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煙喬把頸後的拉鏈往下拉了一截,然後側著臉將肩膀上的衣服緩緩扯了下來,燈光下,露出一片潔白圓潤的半個膀子。
薛紹的眼神倏然之間黯了下來,他的腦海中瞬間想起了六年前仲夏夜的那個晚上,也是在這樣迷離的燈光下,她露著雪白的膀子,仰著巴掌大的臉,一字一句對他說她比他小很多。
那時他卻並不把她放在心上,他見過的女人實在太多,她於他來說,不過長得漂亮一點,隻是太過於青澀,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她家的鐵器廠,那個薄霧迷城的時候,他斷不會把她接到大帥府裏去。
可是偏偏那一年冬日的夜晚,她穿著紅緞子夾襖盤腿坐在沙發上低頭繡著一方帕子,璀璨的燈光下,有那麽一瞬間,他的臉前立時浮現出母親的身影,同樣的場景,雖然他明知道這種感覺不對,可是偏偏,那時父親剛過世不久,他實在太過於心痛,那一晚竟鬼使神差就要了她。
他早早已經決定要對北方軍內部進行清洗,既然她都已經是他的人了,何況她對他還那樣重要,所以他立時便決定將她送到日本去,隻有這種,她才能保全自己,躲過這些紛爭,萬一事態不好,他連自己都保不住了,最起碼,她在日本還有一條後路。
於是他送她東渡日本,再回來的時候,她竟然長得越發的動人起來,她年少時漂亮歸漂亮,可是總嫌清冷了些,好像不管怎麽靠近,都走不到她的心裏去,可是現在她身上的氣質,竟變得與那時截然不同。
仍然漂亮,可是骨子裏卻多了幾分迷人的味道。
他正盯著她的細長而形態優美的頸項出神,卻見範煙喬低頭從胸前抽出一疊資料來,她抬頭看著鏡子裏的他一眼,然後緩緩轉身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了他。
“我隻在安德烈的房中發現這一份文件,我剛才看了一眼,應該就是這份了……”她往前走了幾步,將文件遞到他的麵前。
薛紹站在門口看著她,卻並不接那文件,嘴裏卻淡淡問道:“你殺人了?”
範煙喬拿著文件一愣,接著便如實在承認道:“是,我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因為我從安德烈的房間裏出來時,被他發現了,而且我身上帶著的資料也引起了他的懷疑……”
她跟他解釋完這些,抬頭看著他,挑眉問道:“我殺人的事情才剛剛發生不久,按理說他們不會發現的這麽早,那大少是怎麽發現我殺人的?”
薩爾曼在酒店是一個人住,而且看他當時那種狀態,很明顯晚上並沒有約人,而她包的那個房間,還不到退房的時間,所以更不可能被侍應發現,難不成是安德烈醒了,然後走露了風聲?可是她給他下的藥的劑量雖然不多,卻也足夠他睡到淩晨的,而現在才不過十點鍾,他應該也不會醒來,所以薛紹說她殺人了,她到是很好奇他是怎麽知道的。
她盯著薛紹的眼睛,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薛紹卻隻是麵無表情地低聲說了句:“你身上有血腥味……”
範煙喬聽了他這話,臉上一愣,反應過來時,心底卻隱隱升起怒火來。
她的手上有血腥味,是因為她走得實在是太匆忙,來不及細細地清洗,再加上他常年與這種味道打交道,對這種味道太過於敏感,所以即便是很細微的味道,他也聞了出來。
其實本來也沒什麽,可是偏偏他的語氣在她聽來有一絲絲的嫌棄,所以她反應過來時,心裏不悅起來。
她這些年,雖然對殺人一事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早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可是真正殺人的時候,那種生命掙紮著消失的感覺卻猶是讓她的心理難受起來,若不是今天情況過於緊急,其實薩爾曼完全用不著死,她的心裏已經有些內疚了,可是薛紹卻用這種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來,她著實有些接受不了。
他們兩人的手上,誰又比誰更幹淨一些呢?
她盯著薛紹的眼睛,眉頭一挑,輕輕笑了起來:“血腥味?大少還怕聞到血腥味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身體靠到他的胸前,頭也不回地將手裏的文件往洗臉台上一扔,然後攀著薛紹的胸口將右手在他的臉前晃著,低聲說道:“我不過才殺了一個人而已,大少殺了多少人?”
她含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大少的手上,怕是已經成千上萬了吧?”
