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不由得淡淡挑了挑眉。
俄國自沙皇下台,內亂之後,有不少沙皇時期的貴族被逼上了絞刑架,越是在沙皇時期風光無兩的貴族,往往下場會更慘,他們的家屬或被流放,或被逼流亡到了中國境內。
這些流亡的白俄人裏,自然是少不了高挑美豔的白俄女子,而這些女子一旦到了哈爾濱或奉天,由於語言不通,沒有謀生技能,迫於生計,幸運點的可以去馬迭爾之類的賓館裏當服務生,或是去俄國人開的皮貨館裏當營業員,可是大多數女人卻隻能流落到煙花之地,幹些皮肉生意。
所以白俄女子在東三省的名聲幾乎是跟煙花女子掛勾的。
而此時奉天的社交圈裏雖然以身旁相攜的女伴是美豔的白俄女子為榮,可是正經人家,卻是連門都不讓進的,大抵也隻能做為富人豢養的玩物罷了。
如今範起明竟然把這個白俄女子稱為內人,又親自把與她所生的女兒帶入奉天的社交界裏,由此可見,範起明對這個女人應該是真愛。
借給父親舉辦宴會的名義,把女兒帶入社交圈,範起明的野心到是不小。
他隔著人群看著父親麵前那個叫煙喬的混血女孩子,不著痕跡地笑了笑。
那一晚的晚宴之上,範煙喬無疑是最閃亮的明星,一曲藍色多瑙河之後,她謝了禮,便跟在範起明的身旁被他一一介紹給眾人,找到他的時候,他正站在露台之上吹著晚風。
範起明用帶著笑意的聲音叫他:“大少……”
薛紹回頭時,就見範煙喬一臉局促的站在他的身後。
他看了她一眼,將眼光轉到範起明的臉上:“範叔叔……”
他彬彬有禮,教養極佳,雖然明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他依然做足了姿態。
範起明顯然是很受用他對他的尊重,他低頭看了一眼範煙喬,對薛紹說道:“我聽大帥說大少你曾在俄國留學,剛好我這女兒會說俄語,我想你們是不是能有些共同話題。”
薛紹微微一笑:“是嗎?”
範起明低頭對範煙喬笑著說道:“你今晚也算是半個主人,你們年紀相差不大,不妨在這裏一起吹吹風,奉天的夏夜最是怡人的……”
範起明走了之後,範煙喬抬頭看了薛紹一眼,緩緩走向玉石欄杆前,低頭往下望了望,對薛紹用中文慢慢說道:“我比你小很多……”
她會說中文,隻是說得語速很慢,她的聲音裏帶著微微的沙啞,在這仲夏的夜裏,聞著玫瑰花的香味,卻顯得有些如夢似幻起來。
薛紹愣了一下,捏著酒杯低低笑了起來,他扭頭看著她:“你多大了?”
範煙喬抱著蔥白一樣細滑的膀子,仰臉看著他:“十四……”
月上中天,清亮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眼瞼下被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耳垂上兩粒綠寶石水滴型的耳墜隨著她仰頭的動作輕輕顫著,映著廳裏明晃晃的燈光,在她雪白的頸項上投下細碎的光。
薛紹眼簾微微垂了下來,修長的手指輕輕磕著玻璃酒杯的杯壁,緩緩說道:“是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