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四人有說有笑的來到林家莊門口,蔣琬疑惑的問道:“王叔叔,你們總說林家莊防衛森嚴,怎麽門口連個護衛都沒看見呢?”,王彪之解釋道:“林家莊在這種不重要的地方隻有暗哨,沒有明哨,謝丞相你看,林家莊的人現在大部分正月都穿新衣裳了,你看那個,就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子,都能穿上那麽精致的衣服,一年跨一大步啊”。謝安:“是啊,還是把我們甩開了”,他們往前走了一會兒,見到一群人在那裏聚集,像是一個中年人在那裏講經說法,謝安向王彪之使了個顏色:“過去聽聽?”,“走吧!”,一行人走進後也在後麵站住聽上位者講解:“永濟礁那個地方,水深大約兩丈,海水清澈無比,你就算從船上掉一個銅板下去,隻要把頭伸進水裏,避開波浪的反光,就能輕而易舉的找到那枚銅板,潛到水下去,那魚就跟遊在天上一樣,那礁石上的珊瑚別提多美啦,那個美景,沒有任何詞匯能夠形容其萬分之一,隻有親眼所見才能使人生無憾,海洋的美麗遠不是塵土飛揚的大陸可比。”,謝安大聲打岔道:“先生此言差矣,你常在海上遊蕩,又怎能知曉九江五嶽的風光?”,眾人都是一驚,顧抒同皺眉看去,竟是兩個儒生帶著兩個書童,
顧抒同:“這位先生看上去如此文弱,也曾遊過九江五嶽?”,
謝安:“去過多半”,
顧抒同:“多半是個什麽說法?”,
謝安:“我曾從金沙江順江而下到建康,錢塘江,雲夢澤等勝景自不必說,我還曾有幸跟隨北伐大軍北去,登高三嶽之山”,
顧抒同:“這樣說來,先生的遊曆也算豐富多彩了,那你可曾乘船出海,南下諸礁”,
謝安:“南海倒是沒去過,隻坐船去過金門”,
顧抒同:“那也巧了,長江以南,少有勝景沒有經過我的眼目,四海諸島,我更是常客,孰高孰低,難道我不配點評一二?”,
謝安:“先生見聞竟也如此廣闊,那先生所說四海美於山川應是不假”,
顧抒同聽謝安甘拜下風,十分得意:“兩位看來也是一介散人,想不想跟我出海去漲漲見聞啊?”,
謝安:“去多久?”,
顧抒同:“全程順風大約一年,若不順再加半載,若返程遇逆風,那我們一輩子都不用回來了”,
眾人聽完哈哈大笑,謝安大笑著說道:“聽先生說得如此凶險?誰還敢去?”,
顧抒同:“哼,仲尼創下儒家之初,尚有六藝,如今世風日下,天下儒生隻讀那酸腐之書,四肢不勤,等同廢人,由此可見,儒家實乃華夏之禍”,
謝安:“先生此言差矣,我四體不勤也能騎得駿馬,開半石之弓,且儒家曆代也有文武雙全之人,怎能被稱為禍端?”,
顧抒同:“常言道人窮誌短,殊不知體質無力,安於享樂也是短誌的後天之因,若四肢無力,怎能上得高山,一覽廣闊天地?若無法獨行深山幽穀,又怎能領會自然深處那傳載萬古的靜謐與孤獨?”,謝安聞言大驚,將頭轉向王彪之,王彪之同樣轉過頭來漏出若然所思的神色:“有道理!”,謝安將頭轉正,對顧抒同拱手一拜:“先生高見,在下佩服”,
顧抒同聽到謝安認輸,更加得意:“你倆雖然見識不深,但態度良好,頗有上古遺風”,
謝安:“孔子曰:知過能改,善莫大焉,既有錯,當然要改,多謝先生指教解惑,但是,我還有一事不明,先生所言出海之因乃為博聞廣記,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好處了嗎?比如攝食海鮮”,
