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丹楓煞有其事地道:“須拂領,其時入聖境;須至上丹台,其時結聖胎;須至下丹田,其時聖果圓。”
王雲聽得雲裏霧裏,道:“什麽意思?”
張丹楓道:“機不可泄露。”
他居然飄然而去,王雲卻還直愣愣地看著,半了都不動一下。
直到家人來找王雲,要回去吃飯了,王雲這才如夢初醒,還朝著算命先生遠走的方向,不時地張望兩眼,此時張丹楓假扮的算命先生早已不知道去向何處了。
王雲回到家裏,爺爺王倫就為他請了一個教書先生,讓他在路上也不至於荒廢了功課。
這也是王倫和張丹楓事先商量好的,打鐵要趁熱。
隻是讀書一般求靜雅,要安定下來才讀書,哪有路上請來的教書先生之理?
王雲也沒多想,反正大人怎麽,他就怎麽聽,隻是心裏不服氣,他倒真不認為還有誰可以教得了他。
王倫好像看出了孫兒的心思,道:“你可別調皮,對人家先生要尊重。”
他越是這麽,王雲就越是不服氣,可是他眼睛咕溜溜一轉,竟然不吭聲,乖乖地跟著爺爺前去拜見先生。
張丹楓早已換好了尋常衣巾,已經不是剛看見的算命先生了,雲蕾幫他整裝時,忍俊不禁,隨口了一句:“心別被認出來。”
著她忍不住笑了。張丹楓則問女兒張翕:“翕兒,你認為呢?”
雲蕾沒想到丈夫還會這麽少年意氣,好像歲月不曾磨去他的赤子之心,反而老夫聊發少年狂,不禁饒有趣味地看著,也享受著這一份歡樂。
張翕則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道:“看那哥哥出口成章,想必是聰明之人,可在街上看到他和爹爹話,又覺得他傻乎乎的。”
張翕側過頭,想了一會兒,道:“他肯定不如爹爹!”
張丹楓哈哈大笑,道:“有女如此,夫複何求!”
雲蕾道:“翕兒可是一直崇拜著她爹爹。”
張丹楓道:“翕兒,假如你娘王雲會認出爹爹,而爹爹他認不出來,那麽你會幫爹爹,還是會幫你娘呢?”
張翕抱住了張丹楓道:“女兒幫爹爹!”
張丹楓笑著撫摸張翕的頭發,雲蕾則道:“女生外向!”
張丹楓笑道:“又不是幫著外人!”
雲蕾見丈夫興致很高,也就不忍拂逆,道:“那好,要是我輸了,今晚就下廚弄幾個菜給你們吃。”
張翕拍手道:“好呀,我有得吃了!”
張丹楓忍不住捏了女兒的臉,道:“你哪沒得吃!”
張翕對父親扮了一個鬼臉,雲蕾則含笑凝注著他們父女倆。
王雲進來時,張丹楓正在一邊吟哦,一邊書寫,隻聽他吟道:“獨立蒼茫每悵然,恩仇一例付雲煙,斷鴻零雁剩殘篇。”
王雲一聽到就是一怔,還真沒想到這位先生的詩文這樣有造詣,接著就見到那隻毛筆在張丹楓手上滴溜溜打轉,如旋風一般轉動,王雲幾時看到過這樣執筆的,頓時目瞪口呆。
接著隻見張丹楓筆走龍蛇,又翻北海,雪白的宣紙上,留下懷素的狂草,寫的正是剛才吟誦的句子。
王雲目眩神迷中,隻聽張丹楓繼續吟道:“莫道萍蹤隨逝水,永存俠影在心田,此中心事倩誰傳?”
吟完最後一句,王雲不禁跟道:“此中心事倩誰傳,呀,倩—誰—傳!”
張丹楓抬頭一笑,手上仍不停歇,運筆如風,又寫下了兩句。
王雲“噔噔噔”上前道:“你這首《踏莎蟹是跟誰學的?”
張丹楓道:“何以見得是《踏莎蟹?而非《浣溪沙》?”
王雲臉一紅,知道自己錯了,可他不承認,當下道:“我踏莎行就是踏莎校”
張丹楓笑道:“詩詞自有格律,豈能任性為之,你什麽就是什麽呢?”
王雲不過他,卻也不服氣,當下用手去搶張丹楓手裏的筆,道:“我偏就了算!”
張丹楓道:“凡事也有規律,要了算,也要懂得規律,而不是一味任性。”
王雲的手明明碰到了張丹楓的筆端,可不知怎的,王雲眼前一晃,竟然落空了,這時張丹楓又寫下幾個字,雖然有王雲在搗亂,可張丹楓的字跡還是清清楚楚,紊絲不亂,隻看得到筆法的疏狂,看不出有淩亂之意。
其實王雲一聽到張丹楓吟誦的那首詞,就知道他的造詣比自己高多了,可他正是狂妄之時,哪裏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非要搗亂把先生趕出去不可。
王雲見一下落空,並不服氣,他眼睛一轉,看到旁邊研磨好的墨汁,頓時抄起硯台,把墨汁往宣紙上灑,他是存心破壞來著。
張丹楓眉間一緊,看得出來這孩子搗亂得很有心眼,他這麽一來,碰到老實而無力的先生,自然拿他沒辦法,都心疼自己的墨寶還來不及呢。
可張丹楓是何許人也,當下把腳一跺,王雲頓時站立不穩,人往後仰,搖搖欲墜,手裏的硯台哪裏還拿得穩,早就灑在自己的衣服上,王雲大叫一聲,衣服弄成這樣,被爺爺看到,肯定會被罵的,這叫他怎麽回稟?難道先生欺負他?聽到有人可以製得住他,爺爺不得意才怪呢。難道還實情?這樣多丟臉。
王雲思慮未全,可人已經站不穩了,眼看就要跌個倒洋蔥,王雲心裏懊喪不已,他正值意氣風發之時,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挫折。
可也奇怪,他明明就要往後跌倒,可是跌到一半,居然沒往下跌。
王雲等了半晌,也不見屁股著地,也沒感覺到疼痛,他忍不住張望了一下,這一張望不要緊,原來他竟然是保持著後跌的姿勢停留在半空,他不看則已,一看自己的腿肚子都忍不住直打哆嗦。
王雲暗道:“這下糟了,非跌個四腳朝不可了。”
可誰知道居然還是沒跌倒,王雲又看了一眼,發現自己還是保持原樣不動,這一下王雲的好奇心起,他想嚐試一下,先動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