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把公子又得罪,秋白趕著跑去告訴二老爺。二老爺聽過納悶,這又怎麽了?再問秋白:“我讓你打聽的事兒,可有眉目?”秋白嚅囁道:“公子去哪裏,我們不知道。”二老爺這就沉下臉揮手:“去吧,這事兒要緊,問明白些來回我。”
把秋白趕走,二老爺坐房中想心事。楚懷賢去鍾山王府一通大鬧,在王府裏麵鬧趙存宗還可以約束人不說或是晚說。晚上孫二海陪著公子去接小初,楚懷賢從大門上開始打起,這就瞞不了。
湯和傳張丞相的話,問問這兩位貴公子有什麽事兒?湯和當然不說是張丞相要問,二老爺當然也聽得明白。二老爺雖然不聰明,卻自命官場較通。是湯和要打聽,還是傳張丞相的話,二老爺認為自己能聽出來,而且這一次,他的確也聽對了。
秋白無用,不象以前春紅在,還敢問一問楚懷賢今天哪裏去,明天去見誰,再補上一句好拿衣服給公子換著出門。秋白不管楚懷賢的服飾,楚懷賢這幾天更不待見他,二老爺想讓秋白打聽楚懷賢為什麽去見趙存宗,這就難上加難。
難道是為小初爭風?楚二老爺細想也有這可能。不過以楚二老爺來看,林小初不是絕色,最多占著聰慧,有時候一笑挺機靈,除此,二老爺這樣的老派人,喜歡女人是恭敬柔順豔麗的那種,他看不出來小初哪裏好。如果沒有去王府大鬧這一出,楚二老爺也看不出來楚懷賢對小初哪裏特別的好。二老爺是當事人,可以明白楚懷賢對小初偶然好一下,是存心讓二叔難堪。因為林小初進府,是楚懷賢拒絕二老爺插手自己房中事的起端。
正在亂想著,外麵有腳步聲,二夫人風風火火進來,麵上帶著怒氣,開口就罵上了:“三弟妹成精作怪了。”楚二老爺心裏暗歎,處處是事情,人不得清靜一時。他沒有問,隻揚一下麵龐,聽二夫人怒氣衝衝道:“給懷賢說親事,我對母親說了幾天杜家的姑娘,三弟妹上一家不行,又尋來一家親戚。我剛過去,可巧兒她在給母親請安,那姑娘嘴巴能說會道,母親當場就賞了她一個鎏金寶石簪子,那寶石成色不差,簪子也挺粗。”
楚二老爺沒有表情地聽完,才緩緩開口:“是哪一家?”二夫人哼一聲:“當然是三弟妹的親戚,說是她大伯母的親外甥女兒,老爺您聽聽,這歪到哪裏去了。三弟妹的大伯母不過是個六品的小官兒,她親外甥女兒算什麽,也值得一提!”
“懷賢在哪裏?”楚二老爺突然問出來這麽一句,讓正在說親事的二夫人愣了一下,忙道:“我進去的時候看到他從母親房裏出來,說是給你備辦生日的東西去。這孩子,這一次倒孝順。”
楚二老爺繃緊臉:“我問你,懷賢有沒有見到這姑娘?”二夫人恍然大悟:“應該見到了,我去時和他走了個頂麵兒,那姑娘是剛到,懷賢出來,一定是看到有外客才出來。”楚二老爺瞪著妻子,二夫人這才真正想起來,更是怒氣衝衝:“不想三弟妹,有這樣的心計!她定是先讓人打聽懷賢在母親房裏,再帶著那姑娘去請安。這倒好,親事成不成,人先互相看了去。”二夫人怒到最後,忽然是幸災樂禍。
懷賢被人看了,他性子古怪會喜歡,會看不出這伎倆?那姑娘也是,打著親戚的名兒就可以讓人看?二夫人自己笑起來。
笑了一時,家下有人來回話,二夫人去了,二老爺在房中塌著眼皮,似打盹兒其實在想心事。杜家這親事要快刀斬亂麻,得想個主意才成……
過了幾天是楚二老爺生日,一早起來和二夫人去給楚老夫人叩頭,楚老夫人賞了一件東西,又誇了幾句說他辛苦,楚二老爺借機擠了幾滴眼淚,表表自己的感激涕零。陪了楚老夫人坐過,出來受家人的禮兒。楚懷賢給他送了一件壽比南山的玉壽星,喜歡的二夫人合不攏嘴,湘芷給父親是自己手繡的外袍,再送父親一件福如東海的掛屏,是芳香那裏買來的。二夫人再把女兒一通誇,怎麽怎麽著孝順,祖母如何喜歡說上一大通。最後是姨娘生的小兒子寫了壽字送來,二夫人笑得不真不假,當著人也誇一句:“這字也罷了,我不認多少字,看著總覺得比前兒順得多。想是你父親過壽,你機靈也上來了。”
楚三老爺的東西頭天就送來,他更是手裏無錢的人,不過是自己心意。帶著三夫人隨著在這裏,聽二夫人誇小兒子的話,三老爺微笑,引得三夫人也微笑起來。