薛紹低頭看著她,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淡淡說道:“我說那句話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我不喜歡你殺人而已……”
“不喜歡我殺人?”範煙喬聽到他的這句話,聲音猛地拔高,她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竟然說不喜歡我殺人?”
她眼中一下子蒙上淚水,剛剛用力裝出來的不在乎瞬間就煙消雲散。
她咬牙切齒地瞪著薛紹,手指指著外麵厲聲說道:“大少把我送到那種地方去,一去就是五年,我過的什麽日子大少可知道?每日超越極限的訓練也就罷了,你說我手上有血腥味,你可知道我每星期要上三節解剖課,這五年下來,經過我的手的屍體沒有一百具也有八十具了,還有色誘課,大少,說到這裏我倒要感激你了,是不是?我應該感激你禁止我上實踐課,我應該多謝你,要不是你的要求,說不定我也會和其他學員一樣,站在講台上和男學員當眾將男女那點事表演給大家看……”
她說到這裏,胸膛急促地起伏著,臉上已經氣得慘白起來,一邊說著,一邊掉著眼淚,嘴唇都顫抖起來。
她狠狠地揪著他的襯衣,尖著嗓子問他:“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
薛紹仍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他垂著眼簾,扣著範煙喬的手扭頭就向客廳走去。
範煙喬一邊用力地往後退著身子,一邊喘息著說道:“薛紹,我告訴你,我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範煙喬了,若是真的動手的話,不見得我會輸給你!”
薛紹聽到這句話,猛地將頭扭過來:“你不會輸給我?”
他扣著她的手腕猛地將她扯到自己的胸前,眯著眼睛看著她一字一句問道:“我現在就給你機會,你試試看,你訓練了五年到底會不會輸在我的手上!”
範煙喬咬著牙:“你別逼我……”
他扣著她的手腕用力往外拖著她的身子,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就逼你了……讓我看看這五年來你都學了什麽東西……”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範煙喬猛地甩到了臥室裏的床上,範煙喬被他甩得頭暈腦漲,反應過來時,剛要起身,薛紹的身子便如山一般地壓了上來,他一把扣住她的下巴,逼她抬頭看著他的臉,然後冷聲說道:“我逼你了……你又能如何?”
六年前,他握著她的手逼他親手殺了那隻狼犬,逼她遠走他鄉,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緣故,自己也不會背景離鄉這麽多年,他從來都隻把自己當做他手中的一件工具,因為母親的緣故,她不得不屈從於他,可是換來得卻是什麽,她一味地屈服,他卻一步一步更加地逼近,現如今,他更逼她動手殺他。
她這五年來心底的委屈和不甘頓時化做熊熊的怒火,她冷冷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薛紹,這是你逼我的……”
這一刻再也不管母親到底怎麽樣,她已經盡力了,若是她死了,她也不求別的,隻求薛紹也能痛快地結束母親的生命,這樣一來,他們一家又可以在天堂相遇了,她已經過夠這種行屍走肉的日子,也許死比生更容易,更適合她。
薛紹低頭看著她,麵無表情地說道:“是,我逼你的……”
他的話音未落,範煙喬的手猛地抬起來,手中捏著一根發針就往薛紹的頸間去刺!
那發針上喂著毒藥,她想,這一次他即便是不死,也一定會付出不輕的代價。
可是就在她的手抬起的一瞬間,薛紹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目光往她的手中看去,直到看清她手裏捏著的那枚閃著烏青色幽光的發針時,眼中一黯,他低頭看著她,一臉陰沉地說道:“你竟然真的動手?”
範煙喬的手上一痛,咬牙看著他,抬著下巴說道:“這是你逼我的……”
“所以你就希望我死?嗯?範煙喬?你就想讓我死在你的手上是不是?”他鐵青著臉看著她,他做夢也沒想到,她一上來就敢用殺招,竟然想直取他的性命。
“你就這麽想讓我死嗎?你連你的母親都不顧了嗎?你當真都不顧她的死活了?”
他的話音還未落,範煙喬的眼淚就一下子掉下來,她哭著問他:“我顧她?我還怎麽顧?你連見都不讓我見,我為了她才苟且活到現在,薛紹,我已經忍了你很久,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你逼我,我就讓你死!”
