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也沒想到,這樣的安撫這麽有效,一時間自己也不由得怔楞。
似乎不應該是這個套路啊......
“在那站著能看到電腦?”
秦晉荀掀了掀眼皮,衝溫玉伸出了手,然後在她坐過來的時候,拉住了她的手,牽到了自己的身邊。
U盤裏隻有一個文件夾,秦晉荀點擊了兩下,蹦出來一個提示框。
加了密。
溫玉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給我這個又加密,這是什麽意思。”
秦晉荀看了那個界麵,繼而不緊不慢地輸入了“0000”,敲下了回車確定。
理所當然的錯了。
電腦發出了一個類似警報的聲音之後,又冒出了一個新的的提示框。
【輸入錯誤,剩餘三次,歸零文件銷毀】
倏爾字幕又變了。
【密碼是四位數,與你有關。】
這顯然是專門為了一個人編寫的解密程序,真是有心了。
秦晉荀冷笑一聲,將電腦往溫玉跟前推了推,另一隻握著她手指的手改為環住她的腰。
“你來吧。”
溫玉看著界麵,忍不住捏了捏發麻的手指,猶豫片刻,輸入了“0930”這四個數字。
“嗡”地一聲,錯了。
秦晉荀摸了摸下巴,“九月三十,你的生日?”
溫玉點了點頭,心思還在電腦上,錯了之後,剩餘字數減成了“二”,也出現了新的提示。
【與我們有關】
我們?這都是什麽?溫玉有些煩躁地往前坐了坐,腰間的手也如影隨形。
一點頭緒也沒有,溫玉隻好隨意試了一個,以期出現新的提示。
又輸入,又錯誤。
與最後一次剩餘提示同時出現的,還有稍長的一句話。
【一盤糯米團子,我隻吃到了一個。】
一點都不像提示的提示,秦晉荀卻眼見著溫玉改了麵色。
穿堂風掃過來,桌子上的餐巾被吹得翻了起來,幾經猶疑,溫玉緩緩在鍵盤上麵按了幾個數字。
秦晉荀還沒來及看清,屏幕已經一變,進入到了子菜單。
密碼正確。
解開了,溫玉卻反而愈加麵無血色。
秦晉荀意識到哪裏不對,握住她的指尖,纖細而又冰涼,他忍不住正色問道。
“告訴我,那個數字是什麽意思?”
溫玉有些茫然地抬頭,半天都沒吭聲。
秦晉荀也不急,極有耐心地等著她,直到她理清了思緒,緩緩開口。
“那是一個日期,我們初次見麵的日期,三月二十八日,我爸和我媽的結婚紀念日,他來了我家,我媽做了一盤糯米團子。”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秦晉荀麵色沉了下來。
竟然是認識的人麽兩人之間遠不止是受害者與加害者的關係那麽簡單。
他看得出溫玉對那個人有關的一切話題都避如蛇蠍,所以,哪怕有可能從中得到關於“蝙蝠”的線索,他一直以來也從不逼問。
可是現下,她想忘,他容她忘,那個人卻再三找上來彰顯存在感,非得要攪合進溫玉的生活裏,他想做什麽?
秦晉荀在想,溫玉也在想,她自言自語般,“他想要做什麽,怎麽辦,我一點也猜不透他想要做什麽。”
最可怕不是即將到來的風暴,而是根本不知道風暴從哪個方向來。
“你需要告訴我他的事情,慢慢告訴我,就從他的名字開始,行嗎?”
秦晉荀放緩了聲音,“溫玉,那個人叫什麽?”
她努力了好幾次,那個人的名字就在嘴邊,嘴唇卻猶如被膠水黏住,沉重地張不開,慢慢地,終於,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項驍,那個人叫項驍。”
她幾乎是咬著一個一個字咬出來。
而後像是卸了一口氣,眼淚不經大腦,嘩啦啦地砸下來,她卻渾然不覺,兀自站得筆直。
“不管他要做什麽,我其實一點不害怕,我再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可是她的表情卻仿佛要沁出淚來,秦晉荀的心底瞬間一皺。
他從未試過安慰人,手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下巴擱在她柔軟的發上,喟歎般地開口。
“可是我有了啊......”
這種抒發感慨的狀況並沒有持續多久,不過兩三分鍾,溫玉率先推開了秦晉荀,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好了,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文件吧。”
*
時隔近一個月,溫玉重新回到了諸城市警察局,先找了局長消了假。
陳立仁十分關心她這一趟的收獲,仔細的詢問了經過。
“怎麽樣了小溫,這一趟還順利麽?”
