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那種不管一切,不顧一切的神情,喃喃道:“您,這是來帶我走的吧,因為絕對不能更改他人命運的我,竟然中斷了別人的人生。所以,您這是來帶我上路的,對吧。”
羅瓊伸出一隻手想要撫摸眼前男子的眼睛,那雙讓她魂牽夢繞了幾乎整整一生的眼睛。
她想要知道,這雙眼睛到底是不是真的。
輕輕地一聲歎息,放手將她的的手緊緊抓在手裏,使者歎息道:“可我也說過,原主孫筱悠也是人,一個會喜會怒,被人冒犯了也會大發雷霆的人。而你,雖然今天中斷了少數幾個人的命運,但卻因此而拯救了絕大多數人的命運……下一次,假如再有什麽危險記得及時聯係我,給你手機時我可是提醒過你,那是用來緊急呼救的。切不可再任性了……”
然後,男子化為清風,消失不見。
完全不敢相信地看著前方,首先是驚愕,然後是難以控製的抽泣。
拯救了絕大多數人,沒錯,今夜的事確可以這麽說。且不說今天那些人,究竟出於什麽原因,由於什麽苦衷對自己昔日的同窗下此狠手。但假如今天她不狠狠地做上一票,讓那些人對她的殺伐果斷來個深刻了解,那麽那些同窗既然能被利用一次,也能被利用兩次和三次。
也許這次被利用的是同窗,下一次就輪到現在緊緊跟在她身邊的人了。比如譚亮,比如姚靜,比如希,還有那些她絕對不希望受到傷害的人。
她絕對絕對要不惜一切去保護的人。
萬萬沒有想到,在活著的時候,因為母親的可怕統治,完全不能擁有人類情感的自己。哪怕是一絲一毫人類情感都不允許擁有的自己。驕傲、尊嚴、自信,還有那最滑稽可笑的個性,但在她死亡之後,進入的別人的身體之後,卻還能真正擁有。
這可真正是件極度嘲諷的事。
樓下後花園裏,因為某件不開心的事而喝得酩酊大醉的姚靜正在那裏K歌,從目前最受歡迎的K歌金曲《北京北京》,到《平凡之路》,那個醉倒不清楚東南西北的姑娘傾情演出。當然,姚靜身邊身邊少不了給她鼓掌和呐喊的人,守夜的老爺爺、留下來看門的司機,還有左顧右盼生怕吵到主人的譚亮。
默默地走到樓頂邊緣,隻見路燈下站了個搖頭晃腦,拿著酒瓶子當麥克風使用的姑娘,即便雙方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即便夜深人靜之後,後花園裏的光線是那麽的昏暗,羅瓊也能清晰地看見,姚靜那張本來就腫得厲害得臉,現在已經腫到整個變形了。
這一刻,即便她是個用腳趾頭進行思考的人,也能從姚靜臉上的傷聯想到,想必是姚媽媽又跑她上班的地方去做了點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了。雖然姚靜是個練了整整十年散打的姑娘,但當施暴方變成全能而且無敵的母親的時候,她所有的一切全都變成了戰五渣。
全能而且無敵,並且還不死不休的母親。
回想起自家那位偉大的母親,羅瓊在心裏小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天台上傾聽姚靜的演唱,當她唱到:
“我曾經毀了我的一切
想掙紮無法自拔
隻想永遠的離開
我曾經墮入無邊黑暗……”
羅瓊心裏不經意地蕩漾起漣漪。
然後是下一首金曲《存在》,
“多少人走著卻困在原地
多少人活著卻如同死去
多少人愛著卻好似分離
多少人笑著卻滿含淚滴
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
誰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
是否找個借口繼續苟活
或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
我該如何存在……”
聽著聽著,內心的漣漪變成了渲染大波,後花園中的姚靜隨著音樂的節拍晃動身影,天台上的羅瓊同樣如此。因為不熟悉歌詞的關係,她開始輕輕地哼著那些旋律。
隻是輕輕地哼,隻能輕輕地哼唱。
然後是再一首金曲《怒放的生命》,但羅瓊聽到:
“我想超越這平凡的生活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象飛翔在遼闊天空
就象穿行在無邊的曠野
擁有掙脫一切的力量……”
眼裏的淚水潸然而下。
音樂,的確擁有超越一切的力量,它能喚醒靈魂拯救生命,給人無上的力量。
至少現在,羅瓊覺得自己的生命,她的靈魂還有她所有的一切,全都象歌詞那般,高高的飛起,成為怒放的生命。
然後是是一首新歌《脫胎換骨》,唱到這裏,她已經整個人投進去了。直到現在,羅瓊終於知道為什麽有那麽多人,會在有備受壓力時,心裏不開心的時候,選擇去K歌。狠狠地吼上一嗓子之後,將所有隱藏在心裏的負麵情緒全麵釋放出來。
唱歌的地方,換用羅母的話也就是OK廳,並不像母親描述中那樣,直接就是整個世界上最下賤和肮髒的地方。因為討厭娛樂,因為羅瓊的父親是在唱歌的時候遇見小三的,因此在羅瓊過整整二十六年裏,母親可謂是窮盡一切地對她進行洗腦式教育。
羅母在一次次強調中,將所有和娛樂有關的地方,全都渲染為肮髒和下流。好像走進去的女人都不正經,走進去的男人一定會背叛家庭,隻有卑鄙無恥的人才會娛樂一般。
但現在,羅瓊唱歌了,她正在唱歌,母親又能對她做點什麽嗎?