家裏擺酒搭戲台子,熱鬧可以喧鬧到府外麵去。二老爺是壽星,楚老夫人今天發話讓他歇一天,讓三老爺和楚懷賢幫著待客。人坐在廳上和人說笑的二老爺,心一點兒也不定,一會兒想著各家送來的禮,一會兒想著各家來的客。杜家的姑娘今天借故請了來,指著有什麽法子,能讓懷賢表表心跡。這樣想來想去,二老爺雖然歇著,其實人還是操勞得慌。
“二老爺,小趙王爺來祝壽。”家人從前麵過來回話。二老爺雖然納悶,也覺得是天大的麵子,更兼他或許可以旁敲側擊到楚懷賢大鬧王府的事情,楚二老爺急忙起身,對著座中客人拱拱手:“失陪,”出來迎趙存宗。
趙存宗是楚懷賢陪著進來,二老爺一看他們,心裏先就明了三分。懷賢雖然有笑容,卻透出不自在,倒是小趙王爺是來祝壽,臉上笑容可掬自如的多。
邊走邊對著院子看看,趙存宗含笑:“這裏花草倒多。”楚懷賢緊跟上:“也不容人損毀。”楚二老爺聽著趙存宗打一個哈哈:“有時候,我還挺喜歡折花去草的。”怎麽聽,這兩個人有些熱辣辣的難過。楚二老爺滿麵陪笑:“請,小王爺請,”再看楚懷賢:“懷賢今天辛苦,前麵有勞你。”
楚懷賢一聽立即道:“二叔陪著小王爺,我是有事兒。”對趙存宗抬抬手轉身走開。楚二老爺得了這個空,對趙存宗笑嗬嗬:“懷賢有時候孩子氣兒,小時候和小王爺常來往,這大了應該更親近才是。”趙存宗淡淡一笑:“哦。”那神色間,對楚懷賢象是不以為然。楚二老爺心裏忖著,這兩位一定是鬧了別扭了。今天是自己生日,直白白地問楚懷賢去大鬧王府,二老爺一要擔心楚懷賢知道又別扭,會說自己盯著他又說他不好;二是為什麽事兒二老爺不清楚,對著小王爺說我侄子打到你門上去,這不是上門送禮,小王爺肯定不喜歡。
可是不問,二老爺哪裏能忍住,他隻是敲邊鼓,引著趙存宗往房中去,再嗬嗬道:“小王爺房中先坐著,要說陪您,還是要懷賢來才行,隻是他性子浮,又怕他得罪您。上次黃世子來,好好兒的打一架,我聽到嚇得不行,急忙去問,原來隻是比劃。倒害我這不懂的人,白擔了許多的心。”
趙存宗隻是淡淡地笑,二老爺隻能繞開這個說別的。到中午開席,楚懷賢過來陪客,二老爺認真看他奉茶敬酒,並看不出來什麽。
這裏開台戲熱鬧,荷花硬拉著小初過來:“公子三天喜歡你,兩天不喜歡你,你悶著也無用。”把小初拉出來看戲。小初剛到戲台下麵,就看到趙存宗也在花廳上用酒,來的客人中以他身份最尊,坐得位子最好。小初拉著荷花遠遠找個背靜地方,隻想著胡亂聽一回,可以搪塞荷花讓自己回去。
看了一會兒小初準備回去,走上兩步身後有人喚道:“小初姑娘,”這滿含笑意的聲音讓小初歎一口氣,回身行個禮:“小王爺,廳上有酒也有戲,您下來散悶兒?請往那邊走,那裏景致好。”說過就要告退,趙存宗笑容滿麵道:“為何見我就躲?你可知道,我是特意來看你一趟,你家公子可有委屈你?要是你委屈,還到我家裏來。”
林小初連愕然的心情都沒有,板起臉道:“我不委屈,我先回去了。”轉身要走,身後趙存宗又笑道:“別怕你家公子,有我怕他作甚!你不方便說,我去對她說,我給你贖身如何?”小初猛然回身,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趙存宗笑著繼續道:“不瞞你說,我有些喜歡你,你跟我不比跟他好?”
這就不象是攪局了,因為楚懷賢不在。不過小初打心眼裏兒不相信,他這是和公子在置氣,拿著我當個由頭。小初瞪視趙存宗,趙存宗含笑走近。離得還有兩、三步時,小初怒聲道:“站住!你再過來,再和我胡說,我老大耳括子打你!”說過轉身而去,走上兩步又回身看看趙存宗愣在當地,小初再瞪他一眼,這才走開。
幾步外的樹後走出楚懷賢,冷冷地道:“我看你離席躲酒,沒有想到你有這一手。小王爺,請回去用酒,別再打我丫頭的主意,她是不會喜歡你的!”趙存宗被當場抓住,一點兒也不覺得難為情,不改笑容地道:“是嗎?不過你這丫頭,忒凶了些!”敢對著趙存宗說,老大耳括子打他的,林小初算是丫頭中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