顧抒同:“嗯,孺子可教,大陸之上,有朝廷,有廟堂,有市集,有士農工商,有童謠史歌,有經典教義,但若以此便以為海洋隻是荒洋廢土,隻能捕魚捉蝦,采珠拾貝,那就是鼠目寸光之見,安然於大陸之民怎知無邊海洋自有另一番變化,另一番風土人情,東海往東北而去是扶桑,往西南而去是琉球,此二島地域之廣闊絲毫不遜色於建安一郡,且物產豐富,耕耘條件良好可比蘇杭,乃是天然的魚米之鄉。隻是島上土著未受王化,不思進取,由此荒廢了這兩片天府之土,南海之南。。。。。”顧抒同又把他所知的海外情況詳細給謝安他們吹噓了一番。
謝安聞言點頭道:“先生所聞所見堪比海誌,在下佩服,可是海外之土雖是上佳,可僅江南一域未墾之土亦有數千萬畝,何必舍近而求遠去海外開荒呢?”,
顧抒同:“哼,腐儒之見,那還不是因為曆代皇帝為了朝廷的錦衣玉食,皇位穩固而編下的彌天大謊!現在華夏大地上,良田均已有主,剩下的那些土地雖然也能從事農桑,但是比起一年至少兩熟的南海外島,有雲泥之分,若是屯田海外必定會帶來一個問題,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隔著千裏之遙的廣闊海洋,自身衣食住行皆可平地取之,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向朝廷繳納賦稅?,十畝良田一年隻種一季稻穀便可保證一家七口衣食無憂,由此可得半年例假,為何還要為了遠在萬裏的朝廷多忙碌一季呢?再者,物產如此豐富之地,必定會人口倍增,百年之後,南海萬島就可有千萬之民,那時若有豪傑振臂一呼,進取中原,僅憑司馬氏之流如何能擋?此事曆史上已有先例,秦國統一天下之時,曾於嶺南駐軍四十萬,若不是始皇帝此舉,而今江南哪來的萬裏疆土,可漢景之時,將嶺南之民遷至江南,為了什麽,還不是這檔子事,北方就更多了,如曹魏,光武,袁紹,司馬氏之流,都曾將塞外之民內遷,之可恨那些賊子貪心不足,將胡人一並遷入長城,幾十年前的胡禍便由此而起,哎,上古世家本是華夏根基,豈料也和朝廷同流和汙,妄想從胡人身上抽取稅賦以滿私欲,胡人生性殘暴,無可教化,哪會耕種田地?可笑那等無知小兒還能在廟堂之上搬弄權術”,
謝安:“嗯 ,有道理,那依先生所見,想要有一番作為,必定要下海開疆擴土?”,
顧抒同:“開疆擴土乃為華夏根本利好,兩地相隔太遠,分權而治無可避免,但是這對於國家來說也是好事,若中原之主無德,海外之主可進取中原取而代之,若海外之主無德,中原之主亦可南下征伐,你要明白,遠征萬裏非雄主不可為之,遠征邊塞自春秋以來隻有秦始皇能做到,雖然此人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依仗先輩六世之功的庸才,但能到這般程度,也足以領袖華夏,畢竟林將軍這等天人之姿萬世難有,可遇不可求也”,
謝安:“所以在先生看來,林將軍建造樓船圖謀海外便是天人之舉,如晉國及江北諸國依舊望眼於海內便是鼠目寸光?”,
顧抒同:“嗬嗬,我原以為先定江北再下南海也是正途,畢竟謝丞相,王丞相之才智也勝我許多,但是如今林將軍以兩萬之民建造上百艘樓船,同時還出兵北伐,連勝十倍之敵,兩者相比,王彪之與謝安也不過一庸人耳”,
王彪之此時接話道:“先生見解天下大事,如隆中之對,我二人受益良多,還請先生賜教駕船之藝,令我二人開開眼界?”,
顧抒同:“嗬嗬,若是遇到別的腐儒,早就指著鼻子罵我妄言朝事了,你二人看上去竟然能明悟其中道理,看來也有大才,隻是不如我專注航海之事”,
王彪之:“先生過獎了,無論是皇帝亦或上古世家,都是凡俗,見識淺薄本身也沒有多大過錯,隻是德不配位,殃及國家,其中道理也不難懂”,
顧抒同:“你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德不配位才是根本,若是曆代皇帝都能有謝安的風骨,自重自尊,華夏也不會短短千年就經曆四朝末世”,