“讓我死!”他氣得眼睛都紅了起來,他咬著牙狠狠一用力將她手中的發針一下子甩了出去,“你怎麽讓我死?嗯?你怎麽讓我死?就憑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在她的身上摸索著,摸到她的大腿上時,他的眼神一黯,伸手一把將她的裙擺掀了起來,他扣著她的雙手,抬起身子低頭往下看了一眼,然後一把將那把匕首抽了出來,他拿著那把匕首低頭惡狠狠地瞪著她:“就是這些東西?你就憑這些東西想讓我死?範煙喬,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範煙喬早在他摸到匕首的時候心就已經涼了,如今一聽他這話,心中瞬間絕望起來,她臉如死灰地閉了閉眼,顫著聲音說道:“是,是,我小看你了,你殺了我吧,我早就已經活夠了……”
薛紹咬牙看著她,氣得臉都已經黑了,他用力將那把匕首拋到了門外麵,然後低頭猛地咬上了她的唇。
範煙喬的唇上瞬間一疼,嘴裏便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本能地把頭往旁邊一偏,想到躲開他,可是頭剛一動,他的一隻手便伸過來牢牢地扣住了她的下巴,他惡狠狠地盯著她,舌尖便強勢地渡了過去。
範煙喬的鼻息間猛然被熟悉的氣息充斥起來,那種屬於薛紹特有的帶著鐵硝的味道如蛇一般地沿著她的每一個毛孔透進她的心底最深處,範煙喬的腦子裏轟地一聲響,五年前和他曾經親密接切過的那些片斷瞬間就充斥在了她的腦海裏。
像是要被撕裂的疼痛和他無窮無止霸道的索取,她的身子不由得本能地顫了起來。
“不……不要……”她啞著聲音喘息著說道。
薛紹的手用力將她的裙擺扯到了她的腰間,一手沿著裙擺的下方鑽進了她的胸衣裏,另一手卻將她的雙手緊緊地扣在她的頭頂上方,他低頭看著她,一言不發,手上的動作卻用力起來。
範煙喬閉了閉眼睛,將頭用力一偏:“大少!”
薛紹一下子吻空,他皺眉看著她的側臉,卻聽她柔聲說道:“你放開我,我自己來……”
她的話一說出口,薛紹的眉頭便緊緊地皺了起來。
範煙喬緩緩睜眼看著他,輕聲說道:“大少……我這些年學了好多,讓我來服侍你……我……我會讓你舒服的……”
“還想殺我?”她情緒轉變得太突然,他根本不相信她一下子就變得順從起來。
範煙喬仰著臉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說道:“我殺你有多難,我自己心裏也清楚,活著雖然難,可是好歹還有母親,剛剛是我頭腦發昏了……”
薛紹低頭盯著她的臉,一句話也不說。
範煙喬接著說道:“大少,讓我來伺候你吧,若是我伺候的好,請你放我回奉天……我……我實在是太想赫蓮娜了……”
薛紹沉默了一下,然後鬆開了她的手,直起身子緩緩站了起來。
範煙喬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撐著床坐了起來。
她把腳上的高跟鞋踢掉,然後背過身子站在薛紹的麵前柔聲說道:“大少,後麵的拉鏈我夠不到,你幫我拉開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側頭把長發挽到了胸前,修長而美好的頸部線條瞬間呈現在薛紹的眼前。
薛紹隻沉默地看著她,一動也不動。
範煙喬等了一會兒,低著頭輕聲說道:“大少還在懷疑我要但借機殺你嗎?我說了……剛剛我隻是被那說得那些話氣昏了頭……我知道殺你有多難,所以我不會那麽傻了……我跟你說我五年學到了很多東西,其中我學到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能低頭的時候就要低頭……”
“你不知道吧,我剛去的那一年,因為不肯看別人色誘實踐,所以被少佐罰關禁閉……我在那裏麵餓了四天四夜,最後放出去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虛脫了,在醫院裏昏迷了好多天,再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想通了,不過是讓我看著別人實踐而已,我又有什麽好想不開的?所以,大少放心,我現在這樣做,隻是想讓接下去的一切少些痛苦……大少……你又怕我做什麽?”
