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然對公安大樓也很熟悉,兩人三拐兩拐就到了一處鮮有人至的走廊。
溫玉捋了捋擋住眼睛的頭發,無波無瀾地看向季景然。
“小螢她是不是跟你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季景然搖搖頭,清了清嗓子,“我早該想到的,那支槍的出現隻是一個開端,對方可能已經找過來了。”
他的聲音沉了沉。
“諸城就這麽大,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周圍有沒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溫玉神色微動,隻是低垂著頭,季景然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看到她微微搖了搖頭,語氣很是平穩。
“沒有。”
季景然一時分不清她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於是歎了一口氣,端詳著麵前人白淨秀美的側臉。
“梁螢很擔心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種感覺......我懂的。”
溫玉直接略過了季景然的後半句話,隻是閑淡地扯了扯嘴角。
“早知道她這麽擔心,我還不如不告訴她。”
季景然反複猶豫了許久,終於像是下了決心,開口叫她。
“溫玉。”
“恩?”
她抬起頭看她,盡管她五官已經深深地刻在他心中的某一處,隻是每一次見到,仍有一種控製不住自己的呼吸的錯覺。
季景然力求聲音平穩,還讓自己聽起來像是在說一件尋常事。
“你自己住我不太放心,搬到我家附近吧。”
溫玉不由得抬頭看他。
她明亮的目光中倒映著他的表情,季景然知道,那是一種為了掩飾自己的渴望,而欲蓋彌彰的溫吞。
可是她隻做看不清。
他害怕她看清的後果,便也隻好當她是看不清。
溫玉笑著又低下頭。
“我好端端的,搬到你家附近去做什麽。”
季景然在這件事情上卻很堅持,他皺了皺眉頭。
“我那裏安保很嚴格,最起碼安全係數上,比你現在住的小區要高一些,而且你搬到我那,出了什麽事,我們之間相互也有一個照應。”
還有更深的,有關於他無法言明的私心。
她垂下頭,嘴角微微揚著,那是一個客氣的弧度。
“謝謝你,景然。”
這便是拒絕了。
說罷,溫玉像是下定什麽決心,抬起頭來,一派堅定。
“景然,我想跟你說——”
“好了。”
季景然突然出聲打斷她,親切的笑容無懈可擊,隻是眉心隱隱地動了一下,看不真切。
“我們是朋友,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隻管說,別跟我客氣。”
季景然說,是朋友。
溫玉原本準備要說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一陣沉默蔓延開來。
直到有腳步聲不緊不慢地靠近,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男人清冷淡漠的嗓音。
“兩位說完了嗎?”
秦晉荀不知道在後麵站了多久,見兩人不約而同轉頭看他,悠閑地邁著長腿走過來,麵對溫玉站著,將窗外刺眼的光攔在了他的身後。
“回去吧,托季檢的福,劉子科查到當年給杜芊做檢測的那個醫生了,準備去問問當年情況,以及係統內數據丟失的事。”
這麽快?
溫玉提步想走,立刻想到後麵還有一個季景然,她回過頭,
“那我就......先走了。”
“好。”
季景然微笑著點了點頭。
秦晉荀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季景然站在原地,久久都沒有移動腳步,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他們兩個人,總會走在一處。
就像是光與影之間,有一種模糊了界限的相溶。
他的影子被映在地上,伸長。
溫玉忍不住偏頭看了看他的側臉,棱角分明的下頜,薄唇微微抿起,眉頭也輕微地蹙著——他在生氣?
可是他為什麽生氣。
回到辦公室,劉子科已經整裝待發。
見溫玉和秦晉旬回來,劉子科眼睛一咕嚕,熱絡地湊過來。
“溫玉,要去嗎?”
溫玉一怔,“也好。”
劉子科於是分外殷勤地替溫玉提著包,堪比李蓮英,蔡莉莉見了不由在旁邊冷哼了一聲。
一雙手橫了出來,輕巧地勾走了劉子科還沒捂熱乎的手包。
他掠過幾人向門外走去。
“你們都不開車,還是我送你們去吧。”
明明心裏在乎得挖心撓肝,麵上卻平靜至極猶如不開竅的性冷淡,老司機!
劉子科一邊吐槽,一邊乖順地跟上。
中心醫院的前台,劉子科出示了警察證,前台的小護士有點慌,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惹上了警察來找。
劉子科露齒笑了笑。
“別緊張,你們這的檢驗科有沒有一個叫錢玉峰的醫生?”
本以為小護士需要查一會兒,誰知她很快地就搖了搖頭。
“我們這兒確實有一個叫錢玉峰的醫生,不過是在精神科。”
“精神科?”
劉子科有點疑惑,但是人是順利地找到了。
“他在哪?”
小護士指給他們看了。
三人上了五樓,最裏間的一間診室,裝修風格明顯不同,地上甚至還鋪了地毯,腳踩在上麵,發不出一絲動靜。
“你們是——預約的病人嗎?”
有個護士恰好進來,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尋梭,最後落在看起來最正常的家屬——溫玉身上。
劉子科再一次出示了他的警員證。
“警察,我們找錢醫生有事。”
小護士抱著本子猶猶豫豫地說,“這......錢醫生一會兒還有病人。”
“我們隻是來問幾句話就走。”
忽然屋裏傳出幾聲咳嗽,語氣帶著微微的刻板。
“小茜,外麵是誰?”
劉子科見錢玉峰的第一印象並不好,隻覺得四十來歲,精瘦,還有點尖嘴猴腮,眼裏閃爍著詭秘的光。
錢玉峰見了警察絲毫不怵,反而帶了點嫌棄。
“我還有患者,你們有什麽就趕緊問。”
以往都是警察催嫌疑人,沒見過反過來的,劉子科板起臉,“錢醫生在精神科多久了。”
“八九十來年吧。”
“你是怎麽從檢測科調到精神科的,性質完全不同啊。”
“你是怎麽從愣頭青當上刑警的,看命唄。”
......
秦晉荀可能是坐的久了想站起來活動一下,隨意地打量著這間辦公室,精神科的辦公室想必別的科室都要明亮,而且新鮮植物很多,牆上也掛著一些優美的風景畫,想必這樣能夠讓前來就診的患者心情稍微放鬆一些。
“你記不記得十年前,在監測科你曾經給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兒做過一個性痕跡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