王彪之聞言轉頭看向謝安:“有道理!謝丞相確是一位聖賢”,
謝安也微笑點頭,看起來對這個評價很滿意,顧抒同由此開始講解航海的諸多細節,比如風季,造船,在無坐標的海上定位,以及航海船上物資的配置,在這些方向謝安和王彪之都能插上話了,而且見解非凡,尤其是用諸天星辰定位南北,謝安的概述遠超顧抒同,顧抒同也就知道幾個明眼的星辰,而謝安對諸天星辰會然一心,哪一天哪個星座該在天上哪個位置他都能說出來,實際上在茫茫大海上,掌舵和其他的事都可以用經驗來累計,但是唯獨定位方向一事要靠天分,不但要背天上星辰的位置,還要根據這些星辰的位置來計算方位以及距離,計算稍微出一點差錯,落實在地麵上就有可能偏差上千裏,又過了大概兩個小時,三人在這裏交談甚歡,謝安和王彪之他們也從這次交談中學到了很多東西,比如出海一定要帶酒和黃豆,不能放過任何補充蔬菜的機會,就算沒有蔬菜,也要在島上找一些無毒的樹葉和草葉來咀嚼,是個什麽道理沒人能解釋,隻是古人傳下來的經驗,出海久了會得一種怪病,多吃蔬菜能治好,實在不行吃點樹葉青草也行,他原來也遇到過這樣的問題,在海上得了這種怪病,看他實在不行了他兒子就把船開到一個荒島上,用一些無毒的青草來煮魚湯喝,就這樣一天下去病情就有明顯好轉,他兒子還以為這用來調味增色的草有治病的功效,於是還帶了草種回去種植,每次出海都要帶一些幹草,後來跟別的老漁民交談才知道了這回事。謝安他們對這個病還是頭一回聽說,一是患病的人少,出海半年以上才會有這種病,一般漁家出海打漁也就幾天的時間,第二就像顧抒同說的,很多上岸之後就莫名其妙的好了,還有些沒能撐到回來就死在了海裏,所以也沒人能知道這是個什麽病,多數人都以為是吃了什麽有毒的東西中毒了,
這時林家莊門口有人喊道:“王丞相與謝丞相駕到”,
顧抒同疑惑道:“這才正月的天,他們倆來幹什麽?”,
王彪之回答道:“聽說林將軍新得了一把神劍,可能是因為這件事來看看”,
顧抒同:“嗯,那他二人倒是有眼福,可惜隻能看看,想王謝兩家都是權勢通天的大族,可惜蔣先生視權勢如濮灰,他二人若是也想來求一把神劍,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王彪之:“嗯,多謝先生今日高論,我二人受益匪淺,兩位丞相來了,我們也去湊湊熱鬧,看看那把天雷所鑄的神劍”,
顧抒同:“原來你們倆也是來看神劍的,嗯,我與你二人交談甚歡,可否留個名諱,若有空閑時間可以交個朋友”,
謝安向王彪之使了一個眼色,想看他如何表示,王彪之拱手道:“在下兵部尚書王彪之,也是琅琊王氏的家主”,
謝安拱手道:“在下吏部尚書謝安,陳郡謝氏家主”,眾人聞言皆大驚失色,蔣琬和謝柱莞爾一笑,
顧抒同額頭冒出冷汗,臉色強行湊出幾抹難看的笑容:“原來是兩位丞相,失敬。。失敬”,
王彪之微笑道:“先生大才,足可比肩臥龍,隻不過林家莊有林青山和蔣先生兩位神人,先生大才最多也隻能屈居第三,若來先生有意來我王家謀事,我可讓先生主管海外,我與先生平級而處,至於爵位俸祿,林青山給你多少,我王家出兩倍,望先生考慮一二”,
謝安也微笑道:“王丞相所說也有道理,先生縱然大才,但是比起通天的林青山與蔣先生,多少還是有點差距,若先生之後不想在林家莊效力,隨時來我謝家,林青山能給的,我謝家都能給得起”,
兩人走後許久,顧抒同才抹開臉色的強顏歡笑,雙目無神的躺在椅子上思考人生,過了好一會兒才閉目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