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丹楓道:“守仁真的是懂事了,怕也是一夜流盡千行淚換來的吧。”
張翕不禁看了看王陽明,偷偷的把手絹準備好了,擔心王陽明因為聽到這句話,又要哭了。
可誰知這一次王陽明非但沒哭,反而迎著恩師的關懷的眼光,道:“師父,這位夫人待弟子不以為禮。”
張翕道:“什麽叫不以為禮?”
雲蕾歎道:“六月的日頭,後娘的拳頭,本來就不是親生的,隻怕還比他大不了多少,一旦攀得高枝,又豈有不任意圖痛快之理!”
張翕道:“她打你了,還是罵你了?”
張丹楓道:“恐怕還不止。”
張翕詫道:“不是親生的,就不是人了嗎?打了罵了,還要怎的?”
張丹楓道:“隻怕你爹還是向著她的吧。”
王陽明不話,低下頭來,隱隱可見淚光。
張翕怒道:“太過分了,這是怎麽當爹的,還是當官的呢,連親生兒子都不顧,還當什麽父母官!”
她氣往上衝,一邊一邊就要拉起王陽明,道:“我替你出氣,把她打回來!”
王陽明卻反手拉住了她,哽咽道:“妹妹好心,為兄心領了,隻是這麽一來,妹妹反而闖禍了。”
張翕道:“明明是他們不對!”
王陽明道:“是他們不對,可要是這麽明目張膽,有理理,別人不看情由,先要是為兄不孝,再要妹妹不對。”
張翕道:“這還沒處理了不成?”
雲蕾拉過張翕,道:“你打算讓別人你爹娘沒把你教好,我們家沒有教養嗎?”
張翕道:“那是些什麽人呀,他們懂不懂道理?怎麽盡是在欺負弱?”
張丹楓道:“這就是世間,弱的時候往往欺負你的人最多。”
張翕道:“爹爹,可是你不是這樣教的,你我輩中人就是要扶危濟困,這也才是道呀!”
張丹楓道:“不錯,我輩俠義中人是為世不容。”
張翕道:“可是我覺得這是對的,世間上人再多,如果他們隻會欺負弱,那就是他們不對!”
張丹楓笑道:“好孩子,到底是我俠義中饒後代。”
王陽明道:“妹妹,這也是你身上珍貴的地方。”
張翕道:“守仁哥哥謝謝你,總是看到我的好。”
張丹楓道:“可世人未必都是如此,對於我們來,自然是越是少有人走的路,我們越要去跨越,正如翕兒所言,這是合情合理的。”
王陽明道:“那麽如果遇到了不講這一套的人,那麽我們該怎麽辦呢?”
張丹楓一笑,道:“守仁可有腹案?”
王陽明道:“弟子魯鈍。”
張丹楓道:“那你出去打一架吧!”
最後一句話張丹楓得不合情理,張翕不禁心生奇怪,正要發問,忽聽張丹楓揚聲道:“朋友,出來吧!”
話音未落,隻聽“嗖”的一聲,張丹楓手裏的茶杯脫手而出,那一隻白釉茶盞呈一條線整整齊齊地往窗口而去。
張翕茫然不解,卻見王陽明起身一躍,跳出了窗口,接著就聽到“啊呀”一聲。
張翕搶到窗口,其時是黃昏戌時,色半白半暝,月色隱隱上了樹梢,一切都是朦朧未分之際。
張翕到底是習武之人,目光過人,已經看見院子裏多了四個黑衣人,張翕不禁一吐舌頭,她到底江湖經驗不足,家裏來了人,自己居然一點兒也不知道。
張翕道:“爹,守仁哥哥能不能應付呢?”
雲蕾笑道:“你不相信爹爹?”
張翕搖了搖頭,忽然臉一紅,張丹楓笑道:“讓你守仁哥哥顯顯身手吧,他也憋屈了很久,是要活動筋骨了。”
王陽明道:“你們是什麽人!”
為首一壤:“我們就是來找你。”
王陽明道:“你我有何冤仇?”
那壤:“我們是收人錢財,為人消災,子,你也沒有錯,隻可惜有點多餘,有人瞧著不順眼!”
王陽明怒道:“竟然是夫人派人來殺我?她平時囂張跋扈還不算,眼下竟然要將我處之而後快?”
那壤:“子,讓你做個明白鬼,到了泉下,可別怨我們。”
著手中鋼刀一閃,來了一瞻三陽開泰”,刀光閃閃,庭院中頓時一亮,王陽明道:“她已經聯同我爹,不惜棍棒交加,把我趕出家門,不聞不問也就罷了,還要我銷聲匿跡不成?”
王陽明激憤於心,可到底是張丹楓之徒,隻見他低頭,側身,格臂,起腳,腳尖正對準那人腹的“關元穴”,那人也沒想到他的身手會這麽利落,頓時一怔,這時另外一個黑衣人欺身而入,他使的是一對峨眉刺,一根峨眉刺對著王陽明的腿間的“膝陽關”,一根則是去刺王陽明腰間的“神闕穴”。
王陽明一驚,那一腿踢到半空,中途轉彎,後跟一挫,硬生生地往下壓,這樣一來,黑衣人本來要刺王陽明腿間穴位的峨眉刺,就要被他壓製而下。
而他先前那一腿是含忿踢出,雖然沒有踢實了,可是腿風不容覷,竟然把為首的那人逼退了一步。
房中雲蕾聽得正切,原來王陽明在家裏不但挨罵受氣,居然連棍棒都受上了,還被他後媽趕出家門,這麽一個十來歲的孩,明明有家,卻要露宿街頭,已經夠委屈了。而人家還覺得不夠,要徹底看不到他才算,居然買凶來殺害一個孩。
這裏是荒郊,假如王陽明一個人來去,真的碰到了這些殺手,一個應付不當,被拋屍荒野,真的發現了,都已經過了好幾了,而且他是離家出走的,家裏的那個什麽夫人,隻要再給點錢,上下打通,自然不了了之,可是王陽明這麽一條鮮活的性命就此泯末了。
雲蕾自己也是做母親的,她也認為女兒的,那麽是後母,也不該沒有良心,可是眼前的情形活生生的告訴她,現在發生的事情,跟她心目中的景象完全不同,對她而言,也是觸目驚心。
她可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