她低著盯著自己的腳麵,語氣柔順的說了這番話,薛紹聽到她說她隻是想讓接下去的事情少些痛苦的時候,心中一動,瞬間想到了他們第一次時她的樣子。
他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捏著拉鏈頭緩緩往下拉了拉。
範煙喬背對著他,將肩膀上的衣服輕輕退了下去。
沒了著力點,裙子瞬間就滑落到了地毯上。
薛紹的眼眼一眯,卻聽範煙喬接著說道:“還有胸衣……”
薛紹伸手去解胸衣上的緞帶,他勾著手指剛剛解開最後一節的時候,範煙喬伸手托著胸衣下擺緩緩地轉過身來。
她雙手捂在胸口,仰臉看著薛紹,眼神柔和地說道:“大少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原諒我剛剛的無知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將胸衣摘下來扔到了地毯上,裸著上半身亭亭玉立地站在了他的麵前,卻伸手將他的手拿起放到了自己柔軟的胸部上。
薛紹冷著臉看著她做的這一切,一直到手心緊緊地貼上她的柔軟時,臉上才微微變了色。
範煙喬盯著他的眼睛,伸手一把箍住他的頸項,踮著腳吻上了他的唇,薛紹的眼神一黯,手自她的胸口滑到她的腰間握著她的腰猛地將她扯離自己的身體。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著,臉上卻黑得幾乎要滴下墨來,他眼神陰鷙地看著她的臉,啞著聲音說道:“我不需要你用這些方式取悅我,我也不喜歡女人主導我,你剛剛說你之所以這麽做是想要接下來的一切不那麽痛苦……那好,由我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用力地吻上她的唇,手上用力一帶,握著她的腰將她一把抱到了床上。
範煙喬的臉色一變,薛紹便跪在床邊壓了過去。
他低頭看著她,輕聲說道:“讓你覺得這種事情很痛苦,是我那時太過於放縱自己,你放心,今後不會了……”
他說完,不待她說話,便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他這一次,真的是極盡溫柔的來對待她,即便是吻她的時候,也再不像從前那樣的野蠻。
他的手沿著她的身體輕輕地撫摩著,使她盡量放鬆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卻在她的胸前細細地柔捏著。
範煙喬剛開始還繃著身體防備著他,可是過了一會兒,卻終於抵擋不住他的溫柔攻勢,整個人都開始軟下來。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水到渠成般地自然,盡管到最後一刻的時候還是有些不適,可是比起第一次來卻實在是好得太多,越發到最後的時候,她卻反而開始期待起來。
她的雙手攀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已經滲出了細汗,身體也開始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含著她的唇細細地吻了半天,許久之後,他的額頭已滿是薄汗,汗珠沿著眉峰一直滑到了他的眼睛裏,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眸子卻如同被水洗過一般,顯得更幽深起來。
她的全身泛著粉紅的顏色,臉上的表情益發地迷離起來,隻是卻緊緊地咬著唇不肯出聲。
他低頭看著她,心中一動,整顆心都柔軟了起來。
終於到最後的時候,她卻再也忍不住低叫起來,他閉著眼睛抱著她,同她一同沉入了無盡的漩渦裏。
薛紹的腦中有短暫的空白,他伏在她的胸前重重地喘息著,聽著她嗵嗵的心跳,心底裏卻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當初青木和他商量這次間諜計劃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他將近六年的時間沒有見過她,腦子裏一想到的時候,便有些急不可耐起來。
那份明細對他來說並不見得重要到哪裏去,他們即便是買了再新式的武器又能怎麽樣呢?難道他就不會買嗎?
隻不過日本方麵想要把事情做得萬全一些罷了,他覺得這樣做也好,於是便點頭同意了,當他們說起這個計劃的時候,他想,是時侯讓範煙喬回來了,所以他特別指明讓她來做這件事情。
他在她到上海之前,就已經不顧眾人的反對,秘密地跟了過來,並且在遠東飯店提前做好了布署,飯店的經理和幾個侍者已經被他手下的人買通,如果範煙喬一旦失敗,他還有其他的後招可以彌補,可是他卻沒想到範煙喬把事情做得這樣漂亮。陣陣協才。
他對她原本也沒什麽大的期望,可是她卻出乎他的意料。
他初初見到她的時候心情當真是極好極好的,可是他卻沒想到,她三言兩語就將他的火氣挑起,最後她自己卻也生起氣來,咬牙切齒地想要殺她。
所以當他看到她真的舉著喂著毒藥的發針要刺他的時候,心底的失落簡直是無法言語。
就在他失望得恨不能立即坐車回奉天的時候,她卻忽然就轉了性子,拿出學校學到的那一套來對付他。
可是他是什麽人?這些年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多少女人投懷送抱用的無非都是她那些招式,可是他根本就不需要她那樣做,他向來都是要主導一切的,於這種事情上,更是二話不說要由他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