麽擁擠又不顯得空蕩。

梁桔喝了口水,看著毛東慢慢吃著飯,問:“他好像不是本市人,這裏的朋友不多。”

梁桔的口吻很隨意,就像無意中那麽隨口一說,可毛東聽了這話就覺得事沒有那麽簡單。

“你不用跟他接觸,最好遠離。”

“為什麽?他可是你的朋友啊?”

果然,白斯肯定是把他跟他之間最能讓人接受的一麵說給梁桔聽,毛東想,他是有意接近梁桔。

梁桔繼續道:“聽說今年過年他是自己在這裏,我還想”

“不行!”不等她把話說完,毛東已經放下筷子阻止了她的想法。

毛東嚴sù的神態還讓梁桔嚇了一跳,她愣愣看著他,連筷子上夾的菜都忘jì了,肉‘啪嗒’一聲掉回到盤子裏。

“你倆是怎麽回事?他說你們之間有誤會。”梁桔問。

興許是意識到了剛才的激動,毛東把那塊裏脊肉重新夾到了梁桔盤子裏。

“沒事。吃飯吧。”

***

吃飯鬧得不愉快並沒有讓梁桔對白斯的事情有過多的探究,她總是以為白斯和毛東之間有誤會,男人間的事她不方便過多去打聽。

有幾次,梁桔想通guò沙皮打探,可沙皮隻是說不太清楚,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梁桔想想,反正不是什麽大事,也就沒再問。

毛東和施博文的生意已經步入軌道,一天比一天忙,眼瞅快到新年,兩人誰都沒有放鬆狀態。

一天晚上從工地回公司,施博文賴在毛東的辦公室不肯走,毛東叫了外賣就跟他一起等著。

樓下保安送上來一個信封交給毛東,說是今天白天快遞送來的,毛東看著桌上的信封輕輕皺了皺眉。

“什麽東西?”施博文拿著水杯走到辦公桌前探著身子看了看,順勢坐在桌沿上。

信封鼓鼓的,裏麵像是塞了不少東西。

施博文把信封拿在手裏掂了掂,問:“我幫你打開?”

毛東坐在桌後的黑色皮椅裏,頷首。

信封被刺啦一聲撕開,施博文把裏麵的東西倒在桌上,數十張照片嘩啦一聲盡數掉了出來。

第一張照片,一身白色羽絨服的梁桔挽著於言潔走在校園裏,臉上有笑,應該是正跟於言潔討論著什麽。

第二張照片,梁桔坐在教室後排聽課,低著頭,在紙上寫什麽東西。

第三張照片,梁桔拎著大包小卷的東西正在過馬路,雖然辛苦,可眼神很明亮。

照片一張一張翻下去全是梁桔的,有在學校的,有在教室裏的,還有,就是跟毛東在一起的。

施博文詫異地看著照片又看向毛東,問:“你得罪誰了嗎?”

毛東保持原先的動作靜靜坐在椅子裏,他眼神淡漠嘴角繃緊,桌上的台燈斜射出他棱角的側臉和犀利的眼神。

“他在威脅我。”

果然,那個男人開始動作了。

施博文聽不懂他的意思,毛東的話隻能說明他知道這些照片是誰拍的,或者是,是誰找人拍的。

“用不用我幫你?”施博文問。

毛東搖頭,“他等不及,想要逼我而已。”

“你指的他,是誰?你仇家?”施博文追問。

毛東的視線再次落在那些照片上,手指輕輕在桌沿一下一下敲打。

“一個故人而已。”

毛東說:“他隻是想告sù我,這個遊戲,他才是指導者。”

施博文聽得一頭霧水。

毛東將白斯的事情簡單告sù了施博文,施博文擔心白斯會對梁桔下手。

黑色皮椅轉了個角度,對著窗外的夜景。一覽無餘的景象是由萬家燈火點燃,望不見盡頭的車燈和人行道兩旁密密麻麻的人群裏,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個故事,誰能保證,我的故事不會牽扯到你故事中的主角?

施博文問:“你真不打算把事情真相告sù她?”

毛東背對施博文,聲音低緩。“告sù她,她隻會為我緊張,依照她的性格,她會直接去找白斯,事情隻會更糟。”

“那白斯就不會動梁桔嗎?”

施博文直截了當的問題直接戳到毛東的心窩裏。

他不敢保證。

施博文是急性子,沒有毛東那麽好的分析能力。他說:“我可以找人去保護她。”

“保護她,會讓白斯覺得我們在怕他。”

“那到底怎麽辦?”