她還能對她做點什麽嗎?
“我等待脫胎換骨之後蛻變的靈魂
換一種眼神換個笑容換一個身份……
我等待脫胎換骨擁有倔強的靈魂
再往前一步就成真沒有疑問
破繭重生成另一個人……
正當羅瓊的靈魂高高飛起,飛到前所未有的高處時,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將她整個擊落,打了下來。回過神來一看是晚歸的黃建良,在代替去羅瓊去醫院被病人家屬群扁玩之後,又代替她去參加了那場急會議,直到淩晨時分,這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原本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但卻在進門之後第一時間就聽到了這場召開在淩晨時分,可謂是完全擾民的演唱會。
試想一下當時的黃建良,其心情是何等的憤怒。
抿著原本就很薄的嘴唇,怒氣衝衝地看著眼前之人。幾乎是馬上,所有的人作鳥獸散。
尷尬地笑著的門衛,司機抓了抓腦袋假裝一切沒有發生過,譚亮低著腦袋穿著純棉拖鞋的腳翻得飛快。這姑娘飛快地跑回屬於自己的房間,再將門整個反鎖。
除了姚靜,隻除了那個依舊醉著的姑娘。
睜大眼睛看了看將自己的個人演唱整個破壞的男人,姚靜有那麽一點點分不清夢幻與現實,用一隻手指著黃建良道:“有時候沉默不代表默許事情的發生,能掙脫所有束縛才能賦予新的意義。”她還沉靜在歌詞裏。
後者極度不耐煩地將,姚靜直勾勾地指著自己的手一巴掌給打開,然後反手將姚靜夾在胳肢窩裏,就那樣鉗著她,拖著著她一路前進。大概是因為醉得太過厲害,在整個過程之中,姚靜隻是傻笑,隻是傻傻地笑。“我認識你,你是小黃子,哈哈。”
進入客廳,走到樓梯轉角,將地下室的門打開,然後狠狠地將姚靜給推了進去。
他完全不管那醉得實在厲害的姑娘,聽起來就像摔倒在了地下室入口的樓梯上,而且還就那樣一路滾了下去。隻是滿臉不耐煩地將地下室的門順手關上,然後直接鎖上。
推了推門,確認真的鎖牢之後,這才進去專屬於自己的書房,開始了新一輪加班工作。
……
第三十四天,羅瓊輪班工作的日子。
這一天和往常一樣,黃建良早早進入羅瓊的房間為她服務。
當然,是在真衍全程監控的情況下。
大概是前一天被羅瓊塞進了大量屬於她自己的工作,又在接近午夜的時候趕去代替羅瓊開了一個緊急的臨時會議,因此,即便以黃建良的心性也忍不住抱怨上了幾句。
“應急會議?”
“是的,和供銷商有關的會議,”黃建良點點頭道,“超市方給市裏的酒店以及公司供貨,酒店方則接受市裏各大公司的宴請以及會議工作,有些多單接下來之後對方並不會立刻付款,而是回將貨款積壓一段時間,以季度或年度的形式一次付給。當然,我們隻為那些聲譽良好的企業提供以上服務。所以在此之前,也沒有出過什麽大問題。”
“隻是,在昨天短短12個小時之內,也就是自從您把貨的霍老爺子給徹底得罪了之後,許多原本從我們這裏定點取貨的公司和個人,他們紛紛表示由於孫氏存在這樣或那樣的信譽問題,他們要中途撕毀合同,單方麵停止合作。這些人表示,他們再也不會從孫氏取貨。可是,我們已經事先為他們準備好了貨物……”
“可就這樣還不算最過分,另外一些更為過分的,明明已經從孫氏取走貨物,但卻拒絕支付貨款。他們說,必須重提檢查孫氏為他們提供的貨物,真的無誤之後,才會逐漸支付。”
說到這裏,黃建良沉默了一會兒,他用無聲的抗議靜靜地看著羅瓊。
那眼神好像在說,瞧瞧,尊敬的董事長大人,由於您一時意氣用事,給整個孫氏,給整個孫氏所有的員工帶來了什麽危機。因為您的關係,我們有至少十家子公司遭到了十麵埋伏,孫氏的股票更是在短短一天之內整個跌停。現在我們的資金鏈條,更是馬上就快斷裂了。
聽到有關孫氏的遭遇,羅瓊很是驚訝。“可是,買賣公平,拿了東西支付代價,難道這不是最基礎的常識嗎?難打我們不能要求他們,先交錢後取貨嗎?”
黃建良什麽都沒說,他隻是用嘲諷的眼神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最膚淺,最無知的傻蛋。
“那麽他們一開始就不會從孫氏進貨,我們在起跑線上就輸給競爭對手。”
再往後走,又是沉默,羅瓊嘴習慣的表情,她一直以來最習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