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空曠的院內,有一口大缸擺放在正中央,黑漆漆的缸身碩大無比,缸上裹著紅綢,不是鮮紅,而是一種老紅色,就像是氧合了的鮮血,紅的發黑。
在缸身正後麵,整齊的擺放著一個案台,上麵平鋪著一塊明黃的案布,一個暗灰色的香爐陳列其上,裏邊插著三炷正在燃燒的香,香爐四周擺滿了各種供品。
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手拿桃木劍,嘴裏念念有詞。
道士身後的屋簷下麵站著一個穿著暗紅色中山裝,身寬體胖的中年男子,手上戴著一塊上好的羊脂玉扳指,這估計就是朱大地主了吧。這朱大地主身後,站著幾個和順子做相似打扮的青年男子,估計和順子一樣,是朱府的下人。
“奇怪,這朱府前麵不是在給女兒辦喜事嗎,怎麽後麵在這裏做法?”我抓住祁天養的衣袖,在他耳邊輕聲問。
“我也在奇怪,這是‘吸血罐’招邪的東西,朱大地主怎麽會在大喜的日子捯飭這個東西。”祁天養凝眉,悄聲對我說著,“不知道他們到底意欲何為,咱們先不要輕舉妄動。”
我點了點頭,大喜的日子裏招邪,這個大地主是腦殘了嗎?
這時,順子已經把我們帶到了朱大地主麵前,“老爺,客人我已經帶到了。”
朱大地主聞言,熱情的向我們迎來,“咱們這村子好多年沒有客人來了,幾位既然來了,就在這裏多留幾日,正巧碰上小女的婚禮,等會一起參加喜宴!”
雖然這朱大地主可以說是肥頭大耳,但是對我們的熱情確實不假,祁天養假裝不解的指著院子裏問道,“朱老爺,這是?”
“哎!小兄弟!可別!”朱大地主連忙阻止祁天養指著道士的手指,“這法師可是不能冒犯的呀!”
“朱老爺這是在做法?”
“正是,自從一年前,我的大夫人,身體就開始有些虛弱,看了大夫吃了不少藥,都不見好轉。我托人把我夫人帶到城裏看醫生,也是不行。後來我就找了法師來看,法師說我夫人是中了邪,唉!”
劉老爺歎息著,我卻被他的話一驚,大夫人?難道還有二夫人、三夫人不成?
隻聽朱大地主變換了語氣,“看我,這大喜的日子說這些!這不,我女兒大婚,我就請來法師做做法!”說罷,朱大地主笑看向院內的場景。
朱大地主的話,立刻讓我們四人感覺到了蹊蹺,聽著朱大地主的意思,他請法師做法是為了驅邪。而祁天養說那個缸是招邪的?
我捅了捅祁天養的腰,附在他耳邊道:“你不說那是招邪的嗎?”
“確實是,不信你看,”祁天養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向案台下麵,我順勢望過去,隻見案台下麵趴著一隻黑色的,貓?
“在玄學裏,狗血可以辟邪,其中以黑狗血為最,與之相反的是,貓血可以招邪,其中以黑貓血為最。”祁天養話音剛落,就見那個道士一把抓起案台下麵的黑貓,手持匕首。
“哇嗚!!~~”是那隻黑貓淒厲的叫喊聲,它脖頸出噴出來的血,濺到了案台上、地上,說不出的血腥詭異。
“嘶~~”倒地的黑貓,悠悠的發出怪異的呻吟聲,從它被無情的割斷了的喉管中發出。它原本就瞪大的眼睛,此時就像豁開了眼角一樣,幾乎露出了整個眼球。
我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巴,涼氣倒吸,似乎感到喉頭透出了一絲絲涼意,下意識的用另一隻手護住了脖頸。
道士一邊念著咒語,一邊來到水缸之前,把那隻慘死的黑貓懸在水缸上空,說來也奇怪,本來隻是噴了少許血液的傷口,一到水缸之上,便成股的往水缸裏流著,看得我汗毛倒豎。
“這貓血極陰,放在吸血罐裏,是要克死女主人呀!尤其是今日有喜事,這對新人影響也是極為不好的,輕則無後,重則鰥寡。”祁天養在我耳邊低聲道。
好惡毒啊,我一驚,一部狗血的宅鬥劇在我腦海裏慢慢形成,難道是這朱大地主的那些小妾,覬覦當家女主人的地位,想要害死女主人自己上位?