施博文又看了一眼照片,隨手將照片推到了桌角。他這一推,把最底下的一張照片給露了出來。

“你看!”這張照片並不是梁桔,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長相與白斯有幾分相似。

毛東死死盯著照片上出現的兩個男人,一個胳膊上有紋身,是一隻凶猛老虎的臉。

這個男人,是老虎――當年殺死毛北的凶手。

很顯然,照片上另一個男人就是白斯的大哥,也是當年那場駭人慘案的背後指使者。

照片擺在桌麵上,卻像是一塊墓碑,在祭奠著過去的一點一滴。

白斯是想通guò這張照片告sù毛東,他大哥的凶手就在他的掌控裏,報不報仇,由他自己決定。

“白斯想拿什麽跟你交換?”施博文突然問。

白斯的腿是毛東打斷的,他不可能好心來替毛東報仇,他一定是有他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的腿。”毛東抽出一根煙,打火機‘叮’的一聲打開,煙被點燃。

尼古丁的味道瞬間充斥了辦公室。

他說:“他要用我的腿,去祭祀他斷的那條腿。”

施博文嗤笑,“你要是真答應了,他不僅能給自己報仇,還能通guò你的手清除自己的眼中釘。”

這個道理不用施博文說,毛東也知道。“白家現在還是白斯的父親白玉成做主,依照白斯的性格,他不會看著這麽雄厚的遺產全數落到他哥白威手裏。”

施博文道:“白玉成一把年紀,聽說現在還一直躺在醫院裏,隻要他一死,他家大部分的產業就會立馬落入到白威手裏,白斯當然著急。不過白威還算有良心,為了保住他爹的命,找了不少人在病房門口看著。”

見毛東不語,施博文繼續道:“如果他哥是死在你手上,他就可以把全部責任推到你身上了,到時候,你就成了白家的敵人。”

美其名曰是為毛北報仇,實際上是為自己清除障礙。

這一招,果然毒辣。

***

那頭毛東收到了白斯威脅的照片,這一頭,梁桔也沒閑著,被蘭藍騷擾了一整個上午。

白斯已經正式跟蘭藍分了手,蘭藍崩潰,以為這事就是跟梁桔有關。

也不知蘭藍是怎麽知道梁桔住在她表姐家,還找到了表姐家的地址。

“你怎麽找到這裏的?”梁桔以為是表姐出差回來了,她聽到敲門聲就急忙去開,可等她打開門的時候發現門外居然是蘭藍。

蘭藍明顯是哭過,雙眼紅腫。“你說,你怎麽去勾引白少的,能讓他跟我分手!”

“白什麽少,什麽分手,大冬天你腦袋凍傻了吧?”

“就是你,就是因為你,不然白少也不能跟我分手!”

蘭藍站在走廊間大呼小叫,梁桔不滿地訓了她一句,“你小點聲,別整的鄰居都知道你在這裏耍潑。”

“梁桔,你都有毛東了,為什麽還要來跟我搶白斯!”說著說著,蘭藍居然當著梁桔的麵就大哭起來。

這哭聲回蕩在走廊裏聽得格外突兀,梁桔煩躁,就不願搭理她,“他跟你分手你找他去,找我有什麽用,神經病似的。”

梁桔伸手就要關門,可蘭藍正好就站在大門邊上,她關門,她不讓,抬手就去擋,門一關正好就夾到了她的手,蘭藍頓時大嚎一聲,梁桔嚇得立馬推開門。

“你有病吧,你用什麽手去擋門啊?”

梁桔急忙去看蘭藍的傷口,中指和食指立馬腫了起來,皮膚上還出現了嚇人的青紫。

“梁桔,我愛白少,你把他還給我吧,我求你了!”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心疼的,蘭藍就這麽嚎啕大哭。

梁桔怕她惹來鄰居的不滿,急忙拽著她進了屋。

門沒有徹底關上,兩個人站在玄關處。

梁桔說:“你跟他分手,是他變了心,你找我求我也沒用啊。”

“可是他曾經當眾給你送花,還開車送你,你說,他不是在追你嗎?”

蘭藍現在是壓根一句話都聽不進去,梁桔無奈,隻能繼續跟她解釋:“他沒有追我,隻是為了上次在北星喝酒的事情道歉,我都有男朋友了,幹嘛去招惹他?”

蘭藍哭著不說話,梁桔看她可憐,手指頭又被夾傷了,就尋思給她擦點藥膏。

“你跟我進去上藥吧,這手別落下病根了。”梁桔指著蘭藍的手,蘭藍卻沒有接受她的好心。

蘭藍抓住梁桔的胳膊,哭著說:“你跟毛東關係那麽好,你那麽愛他,你為什麽要來跟我搶白少!梁桔,我求你,我給你下跪,你把白少還給我吧,我不能沒有他啊!”

梁桔徹底黑臉,這丫頭怎麽就聽不懂人話啊。

門口忽然有響動,梁桔急忙推門,發現表姐拎著行李箱居然站在門外,而且看樣子並不像剛剛才到。

“姐?”梁桔訥訥喊了一聲。

茗宣姐瞟了一眼蘭藍,盯著梁桔,問:“毛東是誰?”

梁桔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這下可真是壞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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