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然身上還穿著檢察官的製服,帽子端在手裏,脊背挺拔,
見了秦晉荀,季景然隻是微微點頭,眼神交匯間,是隻有兩個男人才明白的無聲的硝煙。
季景然將糕點盒子遞給溫玉,唇畔扯出一抹笑意。
“辦事路過,聽說你們最近都很忙,就順道過來慰問一下。”
“謝謝。”
溫玉也笑著回答,將盒子放到桌子上。
季景然跟了過來,將點心一一分給周圍的人,
刑警二處的隊員,加上兩個法醫。
大概真是巧了,分到秦晉荀的時候,隻剩下一個空盒子。
季景然微笑,“不知道秦教授也在這裏,不太夠。”
吃人家嘴軟的眾人內心的戲份驚人的一致:季副檢察長不是小心眼的男人......吧。
秦晉荀站了起來,兩人身高相仿,氣場不同,對視之下,劉子科隻覺得眼前一片刀光劍影。
“沒關係。”秦晉荀矜持地微微頜首,眼中閃過一道光,迅速從溫玉手中抽出季景然遞給她的最大的那個,然後又恢複了一臉麵癱。
見溫玉看過來,還煞有其事地問道。
“有點餓,不介意吧。”
溫玉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咬了一口的那個點心已經到了秦晉荀的手裏,她腦袋有點混沌——但這確實是這個潔癖患者做出來的舉動。
空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尷尬。
這時候,門又一次打開了,一個穿著警服的人拎著一個糕點盒子在門口探頭探腦。
“哎?小王,你們科室沒事兒?來我們這兒幹嘛。”
小王溜進來,將手中的盒子放到桌子上,打趣的說。
“是你們隊訂的外賣吧,生活質量真高啊。”
小王送了東西就走了,留下一地摸不著頭腦地吃瓜群眾,看看秦晉荀,再看看季景然,最後視線落在桌上那盒包裝精致的糕點盒子上,沒有任何一個標誌,隻是香氣撲鼻。
小胡幹笑了一聲。
“那什麽......我們今天真是有口福了哈,感謝季檢,感謝秦教授。”
秦晉荀出乎意料地親民了一下,他衝著小胡微微點頭,然後在後者受寵若驚地表情中轉向溫玉。
“吃這個,你喜歡吃的。”
盒子打開,糕點的形狀格外眼熟,溫玉忍不住問詢地看向秦晉荀。
秦晉荀自若地掀了掀眼皮,“我見你在杜芊的花店裏看過這些小點心,就問她買了配方,這是剛才讓沈路安找的糕點師傅做的,很幹淨。”
一邊說,秦晉荀一邊恍若無意地拿眼角睨了一眼季景然帶來的點心盒子。
溫玉麵色古怪地看著他。
“所以你剛才回去,就是為了問杜芊要這個點心的配料?”
秦晉荀理所當然地點頭,全然不曉得這番作為有什麽不妥,隻專注地望著她,端的一派雲淡風輕。
溫玉無端想起了一句爛熟的古詩詞。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他將盒子捧到她麵前。
就像那個帝王將千裏迢迢送來的荔枝碰到心愛的美人麵前。
溫玉低頭看了看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垂下眼睛,默不作聲地拿了一塊兒。
“好吃麽。”
好吃,比在杜芊哪裏吃到的似乎要甜一些,一直甜到了心底。
可是溫玉什麽話也沒說。
劉子科總算是看明白了,秦晉荀這是在討好溫玉呐。
他又悄悄瞥了一眼季景然,他唇邊的笑依舊令人如沐春風,隻是弧度已經很久都沒變過,顯得有幾分僵硬。
三角戀啊。
嘖嘖,莫名地有點羨慕溫玉呢,做個漂亮的女孩子真好。
忽然胳膊一痛,劉子科扭頭接收到一旁的蔡莉莉的白眼,打了個哆嗦,及時地板正了腦袋裏的奇思妙想。
下午茶結束,季景然沒什麽理由再留在這裏,走之前溫文有禮地詢問秦晉荀是否需要順路送他一程,並親切地表示不順路也可以送,但被秦教授高冷地拒絕了。
餘下的人散去,該幹什麽幹什麽,秦晉荀則拿了之前和杜芊有關的檔案在讀。
劉子科專心致誌四個多鍾頭後,發出了這段時間以來的第一個聲音。
“咦?”
視頻顯示杜芊那天下午一直在花店裏忙碌,隻是快到晚上八點的時候,閉了店門,出去的方向是她家裏的方向,花店的監控隻能勉強照到街角,視頻邊緣的一角隱約可以看見杜芊家樓下的花圃,再往那邊,就是這個監控攝像頭拍攝不到的角落了。
劉子科站起來衝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男人招呼道,“秦教授,你過來看。”
溫玉原本已經迷迷糊糊,被劉子科的聲音驚醒,發現自己的身上披了一件眼熟的外套,有點薄荷的清香,又像是古龍水的低調,她默默地將外套拿在手裏,走到劉子科身後看著視頻。
不甚清晰的視頻裏,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到了花圃的門口,在門內鼓搗了半天。
門打開後,左右張望了一下,迅速離開了。
秦晉荀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著桌麵,神色有些深沉。
劉子科按下暫停鍵,猶疑地偏頭問他。
“這就是杜芊家進的那個小偷吧!”
視頻裏的人,衣衫寬大,帶著寬沿的帽子,加上像素實在很渣,除了能隱約地看出是個女性,幾乎沒有一點參考價值。
劉子科摸摸自己的下巴。
“不過,既然監控攝像角度有限,杜芊這個不在場證明就不能成立了......而且也不能一定說,這個人就是進入杜芊家的小偷,或許是杜芊自己呢,假裝從店裏回家休息,等到天色暗了在偷偷溜出來去殺了李明複,然後在警察找上門來的時候故意拿著監控給我們想渾水摸魚。”
雖然自己沒有什麽工作但愣是沒有下班留下來陪著眾人熬夜的蔡莉莉突然衝著劉子科冷笑一聲,“你想象力這麽豐富,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劉子科說出這種話完全是職業習慣使然,被蔡莉莉這麽一懟也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秦晉荀倒是難得地沒有忽略他的話,隻是又點開了視頻,退回去一小截重新播放。
“杜芊有很嚴重的潔癖,這種習慣是不可能偽裝得毫無差錯的,可是視頻裏這個女人——單是看她撬鎖地姿勢,和過後隨意地將泥土拍了拍,這種小細節上來看,這個人就不可能是杜芊。”
說完,他似乎還是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皺皺眉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