隻是,這種大手筆,應該不僅僅隻是讓被害的人喪命那麽簡單吧!
我頓時有些憤懣不平,這小三、二奶之類的,在現如今,簡直就是過街的老鼠,別說還圖謀不軌想要加害正主了。
祁天養拉住我的手,“不要輕舉妄動,誰知道這個朱老爺是不是寵妾滅妻,故意為之的呢?”
我聽了,心中更是憤恨,頓時覺得如果真是有古老傳承的地方,後人不會那麽沒品的!
“別急,總能找到點線索。”祁天養安撫著我。
也是,這座村子看起來閉塞詭異的很,仿佛都是解放時期的樣子,可是這個朱大地主竟然也知道外麵有醫生,對待我們也是熱情的很,也不像是獨龍族那樣排斥外人,那他們為什麽還和現代社會脫節那麽厲害呢?
不一會兒,隻見那個道士已經結束了念咒,圍著水缸一陣亂舞,隨後又一陣羊癲瘋一般的抽搐了幾下,大喊一聲:“收!”
一切完畢後,轉身便來到朱大地主麵前,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朱老爺,已經做好法了,大小姐可以拜堂了。”說罷,還斜著眼打量了我們幾眼。
“好好好!麻煩劉道長了!”朱大地主臉上笑成了一朵花,笑著對我們說:“來來來,幾位客人,隨我們到前廳去吧,參加小女的婚禮。”
我看到朱大地主朝著身後的青年使了個眼色,青年便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放到那道士手裏,我並沒有看清那是什麽,直到劉道士把那東西放到了嘴裏咬了一口,我才看到,竟然是金子!
他們竟然不用人民幣,不用毛爺爺,而是用金子?還是說這個劉道士隻收金子呢?
我按耐下心中的不解,跟著朱大地主來到前廳,喜堂都已經布置好了,牆上貼著一個大大的紅雙喜,案台上高高低低,對稱的擺著嬰兒手臂般粗的大紅燭。案台前的桌幾上放著四個盤子,紅棗、花生、桂圓、蓮子,桌幾旁邊是兩個雕花木的椅子,赫然的中式婚禮。
可是詭異的是,就算是中式婚禮,可是一路走來竟然連一丁點帶有現代化氣息的生活用品都沒有,簡直就像是來到了古代。
“新人到!”喜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眾位村民笑笑鬧鬧的去看著即將進來的新人。
循聲看去,門口緩步走來了一對新人,火紅的喜服,火紅的蓋頭,還有那新人互相牽引的紅色綢緞,豔紅欲滴。
“哎呦,朱家的姑爺還真是俊呢!”一個婦人誇讚道。
“就是,聽說還很能幹,倒插門都能找到這麽優秀的,這朱老爺可真是有福之人呢!”又是一位婦人應著,不住的拍著朱老爺的馬屁。
倒插門?我一愣,怪不得婚禮是在這朱大地主家舉辦,原來是入贅啊。
在這個民風如此傳統的地方,能招到入贅女婿,聽著還不是一般的窩囊廢,這個朱老爺也不簡單啊。
“新娘子跨火盆嘍!”
隨著喜婆一陣尖厲的吆喝聲,我看到了一隻,三寸金蓮?
天哪,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裹小腳,除了驚訝,我更多地是惡寒,看著這穿著紅色繡花鞋的小腳,我竟然覺得從心底裏發涼。
我都難以形容,當我看到這隻腳時候的感覺,火紅的繡花鞋,就像是恐怖電影裏出現的,能攝人魂魄的鞋子一樣。
就在我愣神的一會兒工夫,新娘子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一陣風吹過,將那火紅的蓋頭掀起了一絲縫隙,我隱約看到了紅蓋頭下麵露出來的臉,一張笑臉。
我不禁倒退一步,不知為何,我覺得那笑臉詭異至極,鮮紅的嘴臉勾起,以一種令我極不舒適的角度。