茶杯水汽氤氳中,是陳立仁那一雙關切的雙眼。
陳立仁如今五十多歲,頭發已經開始斑白,為公安事業奉獻了三十來年,官當到現在這個程度,底下早有一批能人,很多事情不需要他親自操勞。
也幸好是這樣,聽說陳立仁早些年勝過大病,幸而手術及時撿回一條命,後來就退居二線了,天天早上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給自己悠哉悠哉的泡上一杯枸杞。
溫玉尊重他,不僅僅是因為陳立仁一手提拔了溫玉,更多的是,陳立仁和她的父母早些年就有著很好的交情,她的父母都是出色的醫生,而陳立仁那個時候還是辦案的警官,幾人經常會有交集,一來二去,陳立仁對溫玉來說就不僅僅是一個工作上的上司,還是一個生活中態度溫和的長輩。
“我們一路順藤摸瓜,在濱江遭遇到了項驍……”
幾乎沒有什麽猶豫,溫玉便將這一趟的詳細經過全盤說出,隻是下意識的隱瞞了她曾經被項驍誘到小黑屋裏取走了自己的血樣,自然也就沒有說出項驍曾經給她一個U盤的事情。
陳立仁沉吟良久。
“從前我就想這樣勸你,可是那個時候你的情緒太過不穩定,什麽話也聽不進去。”
溫玉苦笑了一下,垂下眼睛。
陳立仁繼續說道,“你父母的死,也是我心上的一個結,如果不是警方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過於冒進,你的父母也不會……這麽多年來,我也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尋找凶手的蹤跡……可是那個關鍵嫌疑人項驍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他曾經留下的一些社會痕跡,經過鑒定也都證實了全部都是盜用了他人的信息。”
說到這裏,陳立仁有些無奈。
溫玉淡淡的說道,“這與警方沒什麽關係,終究是我太過自負,被屢次協助偵破大案的榮譽迷了眼,太過激進,才給我的父母招來殺身之禍……我隻是恨,為什麽死的不是我。”
被溫玉語調裏的慘淡刺痛到,陳立仁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不想讓你再從事這麽危險的工作,是你父母的遺願,可是我仍舊讓你複職了,一方麵是想讓你走出來,另一方麵是因為你的天賦不應該被埋沒……警局裏時時刻刻都有很多棘手的案子需要你的配合,項驍的事,你就別管了,把你們現在有的線索給我,我去交給別人查。”
溫玉立刻想也不想地搖頭,“我已經決定不再逃避,我會親手給我父母報仇。”
陳立仁態度很堅決,“你的父母就死在那個案子上,我不能讓你再重新涉入,這是我能為你的父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溫玉挺直著腰身站在那兒,神色不顯,沒有激烈的言辭,隻是慢慢的說道。
“我首先是一個法醫,其次才是您故友的女兒。”
陳立仁聞言“砰”地放下了水杯,板起了臉。
“你如果在我麵前要擺你法醫的譜,那麽你就應該記著我是你的局長,我說這個案子你不能碰,你就是不能碰!”
“如果您站在局長的立場考慮,那麽沒有理由阻止我參與調查,我是諸城市警察局最出色的法醫,我能幫上忙。”
溫玉眼睛眨也不眨,同陳立仁針鋒相對。
這是溫玉印象中第一次同陳立仁不歡而散,陳立仁有陳立仁的考量,她卻也有自己的堅持。
辦公室裏依舊很熱鬧,自從前陣子一處擴招編製人員,原來屬於二處法醫的辦公室就被臨時征用了,幾個法醫全部搬到了二處刑警的辦公室裏。
劉子科見了溫玉,停下了手裏的事情,嘖嘖稱奇,“我還以為你們前兩天就會回來,怎麽耽擱的這麽久。”
“……為了抓於敬堂。”
溫玉三言兩語便遮蓋了過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眾人見她沒有什麽閑聊的意圖,話題便又漸漸的發散開。
羅浩手裏拿著報紙,點著其中的一個板塊。
“你們看沒看今天的諸城日報?”
“怎麽了?”
“平西那一帶的公寓,流竄過去幾個小流氓,專門尾隨單身女青年進行騷擾,現在還沒抓到。”
“這種人一般都是居無定所的流浪人士,還真不怎麽好找。”
劉子科突然想起什麽來,胳膊碰了碰旁邊的蔡莉莉。
“哎,我突然想起來,你家是不是就住在平西那邊。”
蔡莉莉白他一眼,還沒說話,旁邊倒是有人接茬。
“劉隊長,不是我說,你天天關心小姑娘家住在哪裏幹什麽?”
劉子科抻長了脖子回噴過去。
“老子關心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嫉妒啊。”
那人被懟了一句,一回頭就看到溫玉淡笑著的表情,忍不住嘖嘖稱奇。
“溫玉也學會看熱鬧了了,哎,你在看什麽啊?”
溫玉手腕一轉,
“凡事還是要注意一些,最近天氣不太好,我看天氣預報報了連降暴雨,蔡法醫如果下班了,還是早點回家吧。”
那人隻掃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就被溫玉拐帶了視線,擠兌著蔡莉莉。
“就是啊蔡莉莉,雖然你長得沒溫玉那麽漂亮,但是架不住天氣不好小流氓看走眼了啊。”
回應他的,是一個高空飛來的抱枕,加上蔡莉莉一個響亮的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